汉中王痛哭关公-三国志通俗演义嘉靖壬午本 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汉中王痛哭关公

 

  却说吴侯求计于张昭,昭曰:"今曹操拥百万之众,虎视华夏,久思得汉上之地矣。刘备急欲报仇,必归命于操。操贪其利,必然纳之。若二处连兵,则东吴有垒卵之危也。不如先遣人将关公父子英灵送与曹操,明教刘备知是操之所使,必痛恨于操也。待蜀、魏相攻,却看其急慢,然后于中取事。此计可保东吴,亦可图西蜀。如得两川之地,何惧曹操乎?"权从其言,即时设宴,大会诸将,赏犒三军,惟吕蒙点军未至。权曰:"全荆、襄者,皆吕子明,如何不至?"使人请之。忽报吕蒙至。权自出迎接,抚其臂曰:"孤久不得荆州,今称心满意,皆子明之功也。"蒙谢曰:"一者乃主公洪福,二者乃诸将虎威,蒙何足挂齿也。"权让蒙上坐,蒙再三推辞,坐于其次。权举杯而言曰:"昔日周郎雄烈盖世,胆量过人,遂破孟德,开拓荆州拓,音托。后不幸而丧,鲁子敬代之。子敬一见孤时,便有帝王大略,此一快也。后孟德东下,诸人皆劝孤降之,孤与子敬并周郎廓开大计,赤壁鏖兵,全获其功,此二快也。今子明设谋定计,立取荆州,胜如子敬、周郎多矣!"于是吕蒙接酒欲饮,忽然掷杯于地,一把揪住孙权,厉声大骂曰:"碧眼小儿!黄须鼠辈!还识吾否?"众将大惊,急来救时,蒙推倒孙权,大步向前,坐于孙权位上,神眉倒竖,双眼圆睁,而言曰:"吾自破黄巾以来,纵横天下三十年矣,被汝奸计图之,吾生不能啖汝之肉,死当以追其吕贼之魂!吾乃汉寿亭侯关公也。"权大惊,与大小将士慌拜于地。只见吕蒙七窍鲜血迸流,死于座下。众将见之,旦夕悚惧。权将吕蒙尸首具棺椁葬之,赠南郡太守、潺陵侯。潺,音川。其子吕霸袭爵。蒙死年四十二岁。时建安二十四年冬十二月初七日也。后史官评吕蒙曰:

  曹公乘汉相之资,挟天子而扫群桀,新荡荆城,仗威东夏,于时议者莫不疑贰。周瑜、鲁肃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吕蒙勇而有断,识军计,谲郝普,诱关某,最其妙者。初虽轻果妄杀,终于克己,国士之量,岂徒武将而已?孙权之论,优劣允当,故载录焉。

  却说关公显圣追了吕蒙,孙权惧其神威,将英灵恭敬,不敢怠慢,令使星夜送与曹操。此时,操从摩陂班师回洛阳,忽报东吴差使赍关公英灵至。操大喜曰:"关公已仙,孤无忧也。"言未毕,阶下一人出曰:"此乃东吴移祸之计也。"操视之,乃主簿司马懿也。操问其故,懿曰:"昔日刘、关、张在桃园结义之时,誓以同死。今东吴图了关公,惧其复仇,故将英灵献与王上,使备知是王上所使,不去攻吴,却来攻魏。蜀、魏交兵,急难休息,东吴却于中观其动静,或取西川,或取中原,随势而行也。某故知此为移祸之计矣。春秋有'老龟烹不烂,移祸于枯桑'之事,今日正犹此也。"操大惊曰:"仲达之言是也,当以何策解之?"懿曰:"此事极易。王上可将关公英灵刻以香木之躯,葬以大臣之礼,使人皆知,则刘、张必深恨于孙权,而尽力南征矣。若吴、蜀交锋之际,王上却因其势而击之,如蜀胜则击吴,如吴胜则击蜀。二处若得一处,那一处则不久矣。愿王上思之。"操曰:"仲达之见,真神算也。"遂令吴使入。

  呈上木匣,操开匣视之,见关公面如平日。操曰:"久不得见将军也!"言未讫,则见关公神眉急动,须发皆张,操忽然惊倒。众将急救,良久方醒,吁气一口,乃顾文武曰:"关将军真天神也!"吴使又将关公显圣附体骂孙权、追吕蒙一节之事告于操。操愈加惧怕,遂设牲醴祭祀,刻沉香木为躯,以王侯之礼葬于洛阳南门外,令大小官僚送殡。操自拜祭,褒赠荆王,差官看守。已毕,即遣吴使回江东去讫。

  却说汉中王自东川回到西川成都,孔明奏曰:"王上先夫人去世;孙夫人南归,必难再来。人伦之道,不可废也,必纳王妃以正其内。"汉中王从之。孔明复奏曰:"刘焉长子刘瑁之妻吴氏,守寡在家。此妇美而且贤,乃吴懿之妹也。懿少亡父母,将妹入川,傍刘焉度日。有一相者相吴氏曰:'此女后必大贵,非后则妃也。'因此刘焉有妄想之心,遂娶与长子刘瑁为妻。娶不数月,瑁患心痛而死。其妇寡居,川人皆知其贤。某素知大贤,方敢劝王,可纳为妃也。"王曰:"刘瑁与吾同宗,于理不可。"法正谏曰:"论其亲疏,何异晋文之与子圉乎?"王依允,遂纳为王妃。后在川生二子:长子刘永,字公寿;次子刘理,字奉孝。

  且说东西两川,民安国富,田禾大成。忽有人自荆州来,言东吴累累求亲,关公力阻之。孔明曰:"荆州危矣!可使人替关公回。"正商议间,荆州报捷,使命数次而至。忽又报关兴到,具言水淹七军功绩,因此不能动移。忽又探马到来,报说关公全获其功,江边墩台提防甚密,万无一失。众皆喜悦。比及天晚各散。

  当夜,玄德自觉浑身肉颤,睡卧不安,起坐内室,秉烛看书,愈觉神思昏迷,乃伏几而卧;就室中起冷风一阵,灯灭复明,抬头见一人立于灯下。玄德问曰:"汝是何人,夤度至吾内室?"其人不答。问之三次,皆不应。玄德疑怪,自起视之,乃是关公于灯影下往来躲避。玄德曰:"兄弟别来无恙?夜深至此,必有大故。吾与汝义同骨肉,因何回避?"关公泣而告曰:"愿兄起兵,当雪弟恨!"言讫,冷风骤起,关公不见。玄德忽然惊觉,乃是一梦,时正三鼓。玄德大疑,急出前殿,使人请孔明圆梦。孔明入内,玄德细言梦警。孔明曰:"乃是王上心思关公,以致此梦,何必多疑?"玄德再三恳问,孔明只以善言解之。

  少顷,孔明辞出,至中门外,迎见许靖。靖曰:"某才赴军师府下报一机密,听知军师入宫,特来至此。"孔明曰:"有何机密?"靖曰:"今有一人传报,东吴吕蒙已袭荆州,关公殒矣!某故来报。"孔明曰:"吾夜观天象,见将星已落荆楚之地,预知关公祸已及矣;但恐王上忧虑,未敢言也。今夜王得一梦,如此如此,吾以善言宽之,恐伤其心故也。"二人正说之间,忽殿内转出一人,扯住孔明衣袖而言曰:"关公已故,丞相因何瞒我?"孔明视之,乃汉中王也。孔明、许靖伏地奏曰:"适来所言,皆虚疑之事耳,未足深信。愿王上宽怀,勿生远虑。"玄德曰:"孤与云长,誓同生死;彼若有失,孤岂能独生耶!"

