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上青坟不忘贞友 来旧宅情感故人_红楼复梦(清)陈少海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九十九回 上青坟不忘贞友 来旧宅情感故人

 

  话说众人正同飞云说笑,听事嫂子来报,金陵珠大太太同琏二太太到了。众人大喜,忙去迎接。刚到景福堂,见李宫裁同平儿,后面带着毓哥儿、宁馨姑娘兄妹两个。宝钗、海珠们就在景福堂补拜年,道喜问好。桂堂、巧姑娘磕头请安,松寿弟兄们彼此相见,热闹作一团。宫裁同平儿道:"等见过老太太,咱们再说话。"

  众人陪着转到后卷棚,见桂夫人、石夫人、金夫人、梅姑太太、柳太太、竺太太带着姨娘、姑娘们上前迎接,彼此相见大喜。金夫人道:"你们姐妹两个怎么今日才来?仔吗三奶奶又不同来?"宫裁道:"家里事多,那儿丢得下。好容易料理妥当,交给三奶奶照管几天,咱们姐妹两偷空儿给老太太道喜,又给兄弟妹妹们送行。"平儿道:"珍大哥有书子来,说刘大人已起身回籍。兰哥儿到京,那宅子亦用不着什么收拾添改。

  倒是兵部大人对珍大哥说,叫知会武烈夫人,必须要去望阙谢恩。连那几个受封的,都断不可少。我来回太太,让宝姑娘们去谢恩,才是个道理。"宝钗道:"我昨晚灯下起了一数,知驿马已动,难以遏止。说不得应该去走一遭。"平儿们点点头,来到怡安堂同夫人、太太、姨娘们俱各道喜行礼。

  桂夫人道:"你们两位太太都在楚宝堂,先去见个面儿,再往介寿堂去不迟。"宫裁、平儿都道:"甚是。"来到楚宝堂,见王夫人、柏夫人老姐妹对坐下棋。宫裁、平儿上前请安磕头,彼此问过安好。宫裁们回了些新旧要紧家务,并祠堂、坟墓、庄田、房产之事,又回些亲友中嫁娶婚丧之礼,才回到珍大爷寄来书信,念与太太听过。柏夫人对王夫人道:"这是一件正理,要去。"王夫人点头道:"你们且去见过老太太,咱们再说话。"

  宫裁同平儿下来,往介寿堂见祝母请安道喜。略叙几句闲话,就将宝钗必得进京之话说了一遍。祝母点头道:"这是理该的。有谁高兴的,同宝姐姐去逛会子来也好。"平儿笑道:"老太太这样吩咐,只怕高兴的人多着呢。"祝母笑道:"他们后生家爱东逛西逛,不像咱们上了几岁年纪,一动不如一静,多坐会子都是有趣的。本情家里又没有什么丢不下的事,让他们去出个景儿也好。"宫裁道:"宝妹妹去,不过来回三个月,出惯门的不值什么。"祝母对毓哥、宁馨道:"慧儿们都跟着他母亲们作斗草会,你兄妹两个也去热闹罢。"毓哥答应,同宁馨来如是园,找着慧哥儿、定哥儿、闰姑娘、寄生一班小兄妹同在一处玩耍。宫裁、平儿在介寿堂同各位太太们陪祝母饮酒闲话。宝钗们在园中作长宵之会,笙歌达旦。

  次日,梦玉们去各处上坟,宝钗众姐妹相约给周婉贞上坟,都到接引庵相会。等玉大爷们上过祖坟,周惠夫妻带着过继裱褙匠的儿子周贵,又是奶子抱着周大奶奶周岁的小儿子福儿,先在婉贞坟上搭棚伺候。不多会宝钗同奶奶、大爷们到齐,上香酹酒,一齐跪拜,急的周惠夫妻磕头叩谢不及。众人拜完之后,宝珠道:"我代婉姐姐拜谢诸位哥哥、姐姐。"说毕,倒身下拜。宝钗们不觉心动,赶忙同拜。众人在棚下吃了一会茶,梦玉道:"我还要到一处去烧张纸儿,你们先到庵里去等。"

  海珠道:"是要给桑奶子上坟,只要差人去烧张纸儿,何必要你自去。这不可笑!"众人都说海姐姐说的甚是。梦玉笑道:"我并不是给桑奶子上坟,另有一个必须我亲自到的。"秋瑞笑道:"我知道,生前我作过恶人,死后落得做个人情,让他去罢。"海珠、紫箫忽然想起,点头道:"不错,咱们不犯吃鬼的醋。请大爷去上坟,咱们都到庵里等候罢。"众姐妹一路笑着上轿,又往接引庵来。周惠备下精致素面伺候。原来梦玉去给素兰上坟、烧纸、上供,祷祝一番,来到庵里,同姐妹弟兄用过素面进城。接连两日往各处辞行。

  宝钗将愿去逛的姐妹回过老太太,都赶着收拾起身,各院中无不忙乱。梦玉带老家人徐忠并几个老成得力家人、小子,宝钗带林之孝的儿子林全同董升、苏贵两对夫妻,还有琏二奶奶派的家人小子、姑娘媳妇,码头上搬运行李,昼夜不绝。此时祝母们也不知谁是去的,谁是在家的,只等他们起身后才能知道。

  到了起身吉日,来送行的男女内外挤满。梦玉将垂花门以外之事,重托梅、鞠两丈人耽承料理;托查本、槐荫、赵亮、周惠管理两宅事务,小心谨慎。各位师爷、各铺伙计、各职事家人,俱面为谆托。外面交代妥当,到楚宝堂来,命姑娘们用玉杯斟上一杯美酒,向着探春跪下道:"敬姐姐这杯酒。我将两宅中事务尽交姐姐一人总理,分我母亲们心力。我也不说别的,总是梦玉死生富贵与姐姐同享。"探春一手接杯,一手相扶,泪如雨下道:"你放心,我不负重托。"海珠们亦俱拜托。

  梦玉同众姐妹往四堂拜托各位姨娘同职事的姑娘、嫂子。两宅中的姑娘、嫂子听见大爷就要起身,比那周娘子府场分别还要伤心,无一个不哭的两眼通红。连那些不得时的丫头们,也是顺着鼻子尽淌眼泪。