  孔明、许靖正劝谕之间,忽近侍奏曰:"马良、伊籍至。"玄德召入问之,却才呈上表章。未及拆观,侍臣又奏:"荆州廖化至。"玄德急召入问之。化哭拜于地,细奏前事。玄德大惊曰:"若如此,则吾弟休矣!"孔明奏曰:"刘封、孟达如此无礼,罪不容诛!王上宽心,某亲提一旅之师,去救荆、襄之急。"玄德泣而言曰:"孤弟有失,孤岂能独生也!孤来日自提一军,去救孤弟!"玄德一面差人赴阆中报知益德,一面差人会集人马。未及天明,一连数次报,说关公夜走临沮,为吴将潘璋部将马忠所困,义不屈节,父子归神。玄德听罢,大叫一声,昏绝于地。未知汉中王性命如何?

 

第157 回 众豪杰夜探邓家庄  六英雄遇险身被获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157 回 众豪杰夜探邓家庄  六英雄遇险身被获

 

  《快活歌》:

  莫要恼,莫要恼,明日阴晴实难保。双亲膝下俱承欢,一家大小要合好。粗布衣,菜饭饱,这个快活哪里讨?荣华富贵眼前花,何苦自己讨烦恼。

  话说六位英雄到了邓天魁的房后,各施飞檐走壁之能,蹿上墙去。伸手掏出问路石子,往地下一扔,听了听是实地,六个人跳下去,往各处一瞧,这后院是一所花园子,里面栽种有十几棵大树,有各样花草,北边有三间楼,西边有花亭,花亭东边有一株玫瑰树。那边有一所院子,正是丹桂轩。几个人正看之际,只见打正南角门进来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灯笼,这只手拿着一个捧盒,走着道,自言自语的说话。他说 :"有几 个钱,真拿排场哪!这离厨房够多远,一趟一趟的,还得这么送 !"说着话,提着灯笼,就奔那一所院子去了。马梦太等他 回来,过去一脚,把他踢个跟头。那人直嚷 :"爷爷饶命 !"

  马梦太说 :"你别嚷,你嚷我把你脑袋割下来!"那人说:"我 不嚷 。"马梦太说 :"邓天魁与吴恩在哪里?你说了实话,饶你不死。若要不然,当时把你杀死 !"那人说:"大太爷饶命! 我们大爷与吴恩就在前厅,方才摆上晚饭 。"马梦太说 :"我

  把你捆上,将你嘴给你堵上,暂寄存在这棵树上,等我办完了案,回头再放你 。"

  马梦太把他捆好,众人上房,蹿房越脊,来到前厅。但见大厅里面灯烛辉煌,猜拳行令。众人打上面珍珠倒卷帘、夜叉探海架势,借灯光往里一瞧,但则见正当中坐的是八路都会总吴恩,西边主座相陪是邓天魁。那人身体高大,膀阔三停,面如姜黄,两道粗眉,一双大眼,准头丰满,海下无须,正在少年之时,陪着吴恩吃酒,一团的傲英风。高杰是个浑人,想要独建奇功,伸手拉单鞭,跳在院中,说:"吴恩,你还不出来!

  外面大兵已到,我等特来拿你 !"八路都会总吴恩一听外面有 人叫他,方才站起来要出去,只见邓天魁站起来,说 :"都会 总休要着急,待我前去拿他 !"拉龙泉剑蹿到院内,说 :"鼠辈,通你的名来 !"高杰一语不发,摆鞭往下就打。邓天魁往 旁边一闪,把宝剑门路分开。

  邓天魁这个人精明强干,心狠意毒,自幼儿在江湖绿林道内,所作所为,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隐善扬恶 ,口是心非。 后来归顺天地会八卦教,他仍是恶习不改。先前有个朋友劝过他 :"别学刻薄,别学短见,远在儿孙,近在眼前 。"邓天魁一闻此言,倒一阵冷笑,说 :"没看过《三国志》?那曹丞相 有两句话 :'能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他与那朋友从此绝交。这邓天魁在八卦教中封为勇烈侯,久有心要带兵出征,无奈家中有几个宠爱的侍妾,分离不开,他乃是酒色之徒,贪妻恋子。吴恩前者请过他,他有心替大竹子山带兵前去与大清国交兵打仗,他家中有侍妾八人,内中也有歌妓出身的,也有游妓出身的,俱不放他走。吴恩连催了三次,不见他到大竹子山。有他一个表弟任上荣,在吴恩跟前把邓天魁的行止大概说了一遍。旁有静江太岁张宝一听此言,哈哈大笑,说:

  "祖师爷,不必请邓天魁啦。据我看来,连他家中几个侍妾都调度不开,还能给祖师爷办理天下大事哪?不能治家,焉能治国?不能治国,焉能平天下?此乃是有名无实的小辈,不足论也 !"吴恩今日兵败势孤之际,路过邓家庄 ,正在慌不择路,邓天魁把他让到家中,以君臣之礼相待。依着吴恩,想要回大竹子山去,知道他这人不行。那邓天魁说 :"祖师爷别走,这 里离小竹子山甚近,派一个人前去,把座山雕罗文庆调来,他有两个儿子,长子罗如龙,次子罗如虎 ,有副印会总蔡文荣, 带着小竹子山全营大队人马,在这邓家庄安营下寨,等候大清国的人马来,与他决一死战 。"吴恩说 :"也好,你就急速传我的令,把他调来 。"邓天魁传下令去。故尔今晚上方才摆上 晚饭,正与吴恩谈心,对坐吃酒。

  忽听外头有人叫,他伸手拉龙泉剑蹿到外面,听见高杰那里破口大骂,他说 :"吴恩、邓天魁,你们两个小子出来,爷 爷高杰在此等候多时 !"邓天魁刚到院内,高杰摆鞭就砸。邓 天魁往旁边一闪,摆宝剑用白蛇吐信的架势,分心就扎。高杰用豹尾鞭往上一崩,只听"当啷啷"一声响亮,真有龙吟虎啸之声明。两个人走了三个照面,邓天魁伸手打兜囊之内掏出迷魂袋来 ,照定高杰一甩。高杰闻着一阵清香,觉着头迷眼昏, 登时翻身栽倒就地。马梦太一见,气往上撞,摆短把刀跳到院中,说 :"邓天魁休要逞强,认识你老太爷吗 ?"邓天魁说:

  "鼠辈,你就是那个瘦马马梦太?"那马梦太说 :"然也,正 是你家老太爷,不必多说!"此时邓天魁早把迷魂袋捡起来了,摆宝剑照定马梦太就剁。马梦太知道是一口宝剑,不敢用短把刀往上相迎,往旁边一闪,摆刀分心就扎。走了约有三四个照面,邓天魁又把迷魂袋扔出去,马梦太也被获遭擒。白少将军一瞧 :"这厮胆大包身,使的必然是邪术,邪不能擒正,待我 

  下去拿他!"拉手中单刀,跳在院中,一语不发,竟奔邓天魁,抡刀就剁。邓天魁摆宝剑往上相迎 ,白少将军把刀往回一撤。 两个人也走了七八个照面,被邓天魁一迷魂袋打倒。姜鸿在房上一看白少将军被擒,甚是着急,一想 :"我也得下去 !"拉出刀来跳下去,也被贼人拿住。

  顾焕章、王天宠在房上,此时倒是进退两难 :有心下去, 知道贼人这迷魂袋甚不容易破;有心不下去,马梦太等已然被贼人拿住。王天宠是侠心义胆的英雄,万不能自己逃命,亮出雁翎刀,跳在院中,伸手掏出一只镖来,照定邓天魁就是一镖。

  邓天魁一闪身,就是一迷魂袋,王天宠也被贼人拿住。顾焕章见师弟被人拿住,心中甚为着急 ,摆太阿剑,说 :"邓天魁,你这混帐东西休要逞强,待我来拿你 !"摆剑往下就砍,邓天 魁用龙泉宝剑相迎。走了几个照面,邓天魁一迷魂袋,把顾焕章也拿住了。邓天魁伸手把宝剑连鞘全解下来,双手捧定,献与吴恩。吴恩一瞧太阿剑物归本主,自己哈哈大笑,说 :"我 吴恩还有点造化,不想这一口宝剑还落在我的手内 。"吴恩又 说 :"把他们六个人全都乱刃分尸,才出我胸中之气 !"邓天魁说 :"祖师爷暂且不必忙,已然遣人到小竹子山前去调兵, 大概是明后天大兵必到。祖师爷把他们六个人拿出来祭旗,也叫罗文庆、蔡文荣二人看看我的能为 !"吴恩说 :"也好,既然如是,把他六个人绑在后面,派邓忠带领四个更夫看守 。" 手下之人把这六个人的兵刃攒凑放在后院空屋之内,然后把这六个人搭到西跨院北上房 ,邓忠与四个伙伴交廊檐底下看守, 到厨房内要了点酒菜,五个人在这里吃酒。邓忠向这四个伙计说 :"咱们庄主爷真有能为,会把大清国这几个战将全都拿住 了。明日小竹子山大兵一到,咱们庄主就是带兵的元帅了。你我大家就盼着八路都会总得了江山社稷,咱们庄主是一字并肩

  王,你我也都得点功名哪 !"

  四人在此讲话,忽见从东角门过来两个丫环,手提着灯笼。

  后面跟着一个女子,约有十八九岁,生得花容月貌,绝色无双,来到在北上房台阶以下,问:"谁在这里看哪?"邓忠说:"是我 。"连忙站起来,说 :"姑娘出来了?"书中交代,这位是邓天魁的妹妹,叫邓芸娘。自幼跟他母亲练了一身的功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使一口单刀,会打袖箭,会打紧背低头追风匣装弩,双手能打镖,双手能接镖,也会打迷魂袋。想当年他父亲名叫邓宽,绰号人称飞天夺鹤,会配薰香、蒙汗药、麻药,在邓家庄坐地分赃。生平就是一儿一女,为人机巧伶俐,把平生所学的能为武技全传与他女儿。邓芸娘自打他父母死后,今年方一十九岁,尚未有婚配。自己颇有一段心事,不能对他哥哥言明,打算选一个郎才女貌之婿,要把终身大事托靠于他,这是他肺腑之事。今日听见丫环说,拿住了大清营几个大将,自己要到前边瞧瞧所擒是何等人物,带着两个丫环来到前院,叫邓忠把门开开。两个丫环用灯笼一照,邓芸娘举目一看,但则见被捆的这六个人,俱都昏昏沉沉,不省人事。邓芸娘仔细用灯光一照,一眼看见白少将军。看那白少将军虽然是绳缚二臂,躺在就地,那一团英雄壮气尚且不减,看年岁也不过在十八九岁,头上一块蓝绉绸手绢罩着头,身穿蓝绉绸裤褂,足下一双青缎子三镶抓地虎的靴子,站起来身体合中,细腰窄背,面如白玉,白中透润,润中透白,由打白润之中又透出一点粉红色的颜色来,顶平项圆,二目紧闭,眉似漆刷,鼻梁高耸,唇若丹霞,真是形如宋玉,貌似潘安,一脸的书生气。邓芸娘看罢,吩咐两个丫环:"把他搭到我那屋里去。"

  又说 :"邓忠,不准告诉庄主知道,明日我有赏 。"邓忠等五个人知道她的厉害,俱不敢得罪她。

  姑娘把白少将军搭在花园子,往东另有一所院子,这院子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来到北上房东里间屋中,顺前檐的炕,炕上支着蚊帐,当中有一张小炕桌,桌上放着一个蜡灯。地下靠北墙是花梨的一张条案,上面摆着四盆盆景。靠东边是一个多宝格,里面摆定都是珍珠古玩。条案头里是榆木搽漆的八仙桌,两边各有椅儿。两个丫环把白少将军放在椅子上,姑娘吩咐 :"拿解药来伺候 !"丫环拿过解药来,递给姑娘。

  邓芸娘来至白少将军的跟前,说 :"丫环,你们先出去,叫你 们再来 。"两个丫环都会意,转身到西屋中去了。邓芸娘要用 解药把白少将军解救过来,当面求亲。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范依_耳食录(清)乐钧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范依

 

  童子范依,从塾师受书。值清明,师归展墓,依窃游郭外。遇少女偕一媪,共坐小车。依悦而尾之。车甚疾,苦弗能及。数里,御者渴,息辙山下,就近村取饮。时微雨新晴,女见杜鹃已开,映山红烂,使媪下折之。依迹至,闻其语,适持一束,遂以赠女,女笑而受之。依挑以微词。女不应,然时时却扇流睐。顷之媪来。见女手中花,讶所从来。女惭,掷之地,而依尚立车右,低徊不去。媪悟,叱之曰:"何物郎子,辄敢贻阿姑花耶?"依惶恐失措,长揖媪前。媪亦笑怜其韶幼,徐问其里居姓名,及执业。依具以实对,女私志之。御者至,遂推车以去。依亦惆怅归塾。

  窃告其友,友漫绐之曰:"此近村张朝奉女,名莹者也,闻尚待字,宜求之。"依以为信,欲往访。而师督颇严,久不得闲,乃取尺笺书莹名,置诸枕函,饮食必祝,夜则焚香而礼之。

  会端午节近,师徒散归。依即如近村,访得张朝奉,果有次女名莹者。潜登其角门,适遇媪。媪识之曰:"若非范生耶?"依应曰:"是也。"媪悄语之曰:"阿姑为汝病矣,宜速以媒来!"依唯唯求见女。媪纳诸曲室,以告女。女不可,便媪贻之,促之去,亦属曰:"宜速以媒来!"媪复导依出。

  是日朝奉访远亲未还。仆婢皆游河上观竞渡,故依得入出,张氏卒无知者。依既归,不得已自以意白母。母怒诃之曰:"汝好读汝书,固将娶也,终不听汝自求妇。"依羞窘无策,亦成疾。母悔之,为媒诸张氏,张氏弗许。依闻之,疾转笃。女命亦剧。遂同日俱死。已而先后俱苏。张氏喜曰:"女苏矣!"女张目曰:"我依也,非莹也!"依苏,亦曰:"我莹也,非依也。"音情皆不类。盖已互易其舍矣。两家骇极,交验始信焉,遂婚为夫妇,男其情者女其身,女其情者男其形,一时以为异。

 

 

第一百五十五回 朱宸濠议救二郡 徐鸣皋智败三军_七剑十三侠(清)唐芸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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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回 朱宸濠议救二郡 徐鸣皋智败三军

 

  话说宸濠与李自然议道:"顷据探马回报,实系王守仁分派两路大兵,进救南康、安庆。似此若不速救,二郡一失,不但孤不能长驱直入,连这南昌城,孤亦不能守矣!

  军师当如何连救?"李自然道:"在某之意,官军既分两路前去,势必骁勇异常。若不速救,二郡必失。为今之计,莫如千岁亲往一走,督率各将努力向前,务要此两郡守住,方保无虞。安庆现有雷将军把守,急切尚不致有变。南康却无大将,千岁最好率同邺将军,带领精锐去救南康,不知千岁意下如何?"宸濠听罢道:"军师之言甚合孤意。但是大军一出,南昌空虚,万一敌军袭其后,又便如何是好?"李自然道:"某早虑及到此。千岁可率原有精锐去救二郡,新招之兵留于此地,某当任之。且料王守仁所传者,惟徐鸣皋一流。今徐鸣皋等悉出,彼处亦无大将,断不敢来。即使前来,某以五万之众当之,断不致有失。而况王守仁须待各路兵马齐集,方才拔队,各路兵马尚不知何日到来,所以料他断不敢乘虚而入。千岁但请宽心,但主意于安庆、南康,此间不必遥为之虑,某当竭力保之,以报千岁豢养之德。"宸濠听罢,当即说道:"能得军师力任,孤无忧矣。"说罢,即传令出去,命邺天庆统领精锐三万、战将十员,即日随同前赴南康。

  又命左飞虎率领精锐一万前往安庆,以厚雷大春的兵力。此令一出,邺天庆、左飞虎当即挑选精锐,听候起程。次日,宸濠即带同太监、宫女、仆从,督率邺天庆等督队起程,直望南康、安庆两郡进发。

  话分两头。且说徐鸣皋、一枝梅等八位英雄,分领雄兵二万,趱赶倍道而行。沿途探听,早探得宸濠亲自统兵向南康、安庆进救。徐鸣皋、一枝梅等两路一闻此信,反倒缓行,让他先到。本来去救安庆、南康是诈,令宸濠悉出精锐,欲使南昌空虚,以为袭取之计。只要南昌一得,宸濠必率大兵回救南昌,而南康、安庆不解自解。所谓兵不厌诈,即此之谓也。所以徐鸣皋、一枝梅两路兵马一闻宸濠已出精锐前往,故意沿途逗留,缓缓而进,料彼精锐已抵南康、安庆,然后再行进兵,此又所谓移缓救急之计。

  宸濠自督兵出了南昌,真是马不停蹄,人不歇宿,日夜兼程趱赶,惟恐南康、安庆两郡失守。一路风驰电掣,不到数日,两路兵俱已驰抵。宸濠当即进了南康城,所有大兵悉数驻扎城外。宸濠当下即将守城知府传来,说道:"孤因王守仁分派大兵前来攻取,因此孤亲督精锐驰抵来救,尔等亦曾有所闻否?"南康知府王云龙说道:"便是卑府早闻此信,昨已飞告前去,真请千岁发兵前来,以御敌兵到此。今千岁亲临,则南康可保,万民无忧矣。"宸濠道:"但是大兵云集,合营钱粮、兵饷,总望尔悉心筹画,无使三军乏缺才好。"王云龙道:"千岁勿忧,自当悉心筹度,以应兵饷。"

  宸濠正与王云龙需索兵饷,忽有探子报道:"启王爷:探得徐鸣皋所带大兵,已离南康六十里了。"宸濠听罢,拈须而笑曰:"幸赖孤有先见之明,督兵趱赶到此,不然敌军一到,此城危矣!可幸之至!"王云龙从旁贺道:"此乃千岁洪福,烛照之明也。"

  宸濠闻言大喜,当下命知府退出。此时宸濠即以南康府署为行宫,南康知府另迁他处暂住。王云龙退出,宸濠即退入后堂,自与宫娥取乐去了。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宸濠即传令邺天庆进城谕话。邺天庆闻传,当即来到城中,与宸濠参见已毕,站立一旁。宸濠问道;"徐鸣皋所带之兵,将军可曾探听的确?现到何处?离城尚有多远?曾否立寨安营?"邺天庆道:"某已饬令哨探前往探听去了,尚未据探回报。

  昨报该兵离城六十里,大约今午便可立寨了。"宸濠道:"孤今与将军约定:一俟徐鸣皋大队一到,不必等他立寨已定,即出全队冲他营寨,先挫动他的锐气,使他望风而寒。

  部下各将亦望转饬:务使努力向前,不可存退缩之意,此所谓先发制人,不可有误。"

  邺天庆诺诺连声而退,即刻出城转饬各军去了。

  再说徐鸣皋所带大兵,沿途探得宸濠已入南康,邺天庆为统领,所部精兵三万、战将十员,于南康城外驻扎。徐鸣皋闻报,也就离南康二十里安营下寨,即刻与王能、李武、徐寿等三人议道:"今我军方到,贼军必俟我军安营未定,率兵前来冲营。贤弟等可分三路防敌,每一路设弓弩手五百人,暗伏营门左右,敌军若来冲突,可出弓弩手并力射之,使他不能立足。但看他后队一动,我军即出全力掩杀过去,使他从此不敢正觑。