  祝母欢喜孙子成名做官,簪缨有继;悲的是远离膝下,不能朝夕相依。瞧着宝钗领着姐妹弟兄跪了一地,磕头辞行,祝母将块挑花罗帕握眼拭泪,将右手对着他们向外乱摆。柏夫人们知老太太之意,向着宝钗众人用嘴呶道:"你们去罢。"梦玉涕下如雨,同宝钗众人退出介寿堂,都到怡安堂等候各位太太。只见金凤、红绶、彩凤对宝钗道:"二奶奶只管放心,不必惦记。太太有我三人服侍,再无不竭尽心力。"宝钗道:"太太待你三人如女,就是我妹子一样,再无不放心之理。"

  正说的热闹,只见各位夫人、太太都往介寿堂下来。柏夫人道:"老太太说没有别的吩咐,叫你姐妹弟兄休分彼此,总要一生和好,关切照应。各家的祖父,都是清介忠正,务要你们做官无堕家声,须各替祖父增光,清廉报国。倘声名狼藉,断不令足迹入家门,从此不复相认。再隔数年老太太八十大庆,望着你们回来祝寿,团圆大会。一路上和气小心,诸事谨慎,余无多嘱。"姐妹弟兄跪领慈训,连声答应。柏夫人、王夫人、薛姨太太们一齐道:"我们并无别嘱,总切记老太太的慈训就是了。你们几个同宝姐姐去逛的,同去同来,休要耽搁。"桂夫人道:"说不了的是离情别绪,吉时已至,让他们走罢。"

  宝钗答应,拜别过众位太太,领着众人就走。李宫裁同平儿拉着宝钗,又交代了些说话。太太们一直送到茶厅,看着上轿。

  宝钗、海珠对查大奶奶们又再三谆嘱几句,这才上轿起身。

  来到码头,有总镇姜大人同文武各官在馆驿送行,并差官领五十名水师兵,摆队护送过江。宝钗等面为称谢。其余男女亲族俱送至江口,人人洒泪而别。梅香月、鞠冷斋代女媚、儿子致谢。各官回署。水面上鼓乐声中,又是连声大炮,各船放开江面。

  梦玉在宝钗船中说话,有汪嫂子进舱来回道:"跟二老爷去的周太要见。"梦玉忙吩咐叫他进来。周太答应,走进官舱,给宝姑奶奶、大爷、大奶奶们请安。宝钗忙问道:"老爷好!差你回来干什么?"周太道:"老爷同三舅老爷因吏兵二部催着进京,不能耽搁,为此赶着起身回家,瞧瞧老太太就要进京。差奴才作前站,老爷们明日可以到家,只怕撵得上大爷们都论不定。"梦玉们大喜道:"你快些家去,给老太太个信儿。横竖咱们走的慢,老爷很可撵得上。"周太答应出舱,跳上快船回去报信。次日祝筠同桂廉夫到家,母子欢聚数日。祭祖扫坟,请客开筵,内外又热闹了十来日,这才起身到京不表。

  且说宝钗们开出江面,有金山寺长老率领僧众送行,每船送金山豆豉、果品、点心,梦玉们再三致谢。船入瓜洲口,宝钗吩咐辞谢了营中官弁兵叮梦玉命前后各船泊在金龙大王庙前,请各位爷们上去拈香。庙中和尚到船迎接,宝钗约众姐妹们一同上去。此时庙中早已点上香烛,分作几班祷祝礼拜。梦玉对柳绪道:"当年我同你江口分手后,到此庙对神许愿,并在壁上留下一诗。今日果称其愿。"柳绪同玉友们走到壁前,见梦玉所题诗句,十分感叹。又到神前拜谢,取银一百两,交与和尚重塑大王金身,演戏酬愿。

  姐妹们拈香已毕,赶着上船,往扬州开放。刚到塔湾,就有云巢庵月上亲来迎接,上各船相见,请各位奶奶同众位爷们到庵歇息。宝钗同梦玉们商量道:"咱们在扬州,原为给林姑娘上坟,并非要游玩耽搁。若到码头,一定被各官缠住,你请我请的,白耽搁工夫,依我说不如就在这儿上去,到云巢庵领了月上的情,就在庵中相聚一宵,明日在林姑娘坟上盘桓半日,吃过早饭开船。各衙门咱们都不去惊动,吩咐众家人,有来接的回帖请安道谢,不用留帖。"梦玉们点头道:"姐姐所见甚是,吩咐老家人徐忠照着去办。"不一会各船靠着一带空堤,一字儿泊祝众家人上去赶办轿马,并明日林姑娘坟上祭品香纸及爷们的早饭。各人分头去办,一会工夫,轿马齐备。梦玉弟兄同宝钗众姐妹一齐俱往云巢庵来。

  原来月上得贾、祝两宅护法,庵中添盖方丈、禅房、花园,十分精雅,房屋甚多。又招收了些徒弟,庵门兴旺之至。宝钗众人来到云巢庵,先上殿前拜佛,各处拈香。月上师徒击罄鸣钟,甚为恭敬。候参拜已毕,请入方丈待茶。秋瑞道:"拜佛已毕,谨防缘簿。"宝钗笑道:"月师是我闺门佛印,且是妙公弟子,谅能免俗。"月上笑道:"缘簿刚要出现,被宝二奶奶当头喝祝名曰缘簿,其实夫缘。"梦玉笑道:"无缘正是有缘。咱们今日是缘外之缘。"

  众人一路说笑来到禅房。宝钗见房间款式无不精雅,不住口赞道:"妙公得传衣钵。"汝湘道:"这一带竹石花木颇有禅意,不亚洛迦风景。"月上笑道:"荒林野刹,无足流览。过蒙谬许,徒增笑柄。"师徒让奶奶、爷们坐下,用旧砂罐煎梅花雪,取出古磁杯、樽、瓯、碗各样,款式古朴陆离,配以莲心、雀舌、梅片、云根,秋瑞们深为夸赞。海珠道:"比咱们那年饮荷露茶更饶风雅。"