  务宜各自小心,严戒众卒,切防要紧。"王能、李武、徐寿三人唯唯得令,即刻挑选了一千五百名弓弩手,皆于营门内分三路预伏停当,以待贼兵前来抢营。徐鸣皋自己即与王能、卜大武、徐寿三人,亦皆戎装戎服,立马以待。

  且说邺天庆自奉了宸濠之命,便一起一起使人哨探。忽见报马来报:敌军已于二十里下寨。邺天庆一闻此言,即刻出齐全队,如风驰电掣般蜂拥而去。走未一会,已望见官后正在那里安营,当下一声炮响,鼓角齐鸣,贼众等一齐奋勇冲杀过去。徐鸣皋等人却也早已望见,于是传令各营:不动声色,等敌军将至营门,但听梆子响,即将弩箭射去。传今已毕,那一千五百名弓箭手皆伏在营门左右,真个是不动声色。贼军不知徐鸣皋早已料及,见敌军若作不知,贼军便一鼓作气冲杀过去。前队才至营门,忽听一声梆子响,只见从内营发出箭来,万弩齐施,箭如雨下。看官,你道这一千五百名弓弩手一齐发箭,任他贼军再多,可能抵敌得住么?

  贼军见官军已有准备,而且这箭如飞蝗,怎能冲杀进去?便思引退。争奈邺天庆在后督队,将那大鼓打得鼙鼙的,尽力催战。前队无奈,又冲杀了一阵,仍是冲杀不进。

  当下前队就有人报道后队。邺天庆闻言大怒,便即飞马向前,督率前队猛力攻击。及到了前队,果见箭如飞蝗,三军中箭死者不计其数。看见如此光景,真是冲杀不进,只得命各军暂停少时,再行扑杀。各军答应,正中下怀,于是就在外面虚张声势。那一千五百名弓弩手见敌军不攻,也就停箭不发、彼此相持了有半个时辰。邺天庆见官军营里无箭射出,以为他箭放完了,又命众贼军杀进去。众贼军才去冲杀,那一千五百名弓弩手又将箭放出。如是者有两三次。邺天庆也知冲杀不开,正要传令退军,忽见一骑马飞跑而来报道:"请将军速退,徐鸣皋统带大兵前去袭城了。"邺天庆听了此言,好不惊惶失色,当即传今:"将后队为前队,速速退兵!"此令一出,众贼军那敢怠慢,登时蜂拥望后退下。

  官军营里有人登高望,见贼军后队大乱,知道中计,即刻报知中军。王能、徐寿、卜大武三人一闻此言,各带精兵一千,登时提了兵器,飞身上马,一声炮响,冲杀出来。

  邺天庆猝不及防,所有的贼军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邺天庆正在催督各军且战且走,忽又一骑马迎面跑来,那马上的人大声喊道:"请将军速速退兵,官军攻打城池甚急!"

  你道邺天庆听了这话,怎得不慌不急?于是更加催督人马,火速向南康而退,好去解围。

  那知他愈催速退,众贼兵愈走不起来,众官兵愈加掩杀得急。官军直杀至十里之外,方才不追。就此一阵,以官军三千敌贼兵三万,且杀死贼兵有五六千人。邺天庆此时也不及兼顾,只知率领众贼兵趱赶回城,恐怕南康被徐鸣皋带领大兵袭取,所以如风驰电掣般急急而回。毕竟南康攻打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七回 受贿托倒戈卖省 结去思辞职安民_民国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五十七回 受贿托倒戈卖省 结去思辞职安民

 

  却说夏兆麟在席散之后,先打了两圈扑克,输了二三十块钱。这时有个妓女叫阿五的,正立在夏兆麟的背后,夏兆麟因鼻子里闻着一阵阵的香气,忍不住回过头来一看,只见阿五中等身材,圆圆的面孔,虽非绝色,却有几分天真可爱,禁不住伸过手去,将她一把搂在怀中。讲这阿五,原是上回所说胆小意怯,畏惧北老之一人,受了这等恩遇,只吓得胆战心惊,不敢说话,又不敢挣扎,一时两颊绯红,手足无措,只把那一对又羞又怕的目光,盯着夏兆麟的面上,灼灼注视。夏兆麟见了这样子,更觉可爱,忍不住抱住她的粉颈,热烈地接了两个吻。短短的胡须,刺着阿五的小吻,痛虽不痛,却痒痒地使她接连打了两个寒噤。众人见了这样子,虽不敢大笑,嗤嗤之声,却已彻耳不绝。夏兆麟也觉得眼目太多,有些不好意思,便两手一松,把一个软洋洋、香喷喷、热烘烘的阿五,如此形容,使人发一大噱。放在地下。阿五这时突然离了他的怀中,倒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蓬着头,只顾看着众人发怔。写得入情入理。夏兆麟不觉微微一笑,便伸手把刚才输剩放在台子上的七十块钱钞票,向她面前移了一移,分明是赏给她的意思。一吻七十元,在一般军阀视之,直细事耳,然在吾辈穷措大闻之,已觉骇人,奇矣。阿五虽然也猜得一二分,却不敢伸手去接,只是看着钞票,看看夏兆麟,又望望众人。众妓见了这情形,也有好笑的,也有妒忌的,也有歆羡的,也有代她着急的。这时又有一个妓女,名叫凤宝的,在妒忌之中,又带着几分歆羡,妒忌人未有不带歆羡者,盖妒忌多由于歆羡而生也。正在无机可乘之时,忽见夏兆麟撮着一根卷烟,还没点火,便忙着走上前,划了根火柴,替他点着,又款款的喊了声老爷。夏兆麟点了点头,便在那七十块钱里,拈出两张拾元钞票,递给凤宝,凤宝连忙接过谢赏。凤宝比阿五乖得多了。夏兆麟又把其余五十块钱票,递给阿五,阿五还不敢接,这时旁边有一个绅士,瞧这情形,忙着向阿五道:"阿五,你这孩子太不懂了。夏大人赏你的钱,为什么不谢赏?"阿五见有人关照她,才伸手接过道谢。接得迟了些儿,便少了二十块钱,应呼晦气。此刻时候已迟,夏兆麟不能多耽搁,便告辞而去。张芬等少不得恭恭敬敬的送到船上。