  梦玉道:"月师雅人,无事不堪品题。我另有一事奉托,佛殿上柱对,系我先人之笔。刚才见有脱落之处,望月师收拾,加意护持,此不易得之手泽也。因有先人笔墨在前,我不敢再留笔墨,等我到京后作篇《云巢庵记》,写好寄来,刻石镶在这回廊壁上,将来作这庵中的古迹。"

  宝钗道:"我同珍姑娘也有点子古迹,可以垂之不朽。"

  月上道:"那年所题之画,我珍藏如宝。每年风日京收拾,恐饱蠹腹。"梅春道:"取出来咱们领教。"月上应允,往自屋里去,将那幅旧画取出展开。众人吟咏数四,无不赞叹。惟有彩芝眼泪纷纷,叹道:"可怜林姐姐,所题之句令人肠断。"

  紫箫道:"林姐姐留此笔墨,虽死如生。若我辈无可留于人世者,虽生如死。"桂堂道:"古今来传之于世者,代不乏人。但多传而不传者,如不如不传之为贵也。"

  姐妹弟兄议论一会,月上吩咐摆设素斋,内外款待。姐妹们彼此畅谈。夜间明月满庭,珍珠弹琵琶,彩芝鼓瑟,秋瑞抚琴,芳芸品箫,汝湘吹笛,紫箫众姐妹各尽所长,仙音嘹呖。

  松寿们舞剑助歌。一宵欢乐,不知东方之既白。

  次早,各人梳洗,用过点心,轿马齐备,都往黛玉坟上来。

  只见周围尽是梅树,离坟数丈是月上建造的回廊亭阁,依水傍山,很有点子景致。宝钗们先在亭中歇息一会,同到坟堂,见大小两座坟墓,修整的十分整齐,两边俱摆着祭品。宝钗先在林如海坟前上香敬酒,恭敬礼拜,默祷一番。拜毕,松寿弟兄姐妹分班祭拜,宝钗带着慧哥儿在旁回礼。诸人奠酒已毕,来祭黛玉。彩芝瞧着坟前碑记,一阵心酸,对着坟堆叫一声"黛玉",发声大哭。宝钗、珍珠、梦玉、海珠们无不掩面而哭。

  彩多哭了一会,众人劝祝宝钗拈香,领着众人祭拜。彩芝道:"我代林姐姐回礼,拜谢众人。"宝钗道:"林姑娘今日坟前有此雅聚,想起来当日死的有趣。不是当年那一死,何能有今日之会。"

  秋瑞道:"这样说起来,珍姑娘也是金山寺前死出理来的。"

  宝钗道:"珍姑娘不是死出理来的吗?我恨当年不死,这会儿闹的不死不活,报怨谁呢?"宝钗说着又泪流满面。月上请到四面阁去用茶歇息。松寿道:"我想起玉大爷那年在这儿给林姑娘上坟添土,家人们回家对我说那光景,被我笑了几日。

  谁知今日咱们也都在这儿上坟。"宝钗道:"上坟有什么可笑?"

  松寿将家人们形容说话细说一遍。众人听到柳大奶奶的眼泪上又添了好些林姑娘坟上的土,不觉一齐纵声大笑。薛宝书握着嘴,笑的不能仰视。孟瑞麟笑道:"不是玉兄弟这一番的傻气,安能聚着这些姐妹弟兄。实在是千古第一个多情种子。"

  众人一路说笑,来到四面阁。各人洗手更衣,净面扑粉。

  家人们备下酒饭,摆设阁上,四面都有野景。姐妹弟兄带着月上师徒畅饮半日。彩芝再三嘱托月上修整坟墓,照应梅花,宁增无减。月上连声答应。自此年年收拾,梅树越多。至今扬州有梅花书院,就是当年黛玉埋香之所。

  且说众人玩赏半日,用完酒饭,候家人们吃毕,谢了月上师徒,就在坟前嘱别。也不去游平山景致,竟回到座船,辞了月上,吩咐开船长行,不必在码头耽搁。各家人各持名帖,前去止住迎送之人。一路竟自衔尾而进,在途中正是春光明媚,一路无词,不日已到京师。

  贾珍差蓉哥儿夫妻出城迎接宝钗、珍珠,说不尽那番悲喜,玉友更外亲热。蓉大奶奶见过诸家姐妹,正在叙谈,听说珍大太太亲自来接,宝钗们迎出船头,彼此相见,悲喜交集。尤氏抬头猛瞧见冯佩金、孟瑞麟,不觉吓了一跳,活像尤二姐、尤三姐姊妹两个。赶忙问了姓名,宝钗、珍珠向着众人指点明白,尤氏十分欢喜。下船略叙几句,见贾府亲族,祝、柳、松、桂同年故旧戚友,不约而同纷纷来接。连铁槛寺、馒头庵两处僧尼俱到。甄宝玉、惜春,贾兰两家夫妇亲来迎接。宝钗们见人多,难以应酬,同梦玉们相商道:"咱们赶着进宅子去罢,亲友们来的多,又没有个坐处。"众人都说:"甚是。"各上车马,纷纷进城。

  走了半日,才到荣国公赐第。宝钗在车内瞧见门前那对石狮子,觉比当年光彩,大门亦焕然一新。同众人进宅下车,回想那年离别,想不到今日又进此宅,心中无限悲喜。梦玉领着姐妹弟兄一直进去,很像是熟游之地,各处走了一遍。

  宝钗走到当年做亲的那间房屋,四面瞧着,正是悲切,只听见梦玉道:"这间屋子有趣,我就住在这儿罢。"宝钗对他瞅了一眼,觉着心坎上一股冷气直冒出来,周身就像死人一样,没有一点热气。众姐妹忙问道:"宝姐姐你仔吗一会儿脸上刷白,又发了什么症候?"梦玉们忙过来扶祝惜春道:"一定是路上受些风霜,且说话劳神,发了旧玻我带有人参,赶着嚼点子安安审。"忙将人参递与宝钗。众人围着一堆,宝钗叹道:"我的病症就是观音菩萨也是医不来的。从此不用提起。"

  定了一会,神色已转,留着珍大奶奶婆媳同惜昔接待来的亲族。

  各家人小子、姑娘媳妇们,各人收拾各家行李衣箱什物。

  宝钗同松寿们商议,差人往吏兵二部投文,呈递履历,明日五鼓谢恩。吏兵二部先行具奏,明日带领面圣。谁知宫中传出皇后懿旨说,薛宝钗系元妃胞弟宝玉之妇,着伊带领立功女将进宫朝见。吏兵二部同掌宫太监捧着懿旨到来,宝钗们忙摆香案接旨谢恩,款待太监。这太监姓张,是元妃的旧人,贾府的夫人、太太们向是熟识。今见宝钗得了大功,十分欢喜。叙谈一会,回宫覆旨。宝钗命海珠、掌珠、秋瑞、汝湘、九如、珍珠、芳芸、紫箫、芙蓉、宝书、佩金、瑞麟赶着收拾料理,务须洁净整齐,明日同进宫朝见皇后。秋瑞们答应,自去沐浴,薰泽衣饰。松寿、梦玉、桂堂、柳绪、梅春收拾上朝面圣。余外奶奶们接待宾客。

  次日五鼓,宝钗姐妹俱是大妆扮,环佩叮当,衣裙华丽。

  凤钗鸾髻,尽嵌的是八宝明珍,真赛过蕊宫仙子。松寿们冠带整齐,不愧玉堂金马。香茶漱口,各含鸡舌同上车马。弟兄五人来到朝房,伺候宝钗等。是兵部官儿领入后宰门下车,张太监带着些小太监相扶照应。走进内宫,到掌宫太监屋里坐下歇息。等着皇后面圣回宫,各妃嫔们请安朝见已毕,掌宫太监带领宝钗等排班进宫朝见。

  宝钗在前,后面是海珠、秋瑞、掌珠、汝湘、九如、紫箫、珍珠、芳芸、芙蓉、宝书、佩金、瑞麟姐妹十三人,一齐跪下,行三跪九叩首,三呼圣寿。礼毕,端跪不敢仰视。宝钗奏道:"臣薛宝钗系荣国公贾法孙媳,工部员外郎贾政儿媳,举人钦封妙觉禅师宝玉之妻。平贼得功,钦封武烈夫人,恭谢天恩。"

  海珠奏道:"梅海珠,举人梅白之女,太仆寺卿祝筠之媳,编修祝梦玉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珍珠奏道:"贾珍珠,荣国公贾法孙女,工部员外郎贾政第四女,礼部尚书祝凤儿媳,钦赐一甲第三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祝梦玉之妻。平贼有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掌珠奏道:"梅掌珠,举人梅白次女,太仆卿祝筠之媳,编修祝梦玉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秋瑞奏道:"鞠秋瑞,国子监祭酒鞠冰孙女,知县鞠洲之女,编修祝梦玉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

  汝湘奏道:"郑汝湘,系太常寺少卿郑成孙女,候选盐铁副使郑江之女,太仆寺卿祝筠之媳,编修祝梦玉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紫箫奏道:"魏紫箫,系候选员外郎祝露之媳,编修祝梦玉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九如、芳芸、芙蓉挨次奏毕。薛宝书奏道:"系礼部主事柳逢春之媳,钦赐一甲二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柳绪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佩金奏道:"冯佩金,系礼部主事柳逢春之媳,编修柳绪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瑞麟奏道:"孟瑞麟,系岭南节度使定国公松柱之媳,金吾卫冠军都督御林军使松寿之妻。军功钦封恭人,恭谢天恩。"

  皇后闻奏,深为喜悦,问:"荣国公尚有何人?"宝钗奏道:"臣姑王氏现在堂,即内阁大学士王子腾之胞妹,年近六旬,精神康剑嫡长孙贾兰,现蒙圣恩赐袭荣国公爵。"皇后又问:"宝玉何以出家?可有子女?"宝钗奏:"书痴多病,无福仰受国恩,出家为僧,唪经报国。幸有一子,年齿尚幼。"

  皇后道:"尔等俱是国家世臣,须以忠孝教诫子孙,不失为忠良之后。"宝钗们一齐叩首道:"谢皇后慈恩。"皇后又道:"闻祝梦玉有金钗十二,今见九人,尚短三人,果能齐数否?"宝钗奏道:"尚书祝凤,世代单传,至祝凤弟兄三人,又仅此一子。祝凤之母松氏,即定国公松杜之姑母,欲广后嗣,三房各为娶媳,每房一正三副,遂成十二金钗之数。"皇后点头道:"榜眼、探花命妇在此,不知你等可曾见过新状元之妻?"宝钗奏道:"状元梅春,系祝凤胞妹之子,娶妻文湘,即郑汝湘之胞妹。"皇后点头问道:"祝编修可有姐妹?"宝钗奏道:"梦玉有胞妹修云,系兵部侍郎桂恕之媳,金吾都督冠军使桂堂之妻。"

  皇后大悦,传旨:"明日召祝梦玉十二钗,并松、桂、梅、柳及荣国公贾兰之妻,各命妇进宫朝见。仍命武烈夫人薛宝钗带领引见。"一面传旨赏宴。宝钗们叩首谢恩,皇后退入后宫。

  首领太监领宝钗们到偏殿领宴。宝钗等叩首领宴谢恩,又谢过大小太监,这才出来。

  已是晌午时候,松寿、梦玉众弟兄谢恩面圣。天颜大悦,各有所问。奏对良久,钦赐御宴。五人谢恩回宅,听说宝姑奶奶尚未出宫,心中惦记,拉着兰大爷同往后宰门来探听消息,遇着珍大爷父子也在那里候信。等了好一会,见个小太监出来知会套车,各家人赶忙伺候。只见多少大小太监扶着出来,梦玉、松寿们忙迎上前去。宝钗道:"皇后有旨,明日召十二钗同各命妇进宫朝见。"海珠、珍珠、宝书们大概说了两句,赶着上车回宅,传了皇后懿旨,各家喜欢之至。