  次晨开船到了兰溪,兰溪的官绅,少不得也和龙游一般竭诚欢迎。夏兆麟的船还在半路,便已整排儿的站在码头上迎接。他们以为这样虔诚,方能博夏司令的欢心。按是时夏兼任戒严司令。不料这天刚碰在夏司令不高兴头上,船到码头,不但众人请他的筵会,拒而不受,甚至请见也一律挡驾。兰溪人可谓触尽霉头。众人再三要求,方允出见。众人一见夏司令出来,在众人意中,固不敢直呼其名也。也有鞠躬的,也有长揖的,整排站着的人,高高下下,圆溜溜黑油油的头颅,七上八下的,一齐乱颠。夏司令嘤的一声,众人便似雷轰般应着。夏司令笑一笑,众人又七张八嘴的恭维。一时乱糟糟的几乎不曾把个夏兆麟缠昏了。旁边几个卫兵,知道司令有厌恶之心,也不等众人说话做个小结束,便一个左手,一个右手,如风也似的扶了进去。岸上整排儿站着的官绅,不见了夏司令的影子,兀自打阵儿高声颂祝,无非是夏司令是一路福星,夏司令全省柱石等等说话。话休烦絮,夏司令如此一站一站的到了杭州,见过卢永祥,卢永祥便令他即日开往嘉兴,夏兆麟即日遵令去了。

  臧、杨入浙后,仙霞岭一带便由臧、杨防守,比及苏、皖、赣、闽四省,都把重兵纷纷调向浙边,卢永祥也少不得分调兵防御,令臧、杨开拔北上,防守黄渡,自己所部的第十师和何丰林所部的两混成旅俱在沪宁路一带守护。陈乐山所部的第四师,由长兴、宜兴之间进攻,天目山方面,则指定第十师的一部,防止皖军侵入。南部则由浙军潘国纲所部的第一旅郝国玺防守温州、平阳,张载阳所部的第四旅防守处州,潘国纲所部的伍文渊第一旅和张载阳的第三旅、张国威的炮兵团防守仙霞岭和常山,都取守势。第四、第十两师合称第一军,自兼总司令,何丰林的两混成旅及臧、杨部队为第二军,以何丰林为总司令。浙军第一、第二两师为第三军,以第二师长、省长张载阳为总司令,第一师长潘国纲为副司令。

  潘国纲、伍文渊、张国威等防地,本来都在余姚、五夫一带,这次得了调守浙边的命令,当即拔队南行。当调遣军队之际,军务厅长范毓灵忽然得了一个消息,急忙来见卢永祥道:"仙霞岭一带,督办派哪一部军队去守?"卢永祥道:"孙传芳北侵,兵力不厚,军械也不甚齐全,不必用强有力的军队去,只派第一、第二两师的一旅去也足够应付了。至于江西的杨以来师,更是不必担心,只一团人便尽够对付了。"江西兵之无用,几乎通国皆知,用以作战则不足,用以残民则有余,吾人何幸有此军队。范毓灵道:"浙军可靠得住?"卢永祥吃惊道:"你得了甚么消息?可怕是说浙军不稳吗?"范毓灵尚未回答,卢永祥又道:"当时我也曾想到这层,因为浙军是本省部队,恐受了别人的运动,所以我前日已对暄初张载阳字。等说过,此次战争,无论胜败,已决定以浙江交还浙人,现在浙军差不多是替自己作战了,难道还肯带孙传芳进来吗?"子嘉亦是忠厚之人。范毓灵忙道:"两位师长倒都是靠得住的,督办休要错疑,我今日得到一个消息,倒不是指他两人。"卢永祥道:"是哪个?"范毓灵道:"我刚才得到一个极秘密的消息,却是指这个人的。"说着,把声音放低,悄悄的说道:"听说孙传芳派人送了二十万现款给夏超,夏超已嘱咐张国威乘机叛变了呢!是耶非耶?询之浙人,当有知者,吾不敢断。督办应该防备一二才是!"卢永祥怔了一怔,半晌方道:"这话未必的确罢。"子嘉到底是位长者。范毓灵道:"我也希望他不的确,不过有了这消息,我们总该有些防备,莫教牵动大局。"老范比老卢乖得多咧。

  卢永祥半晌不语。范毓灵正待解释,恰巧潘国纲进来辞行,并请领军械子弹开拔费等类。卢永祥望着范毓灵委决不下。范毓灵会意,因向潘国纲笑道:"子弹已饬照发,开拔费却一时为难。"潘国纲一怔道:"不知什么时候才有。"范毓灵道:"且看明天罢!"答得空泛。潘国纲道:"且看的话,又是靠不住的,到底明天可有?"范毓灵道:"这个你不要着急,多少总该有些罢。"答得空泛。潘国纲道:"军情紧急,饷项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务请范厅长转饬财厅,克日照发。"卢永祥道:"潘师长不必着急,范厅长既如此说,明天总可有了。"潘国纲刚要再说,恰巧陈乐山进来,见了潘国纲,便道:"我们这边,已经接触了,你们那边怎样?"潘国纲还不曾回答,陈乐山又道:"贵部现在可是暂由伍文渊节制吗?听说大队仍在江山,不曾扼守仙霞岭,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潘国纲惊疑道:"这是什么缘故?恐怕还是因闽军的前锋尚远,或许是要兼顾江西罢?"潘国纲才力之薄弱,在此数语可见。陈乐山过潘远矣。陈乐山点头道:"我说伍旅长是熟谙军情的人,总不该如此大意,万一闽军偷过仙霞岭,那时岂不悔之已晚?"潘国纲忙道:"这话很是,我当即刻电令他赶紧扼守仙霞。"恐怕来不及了。卢永祥忙道:"这事如何可以这般疏忽?你赶快拍电给他罢!"潘国纲连忙答应,这时他自觉布置未周,有些内惭,坐不住,便辞了出去。

  范毓灵望着他出去,方谓陈乐山道:"你看老潘为什么这般言词闪忽?难道有什么不稳吗?"陈乐山道:"我不曾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潘的为人,我很知道,看去不过能力薄弱些罢了,要说他有什么不稳,倒不是这类人。"卢永祥道:"你那面既已接触,又赶回来做什么?"陈乐山做了个手势道:"请督办再发十五万块钱,今天可有吗?"范毓灵忙道:"有有有,你自到财厅去支领就得咧。"潘无而陈则一索十五万,两面相映,使人暗悟。卢永祥道:"你领了钱,就到前线去,不要再耽搁咧。我明天也要到黄渡一带,视察阵线去咧。"陈乐山答应,到财厅领了军饷,便到长兴去了。