  宝钗命众姐妹赶着修整容貌,斟酌衣饰,一面偷空儿到宁府来给贾赦、邢夫人磕头请安。赦老爷又娶个宋姨娘十分得宠。

  邢夫人老退一边,不管闲事,拉着宝钗、珍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不了这几年的冤苦。宝钗们略坐一会,赶着回家照应料理。

  到四更天,内外起来梳洗。众姐妹加意妆饰,极尽人间佳丽。珠玉锦绣,华美非凡。宝钗开出名单,按人点去,先点十二钗:彩芝、秋瑞、珍珠、汝湘、九如、海珠、掌珠、芳芸、紫箫、友梅、芙蓉、蟾珠。梅状元的文湘,柳榜眼的宝书、佩金,桂金吾的修云,松都督的瑞麟,荣国公的秋白。宝钗道:"连我共十九人,先演一回跪拜、奏对之事。"检点明白,梦玉们亲送至后宰门,见好些太监在这里等着。宝钗为首,领着众姐妹冉冉而去。梦玉瞧着真赛过一群广寒仙子,十分叹美。

  松寿也正望的出神,不提防后面一人拦腰抱住,叫道:"我今日找着你了!"松寿大吃一惊,不知那抱的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  迷本性将军游幻境 发慈心仙子下凡尘_镜花缘(清)李汝珍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九十九回  迷本性将军游幻境 发慈心仙子下凡尘

 

  话说燕紫琼来到营中道:"我因丈夫被困,即至小蓬莱,一步一拜,叩求神仙垂救。适蒙仙人赐了灵符一道,灵药一包。此符乃请柳下蕙临坛,临期焚了,自有妙用。"文芸道:"这药有何用处?"紫琼道:"据说此药是用狠兽之心配成。凡去破阵之人,必须腹内先吃了狠心药,外面再以'柳下惠'三字放在胸前。

  到了阵内,随他百般蛊惑,断不为其所害,再有灵符之力,其阵自然瓦解。"把符药交代,回女营去了。

  到了二更,文芸派了兵将,焚了灵符,把阵破了,攻进城去。里面虽有张易之差来几员将官,那里禁得众公子一齐并力,早已抱头鼠窜而去。宋素、卞璧向日都不在色欲上图意,所以都好好回来。武五思家中一无所有,惟供著许多女像,当即一一焚毁。文芸也领大兵进城。宋素安抚百姓。歇宿一宵。次日派了蔡崇、褚潮帅领二千兵在此镇守,大队人马又朝前进。

  这日来到才贝关。武六思早已把阵摆了,来到疆场喝道:"谁敢破我此阵!"

  章荭纵马出来,同武六思略斗两合,即冲进阵去。到了里面,只见四处青气冲霄,铜香透脑。章荭不觉叹道:"世上腐儒只知妄说铜臭,那晓其香之妙,可惜未被这些臭夫闻此妙味。"远远望去,各处银桥玉路,朱户金门,光华灿烂,颇有富贵景象。慢慢提著丝缰,来到一座冲天牌楼,上面写著"家兄"两个金字。穿过牌楼,人来人往,莫不喜笑颜开,手内持钱。钱有大小,其字亦多不同:有写"天下太平"的,有写"长命富贵"的,只见有个晋代衣冠之人,生得面黄肌瘦,肚腹鼓胀,倒象患了积痞一般,坐在那里,四面许多钱把他团团围住,他却满面欢容,一个一个拿著赏玩。

  正朝前进,忽见一个大钱阻住去路,那钱竖在那里,金光闪闪,其大无对。

  下面密密层层,有亿万人来来往往,都想争夺此物。细细看去,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一不有。也有绯袍象简在那里伸手的,也有胥吏隶役在那里勒索的,也有捏造词讼在那里讹诈的,也有设备赌具在那里引诱的,也有怒目横眉在那里恐吓的,也有花言巧语在那里欺哄的,也有暗设牢笼在那里图谋的,也有描写假字在那里撞骗的,也有钻穴逾垣在那里偷窃的,也有杀人放火在那里抢劫的:种种恶态,不一而足。大钱之下悬著无数长梯;梯旁尸骸遍地,白骨如山,都因妄求此物,死于非命。章荭看了,暗暗点头,嗟叹不已。远远见那钱孔之内,铜馨四射,金碧辉煌,宛如天堂一般。把马拴在一旁,沿梯而上,走到钱眼跟前,轻轻钻进,四处一望,里面尽是琼台玉洞,金殿瑶池;地下碧玉为路,两旁翡翠为墙,气象之富,景致之精,迥非人世所有。游玩多时,越看越爱。忖道:"如此洞天福地,倘得几间幽室,在此暂住几时,也不枉人生一世。"

  正在痴想,迎面忽现一所高堂大厦。走进看时,前后尽是琼楼瑶室,画栋朱栏,各种动用器皿,件件俱全。看罢显然欢喜,复又摇头道:"这样精室,若无锦衣美食,两平空空,也是空自好看。"再到各房张望,谁知那些锦绣绫罗,山珍海错,金银珠宝,但凡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备。不觉恨道:"早知如此,为何不将仆婢带来!"只见有个老苍头手拿名单,带着许多长随、小厮上来磕头;

  又有一个老嬷,带著几个丫环也来叩见。章荭道:"那个苍头名叫甚么?你们共来几人?"苍头道:"小人姓王,因我年老,人都称我王老。连老奴共有十六人来此伺侯。现有众家人执事名单,请恩主过目。"

  章荭接过,只见上面写著:"管总帐家人二名:四柱、二柱。"看罢点头道:

  "管理总帐全要旧管、新收、开除、实在,算的明白。今派四柱,倒也凑巧;为何又把二柱派在内呢?"二柱道:"只因小人算盘不精,往往算错,只能省得两柱,故此王老把小人派了帮著四柱做个副手。"章荭道:"他也是个人,你也是个人,为何你只管得一半?以后必须好好学算盘,倘把算盘学精,就是替人管管钱谷徵比也是好的。"二柱连道两个"是",闪在一旁。

  章荭又朝下看:"管厨家人一名:对文。"把头点点道:"厨子最爱开谎帐,全要替他核对明白,今派对文管理,倒也罢了。但你不可因他开谎帐,就便也加上些,我主人就架不住了。"对文道:"小人不敢。但只每日茶酒洗澡几个零碎钱,还求主人见谅。"章荭道:"只是不要过于离奇,这都使得。天下那有分文不苟的,况且你又不图廉洁牌坊。"对文道:"这是恩主明见。"

  章荭又朝下看:"管银家人一名:五分。管钱家人一名:四文。"章荭道:

  "管银钱家人却派五分、四文,这是何意?"五分道:"小人向日做人最老实,凡有银子出入,每两只落五分,从不多取,所以王老特派小人管这执事。"四文道:"小人向日也最老实,每钱一千只扣四个底儿;不象那些下作人,每钱一千,不但偷偷摸摸,倒串短数,还搀许多小钱,小人断不肯的。"章荭点头道:"每两五分,每千四文,也还不多,都算要好的;就只你们名字被外人听了未免不雅,必须另改才好。"王老道:"不消改得,他们都有乳名,就叫乳名也好。"五分道:"小人乳名榆荚。"四文道:"小人乳名比轮。"章荭道:"将来再派比轮替我照应照应车辆。怪不得五分生得又瘦又小,原来乳名却叫榆英;外面刮动风须要留神,设或被风吹去,我的银帐少不得又要另换新手,那时再想你'五分',只怕不止了。

  又把单子看去:"管金珠家人一名:宝货。管绸缎家人一名:丰货。管果品点心家人一名:藕心。管鱼虾海菜家人一名:鲸文。管酒家人一名:半两。管厕家人一名:赤仄。管门家人一名:厌胜。厨子二名:契刀、错刀。水夫一名:货泉。"章荭道:"那宝货、丰货以及藕心几人派的执事都还相称,但管酒家人为何却派半两?"王老道:"老奴因他素日替主人管酒,不敢过于弄诡,每日只偷得半两,不过略略杀杀馋虫,所以小人派他管这执事。"章荭道:"每日只偷半两,并不为多,此人派他管酒,也还不差;但派定之后,莫要认真放出量来,那可使不得。"半两道:"恩主只管放心,小人量窄,即或放量,也不过几杯儿。"

  章荭道:"莫讲每日只得半两,就是再添几两,这个东道我老爷也做得起;就只怕的久而久之,把两丢了上了斤,或者才开一坛你倒先去了半坛,我可供应不上了。这都慢慢再定章程。我还要问苍头:你把茅厕派了赤仄,这是何意?"王老道:"老奴因他名内仄字,原是厕的本字,难得这样巧合;又因他姓赤,惟恐厕内倘有赤痢血痔之类,也好教他触目惊心,时常打扫,因此把他派了。"章荭点头道:"这个也还人地相宜。为何你把管门家人却派厌胜呢?"王老道:"老奴派他,却有深意:出他素日替人管门,最厌客人来拜,他这脾气,恰恰与姓相合。

  并且胜字也可读做平声,所谓'厌胜'者,就如厌之不胜其厌之意,因其如此之厌,所以凡有客来,总是一概回他不在家,且又能言替辩,凭著三寸不烂之舌,能令客人不得进门。门上有了这样能事家人,恩主于五伦之中,虽于'朋友'这伦有些欠缺,毕竟少了许多应酬之烦。人生在世,只要自己畅心适意,那里管他五伦、四伦,就缺几伦也还是个人,难道人家就不把你当人么?"章荭道:"你这蠢材,莫非疯了!怎么同我'你'呀'我'的混闹起来!"王老道:"老奴只顾乱说,那知说的倒忘形了。"章荭道:"厌胜善于回客,可有甚么凭据么?"

  王老道:"虽无凭据,却有一个笑话:当日他替人管门,一日,适值主人的表叔走来,正要进内。厌胜未曾留神,只当客人来拜,连忙上前拦住道:'我家主人不在家,请老爷改日再来罢。'这位表叔太爷听了,上前狠狠踢了一脚道:'你这囚徒,也不仔细看看!我是你主人的表叔,怎么也回我不在家!'"一面说笑,又将小厮名单呈上;上面写著四人名姓,是沈郎、鹅眼、荇叶、菜子。章荭把四人国了一望,只见个个腰如弱柳,体态轻盈,真是风儿略大就可吹得倒的,却是绝美的俊仆。

  那老嬷也把仆妇丫环带来侍立一旁。章荭道:"你姓甚么?他们都叫甚么名字?"老嬷道:"老婢姓子,那些姐儿哥儿因我年老,都叫我子母,叫来叫去,无人不知,倒象变成名字了。这个名字内中有个母子,虽不吃亏,但仔细想来,到底过板。今日老爷何不替我起个风骚名字呢?倘能又娇又嫩,不象这么老腔老班,那就好了。"章荭忖道:"这个老狐狸头上并无一根黑发,还闹这些花样,倒是一个'老来俏'。我且骗他一骗。"因说道:"你要改名字,惟有'青蚨'二字可以用得:虽系虫名,乃人人所爱之物,你若改了,将来必是人人喜爱。况这'青'字就有无穷好处,诸如'青春'、'青年'之类,都是返老还少之意。

  并且内中还有'青丝':你目下发虽如霜,叫来叫去,安知不变满头青丝呢?"