  第二天卢永祥也到沪宁路一带前线,观察了一会,便仍旧回到杭州。两军在沪宁路及宜兴一带,激战多日,胜负未分。论兵力,苏齐虽比卢永祥要多一倍,无奈苏军不耐战的多,而能战的少。卢、何的军队,却非常勇敢,因此只能扯直,一些分不出高下。至于平阳方面,也是胜负未分。庆元方面,因浙军兵力单薄,被闽军战败,庆元已经失守,不过这一路并非主力,只要东西两路守住,闽军无论如何胜利,也决不敢孤军深入。常山、开化方面,浙军只有第五团一团,江西军虽有一师之众,因浙军素有老虎兵之号,不敢轻进,并不曾接触。这等军队,亏老蔡厚脸派得出来。江山方面,伍文渊正待进扼仙霞岭时,不料孙传芳军已经偷渡过岭,已在二十八都江山县南一市镇。掘壕备战,因此伍文渊不敢前进,只在江山城南的旷野上,掘壕防御。九月十三那天,孙军忽然来攻,伍文渊急急率部应战,约莫战了一天,左翼渐渐不济。原来浙军的战略,注重中锋,大约有一团之众,右翼有两营人,左翼却只有一营。孙军这次参加战事的,有三混成旅之众,因探得浙军左翼的防线单薄,便只用两团人牵制住中锋和右翼的兵力,却用全力去压迫左翼。左翼人数甚少,如何支持得住?战了一天,人数已不足一连,一面勉强支撑,一面急急打电话请伍文渊派兵救援。伍文渊又打电话请潘国纲派兵,潘国纲教他派第二团第一营上去,伍文渊只得又打电话给第二团团长,第二团团长又打电话给第一营营长,第一营营长回道:"我虽愿意去,无奈我四个连长都不愿意去,请团长回复司令,另派别的队伍去罢!"真是放屁,养你们做什么用的?第二团团长急道:"这如何使得?左翼现在十分要紧,怎么禁得再另行派兵?电话去,电话来,一个转折,又要费多少时候,如何还来得及?"营长道:"四个连长不肯去,也叫没法、请团长派第二营或者第三营去罢。"倘第二、第三两营也象贵部一般不肯去,难道就不战了!第二团团长没法,只得回复伍文渊。伍文渊又急急打电话向潘国纲请示,潘国纲急令调第六团去接应。第六团又因不是潘国纲的直辖部队,不肯遵令。命令如此不统一,安得不败?按六团系张载阳所部。如此几个周折,前线左翼几个残兵,早已被孙军的炮火扫光。孙军乘机占了左翼阵地,向中锋的后面包抄过来。

  那些炮兵中有几个士兵,见敌军抄袭过来,急忙向敌军瞄准,想发炮时,却巧被张国威望见,急忙亲自走上炮台去,喝退炮兵,把炮口瞄准自己浙军的前线,接连就是两炮。那些浙军正因自己发炮并没效力,正在惊疑,忽觉炮声发处,自己队伍中的人,就如潮水也似的倒了下去,再加审辨,才知炮弹是后面来的,知道已有内变,便齐喊一声,不听上官节制,纷纷溃退下去。中锋一溃,右翼也不敢再战,立刻跟着败走,连在后方的第六团也被溃兵冲散,跟着奔逃。浙军威名,扫地尽矣。第五团原是防守常山的,听说江山战败,后路已经被截,也不敢再留,急急绕到衢州,跟着溃逃。一天一夜,奔了一百六七十里,直到龙游,方才休息了三、五个钟头,重又撒腿飞跑。浙军威名何在?

  此时卢永祥尚在杭州,浙军溃退的第二天,方才接到这个消息,只因电报电话俱已隔绝,得不到详细情形,都说:"浙军全体叛变,倒戈北向,反替孙军做了向导。"卢永祥部下的几个高级军官听了这话,一齐大怒,约齐了来见卢永祥道:"督办待浙江人总算仁至义尽,不料他们这般无良,下此辣手,他无情,我无义,现在我们也顾不得许多,督办千万不要再讲仁义道德的话!"浙军即叛变,与杭人何与?说得无理之极。卢永祥忙道:"你们要怎样呢?"是故意问。众军官道:"还有什么办法!老实说,事已至此,就是我们不干,部下士兵,也要自由行动了。"卢永祥冷笑道:"哦!你们原来想这等坏主意,这不是糟蹋浙江,怕还是糟蹋我罢。我治军二十年,部下的兵士,从来不曾白要过民间一草一木,好好的名誉,料不到今天坏在你们手里,你们果然要这样办,请先枪毙了我再说罢!"卢氏治军之严明,在旧式军人中,确实不易多得。众军官听了这话,更觉愤怒,齐声道:"督办待他们如此仁义,他们可有一点好处报答督办?今天督办有别的命令,便是叫我们去死,我们也都情愿,只有这件事,我们只有对督办不住,要抗违一遭了。"说着,起身要走。卢永祥急忙立起身来,喝令站住。众人只得回头,看他再说些什么话,只见卢永祥沉着脸,厉声问道:"你们果然要这么办,非这么办不行么?"众人齐声道:"今天非这么办不可!"足见怨愤之极。卢永祥大怒,立刻掣出手枪,向自己心头一拍,厉声说道:"好好!请你们枪毙了我罢,我今天还有脸对人吗?"更说不出别的话,写得气愤之极。众人见卢永祥如此大怒,倒都站住脚,不敢动身了。里面有一两个乖巧的,反倒上前劝解道:"督办不必动气,既督办不愿意如此办,应该怎样处置,只顾吩咐就得咧。"卢永祥听了这话,才换过一口气来,喘吁吁的说道:"你们若还承认我是上官,今日便要依我三件事。"众人问哪三件事?卢永祥道:"第一件,各军军官,所有眷属,一例在今日送往上海;第二件,各军军官士兵,所欠商家的帐项,一例须在今日还清,不准短少半文;第三件,各军官兵,一例在今夜退出杭州,开往上海。"众军官听了这话,都十分不服,却又不敢违抗,大家默然不语,怒气难平。

  正在不能解决之时,恰巧张载阳得了这个消息,赶来请示。众人见了他,都眼中出火,纷纷拔出手枪来,要和他火并。卢永祥急忙拦住,众人虽则住手,却都气忿忿的指着张载阳大骂。张载阳却不慌不忙的向着卢永祥一弯腰便跪了下去。卢永祥慌忙把他扶起道:"暄初如何这样?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在前敌,如何知道前线的情形?"卢永祥确不失为仁厚之人。张载阳大哭道:"浙人久受督办恩荫,哪个不想念督办的好处,哪个不想报答。不料浙军软弱,逆贼内乱,恶耗传来,令我肝肠寸裂。我职为总司令,不能节制各军,使他们效忠督办,至有此变,这都是载阳之罪,特来向督办请死。"亦是实情实理之言,但事卢如君,未免大失身分耳。卢永祥亦忍不住流下两点老泪,忙安慰他道:"暄初不必这样,当初我本有言在先,此次战事,无论胜败,必然把浙江还给浙人,浙军之变,不过自己捉弄自己而已,在我并没有什么损失,何必怪你。我现在仍当实践前言,辞去浙江军务善后督办的职务,将浙江交还浙人。暄初是浙江人,此后请好自为之,不要负我交还的一番苦心咧!"张载阳道:"我随督办来,仍随督办去,岂肯贪恋权位,受国人的唾骂?"此时除随卢俱去以外,实亦无术可以自辩。众人听了这话,都道:"很好,暄初兄,你能这样办,我们原谅你,我们并原谅浙江,想不到浙江还有你这么一个好人。"怨愤如画。张载阳听了这话,十分难受,便即设誓道:"张载阳如有一点对不住卢督办的心,将来总须死在敌人之手。"卢永祥忙道:"这何必呢。你一去,浙江教谁维持?"张载阳道:"无论有人维持,没人维持,我无论如何,总须随督办到上海去。"说着,便别了众人,回到省长公署里,令人去请夏处长夏超时任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和周总参议来。周凤歧时任警备队总参议。

  两人到了省长公署,张载阳先对夏超道:"老兄想这省长一席,现在可以达到目的了,在气头上故有此话。现在我决计跟卢督办走了。这省长的事情,就交给你罢。但是据我想来,孙传芳也不是好对付的人,怕没有象子嘉那样仁厚罢。"夏超听了这话,不觉良心发现,惭愧道:"既然省长随督办去,我当然也去,如何说这话?"张载阳笑道:"你太谦了,不怒而笑,其鄙之深矣。何必客气。定侯兄!夏超字。你自己不知道,外人是怎样咒骂你?"夏超脸一红道:亏他尚能一红。"外人怎样骂我?我自己想来,也并没什么可骂之处哩。"你太夸了。张载阳冷笑道:"你自己怎得知道?既你问我,我少不得学给你听,你当初因想做都督,不惜和吕戴之吕公望前为浙江都督。火并,结果戴之虽给你撵走,却便宜了杨督。只因你一点野心,便把一个很好的浙江,送给外省人的手中去了。使现在的浙江成为北老殖民地,罪魁祸首,就是你定侯兄。现在你因想谋夺省长的位置,又不惜把人格卖给孙馨远。你须知道,督军省长,不过过眼云烟,二十万的款子,更是容易用完。"语音未完。夏超急忙打断他的话头道:"省长怎样骂起我来了?"张载阳冷笑道:"怎说我骂你?你自己问我,我才学给你听呢。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语。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还有呢!"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语。周凤歧初时不过静听,此时忙夹着说道:"两位却别说闲话,大家谈正经事要紧。"浙人议论谓张国威之倒戈,二团之不战,周亦有嫌疑。张载阳笑道:"什么叫正经话?好在我们都是知己朋友,有什么话不可说的?省长的事情,我决意交给定侯兄了。第二师长的事情,请恭选兄周凤歧字。担任了去。此后浙省的事情,全都要仗两位的大力维持,兄弟明天便要随卢督走了。"夏超、周凤歧齐声道:"省长既随卢督去,我们如何可以独留?"张载阳笑道:"这如何使得!你们也走,浙江岂不是没有人了吗?省城的秩序,还有谁来维持?"妙语妙语。夏超和周凤歧不好再辞,只得答应。意在此耳,何必客气。

  次日,张载阳又到督军署中来见卢永祥,其时陈乐山已在那里,彼此见了,心头都有说不出的难过。张载阳问起长、宜情形,陈乐山不曾答应,卢永祥替他代答道:"我已令他全部退回嘉兴了,将来还要退守松江。总之我无论如何,决不在浙江境内作战。卢公对浙江人则对得住矣,其如江苏人何?所有在省城里的兵,昨天一夜,也俱给我运完了,我定在今天下午走。暄初兄已决定同行吗?"从容之极。子嘉气度,似亦不易及。张载阳称是。陈乐山忽然问道:"暄初兄把省长的事情交给谁?"张载阳道:"定侯。"陈乐山见说起夏超,咬牙切齿的道:"这反复的逆贼,你怎么还把省长的事情交给他办?我见了他,不用手枪打他两个窟窿,不算姓陈。"张载阳怕他真个做出来,倒竭力劝解了一会。

  到了下午,卢永祥令没有走的几个卫兵,先到车站上去等着。张载阳道:"督办怎么把兵运完才走?"卢永祥道:"我假使先走,你能保这些兵士不胡闹吗?"做好人便做到底,所谓送佛送上西天也。张载阳听了这话,十分感动。临走的时候,卢永祥独坐着一部汽车,也不跟卫兵。陈乐山忙道:"现在局势吃紧的时候,督办怎么可以这般大意?"卢永祥笑道:"乐山兄太过虑了,难道还有要谋害卢永祥的浙江人吗?"是深信浙江人之语乎?抑自负语也。说着,一径上车走了。众人都十分感动。张载阳、陈乐山等一行人,也随后上车,不一刻,夏超、周凤歧等都赶来送行。陈乐山一见了夏超,勃然大怒,立刻拔出手枪,要结果他的性命。张载阳急忙把陈乐山抱住,代为哀求。陈乐山大怒,指着夏超骂道:"反贼!嘉帅何负于你,你竟下这般辣手?干此卑鄙的事情?你以为孙传芳来了,你有好处吗?老实说,今天先要你到西天佛国去咧,看你可能享用那二十万作孽钱?"说着,便又挣扎着,夺开张载阳的手,掣出手枪,向夏超就放。亏得张载阳不曾放开握住他右臂的手,慌忙把他的右臂一牵,周凤歧便把他的手枪夺下。陈乐山怒气未息,又指着他大骂道:"反贼!反复的小人,你以为这样一反一复,便可以安居高位吗?只怕总有一天反复到自己身上来呢。你以为孙传芳是将来的大恩主吗?恐怕一转眼间,仍要死在他手里咧。"夏超本来总坐着,不曾开口,到此方才说道:"乐山兄!怎样知道我和孙氏有关系呢?你已找得了证据吗?"陈乐山听了这话,不觉又勃然大怒道:"你还强词夺理,我教你到阎罗殿上讨证据去。"说着,猛然摔开了张载阳、周凤歧,拾起手枪,一枪向夏超放去。张载阳赶紧夺住他的手时,早已砰的一声,一颗子弹,飞出枪口。一个人啊呀一声,应声倒地。正是:

  未听军前鼙鼓声,先见同室操戈事。

  欲知夏超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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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浙江历任军事长官,均尚比较不坏,所以十七年来,各省糜烂不堪,惟浙江一隅,未被兵燹,西子湖边,几成世外之桃源。虽浙江地势,不宜于用武,究亦不能不归功于各军事长官之能顾大局也。卢氏去浙,浙中各界无不惋惜,即仇敌如孙馨远,亦有"嘉帅老当益壮,治军饶有经历,我侪分居后辈,允宜若萧曹之规随,庶不负嘉帅让浙之心"之语。故终孙氏之任,未有大苛政及民者,亦卢氏感化之功也。惟卢氏知有浙而不知有苏,岂真视浙为故乡、苏为敌国耶?抑何眼光之短浅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