  子母道:"多谢老爷厚意。如今改了青蚨,日后设或有点好处,我一定绣个眼镜套儿送你老人家。"

  章荭道:"再过几十年,我眼睛花了,少不得要托你做的。这六个仆妇都则甚么名字?管甚么执事?"子母道:"一个是替奶奶管香粉的,名叫白选;一个是替奶奶管胭脂的,名叫紫绀;这个专管奶奶裹脚布,名叫货布;那个专管奶奶挑鸡眼,名叫鸡目。还有两个,一名环,专管奶奶钗环;一名传形,专替奶奶画小照。"章荭道:"奶奶缠足要用多少布,却要派人专管?倒是这个画小照的却不可少;并且连挑鸡眼也都派人,难为你想的到,将来告诉奶奶,一定要赏的。

  但那环为何生的那样瘦小?莫非有病么?"子母道:"环虽瘦,还算好的,刚才还有几个仆妇,诸如水浮、风飘、裁皮、糊纸之类,都生的过于瘦弱,老婢惟恐不能做事,都回他们去了。"

  章荭道:"那八个丫环都叫甚么名字?"于母手指四个年纪大的道:"那穿白的名叫二铢,专管奶奶银帐;穿青的名叫三铢,专管奶奶钱帐;穿红的名叫四铢,专管奶奶赌帐;穿黄的名叫五铢,专管奶奶吃帐。他们都以铢字为名,就如'五分'、'四文'之意,每日所落不过几铢,断不敢多取的。"又指四个年纪小的道:"一名币儿,专管奶奶币帛;二名泉儿,专管奶奶茶水;三名布儿,专管奶奶洗脚布;四名刀儿,专管奶奶修脚刀。"章荭道:"奶奶洗脚布、修脚刀也都派人,你这办事可得上等考语,叫做'明白谙练,办事精详'。"

  众人领了执事退出。丫环烹茶,安设床帐。章荭手执茶杯,复又忖道:"今日却教那个丫环暂伴一宿呢?"正在凝思,忽有四个绝色美人前来陪伴。问其姓名,一名孔方、一名周郭、一名肉好、一名元宝。四人陪著用过宴,到晚就寝。

  次日起来,有这些美人陪伴,天天珠围翠绕,美食锦夜,享尽人间之福。过了几时,四个美人都已有孕,忙向三官跟前焚香叩祷,各佩"男钱"一枚,以为得子佳兆。那知四美竟生五男。章荭因儿子过多,要想生个女儿,于是又找几个"女钱",给他们佩著,果然又生二女。这五男二女年纪略大,请了一位西席教他们念书。那位西席年纪虽老,却甚好学,每逢出入,总有文字随身,就只为人过于古板,人都称他"老官板"。又过几年,陆陆续续把几女都已婚配。真是日月如梭,刚把儿女大事办毕,转眼间孙儿孙女俱已长成,少不得也要操心陆续办这嫁娶。不知不觉,曾孙绕膝,年已八旬。

  这日,拿镜子照了一照,只见面色苍老,鬓已如霜,猛然想起当年登梯钻钱之事,瞬息六十年如在目前。当日来时是何等样精力强壮,那知如今老迈龙钟,如同一场春梦。早知百岁光阴不过如此,向来所做的事颇有许多大可看破。今说也无用,且寻旧路看看当年登梯之处。即至钱眼跟前,把头钻出,朝外一探,不意那个钱眼渐渐收束起来,把颈项套住,竞自进退不能。

  文营众将见章荭进阵,到晚无信。次日,宋素、燕勇又要进阵。文芸道:"宋家哥哥现在大营执掌兵权,岂可屡入重地?况前在酉水阵业已受困多日,营中人心颇为惶惶,何必又要前去?"宋素道:"众弟兄在此舍死忘生,不辞劳苦,原是为著我家之事。今我反在管中养尊处优,置多局外,不独难以对人,心中又何能安!况'死生有命',兄长断断不要阻我。"即同燕勇进阵,也是一去不返。

  次日,燕紫琼、宰玉蟾闻得丈夫又困在阵内,吓的惊慌失色,坐立不宁。二人商议,惟有且到阵中看看光景,再为解救;如无指望,就同丈夫完名全节,死在阵内,倒也罢了。当即命人通知大营,各跨征驹,闯进阵去。武六思忽见两个妇女进阵,惟恐逃遁,忙又作法焚符,密密布了几层天罗地网。文芸只当紫琼必定回来,那知也是毫无影响。因向众人道:"此时连宋家嫂嫂也不回来,其中邪术自必更甚。据小弟愚见:我们只管同他对敌,切莫轻入阵内,俟宋家嫂嫂回来,再作计较。"

  颜崖听了,正因连日未耍大斧,心中气闷,当即请令带领精兵一千前去挑战。

  恰好张易之、张昌宗因折了三关,甚觉害怕,又差李孝逸统领大兵前来接应,早被颜崖把他偏将伤了两个。次日,魏武也去讨战,一阵银枪,也伤他一员大将。

  李孝逸因连伤三将,十分气恼,即亲自出马。文营众公子也到阵前。余承志、洛承志一见,想起当年父亲被害之事,恨不能生食其肉,各催坐下马,枪鞭并举,与李孝逸战在一处。斗了多时,李孝逸被余承志一枪刺在腿上,大败而逃。众公子带领人马一拥齐上,把各兵杀的五零四散,各自逃生。及至再去讨战,并无人应,只好暂且回营。恰好把李孝逸兵了捉了几个,身上搜检,一无所有,细细拷问,都说到关之日,武六思给了一碗符水喝在腹内。一连几个,隔别讯问,都是如此。

  次日,又去挑战。武六思只在阵前立著,叫人去破阵,并不出马。及至众人赶到跟前,他即跑进阵去;等你刚要收兵,他又百般叫骂。文芸气的暴跳如雷,正要催马进阵,只见余承志、洛承志、唐小峰、章蓉、章芗、史述、颜崖、尹玉一齐拦住道:"连日章荭、宋素二位哥哥俱困阵内,此时营中惟仗哥哥调遣,今再进阵,设被围困,岂不令诸将无主么?我们八人情愿领精兵八百进阵,看看虚实,再来缴令。"文芸只得应允回营。八位公子带著八百精兵,冲进阵去,里面登时也变出八百八个幻境,都是各走一路,彼此不能见面。那有主意的,把钱不放在心上,任他扇惑,总不动心,还不至有害,最怕是见钱眼红,起了贪心,自然生出无穷事端,性命也就莫保了。文芸见他八人一去不归,更觉发慌,次日又去讨战。武六思立在阵前,任你辱骂,总不出马。文芸看看手下虽有强兵猛将,无奈这阵围在关前,不能攻打城池,徒自发急。

  那女营之内司徒妩儿、宋良箴、洛红蕖、郦芳春、郦锦春、宰银蟾、秦小春、廉锦枫八位才女,闻得丈夫困在阵内,吓的泪落不止,一连数次遣人到大营打听,总无影响。看看又是一日。这八个才女走出走进,叹气唉声,不知怎样才好。那眼前有子的,还有三分壮胆,那无子身上有孕的,也有一分指望,就只那跟前一无所有的,到此地位,毫无想头,只等凶信一到,相从于地下,这就是他收缘结果。一时想起碑记中薄命之话,再看看书香、秀英诸人前车之鉴,不由不毛骨悚然,肝肠寸断。洛红蕖惟有焚香求闺臣来救小峰之命。众人见他如此,也都沐浴焚香,叩求过往神灵垂救,八人一连脆求三日,水米不曾沾牙,眼泪也不知流了多少。真是至诚可以感格,那青女儿、玉女儿早已约了红孩儿、金童儿各驾风火轮来到女营。文芸闻知,即亲自迎到大营。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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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恩逢太子超生

 

  却说嘉靖看见严嵩这般狼狈,便开金口道:"卿家为甚这光景?"嵩泣奏道:"臣因获咎,蒙陛下殊恩,格外姑宽,令臣到云南司衙过堂。不料主事海瑞,意图陷害,无端将臣毒打四十板,狼狈可怜。臣体受伤过重,只恐性命不保,伏乞陛下作主。"遂向袖中取了折章,递与内侍呈览。

  帝赐平身,随将奏本一看。只见写道:臣严嵩稽首顿首,谨泣奏,为擅殴大臣,目无国宪,乞恩正法,以警将来事:窃臣原以不检,误倾青宫御茗,打碎御用茗盏,例应即死。仰蒙陛下殊恩,格外宽容,罚臣赔价银一千两,并发臣到云南充军三载。缘以庶务纷繁,需臣协办,复蒙特典,发臣就近到云南司衙门过堂应点。

  此陛下格外殊恩,亦不得已从权之事也。臣感激之外,遵即前往该司衙门听点。孰料该主事海瑞,欲图杀臣。无端发怒,喝令狼仆虎差,将臣扯下重打。复又自提大板,尽力行杖。致臣双腿几无完肤,旋即晕去。该主事复令狼仆,将臣拖出。幸有家奴抬回灌救,逾时始得苏醒。忖思臣虽获咎,叨蒙陛下格外施恩。今海瑞则不容于臣,是抗陛下也。况臣承恩,位备台辅,而海瑞竟敢以一介部属微员,擅杖宰相,不独无法,仰且轻藐圣旨。有此悖逆,势难稍宽,以致将来效尤。伏乞陛下,饬着廷尉立即将该主事锁拿严究,早正国法,则警将来效尤者。臣等不胜幸甚之至。

  谨据实以闻。

  帝览毕,不觉龙颜大怒道:"何物海瑞,擅敢动打大臣,这还了得!"立即传旨,令御林军五名,前往锁拿海瑞当殿问话。

  御林官军领了圣旨,飞奔前去,不一刻已将海瑞拿到,俯伏金阶。天子大怒,骂道:"严相国偶因小有过失,朕着发在你的衙门过堂三朝。因甚你却这样目无法纪,无端毒打大臣!你知罪否?"海端叩头道:"臣该万死,乞陛下容臣一言,死亦瞑目。"帝道:"你尚有何说?"

  海瑞奏道:"严嵩藐视青宫,致奉旨发臣司过堂应卯,此乃陛下旷古未有之恩施也。乃嵩不遵圣旨,仍恃禄位。到臣衙门,犹摆列仪从。及至公堂,勒要臣接,此际只得公堂迎接。

  而嵩即占臣公案,危肆威权,如比问官。此法堂,乃陛下特以肃规矩的。臣虽微员,亦为陛下之所特设以执法也。嵩则自恃威权,不遵圣旨。臣乃食陛下之禄,为陛下执法,是以臣不忍枉法,宁甘擅杖大臣之罪,于是执杖亲殴,果然有的。但嵩位极人臣,犹敢肆其威福,则与欺君罔上几希?臣实如此,惟陛下察之。"严嵩在旁急奏道:"陛下犹有格外之恩,你则不能遵耶?"帝听罢,不觉颜色皆变,喝令御林军把海瑞绑缚,推到西郊地,午时处决。左右一声答应,把海瑞五花大绑起来,帝叱推出。海瑞亦不再言,面笑出之。

  刚到午门,恰好遇了冯保。冯保一见,吓的魂不附体,上前细问原由。海瑞具以直告。冯保道:"恩公且自宽心,待我进宫启知娘娘与殿下,必然有救的。"海瑞道:"多有不能够了。

  烦公公善为我辞,说海瑞叨沐殊恩,今生不能相报,统俟来世罢。"说罢,急趋而去。

  冯保如飞的跑到昭阳正院,来见了张后,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张后忙问何故?冯保便将前事说明。张后大惊道:"如此怎处?可速请殿下来商议。"冯保点头,飞也似的跑到青宫,且不细说原故,称说:"奉娘娘懿旨,请爷立即到宫中,现有紧要密事相商。"太子听得这话,也急来到宫中。只见张后两泪纷纷,不知如何,未免吃了一惊,急问所以之由。娘娘便把海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遍。太子道:"似此如之奈何?难道看着恩人被杀么?冯保,你可有什么计策?快说来好去搭救恩人呢!"冯保道:"没有甚计策。况且时间促迫,纵然保奏也迟了。莫若太子亲到法场,对那监斩官说了,且将恩人带回候旨。待等皇爷怒气少息,然后再去说,或者可以赦免,不然竟无别策矣。"太子称善,随即拜别了母后,乘着快马,与冯保望着法场而来。

  再说海瑞被绑到法场中,自料再无生活之理,因举首向天祝告道:"苍天呀,苍天!想我海瑞,平日务以除暴安良是念。昨见奸贼严嵩,不合将他责打,触怒皇上,致奉圣旨斩决,刻不容缓。但愿瑞死之后,上苍默佑,早除奸佞,俾得国家安乐,廊庙清宁。瑞在九泉,亦复何憾!"祝罢坐于石墩之上,专待行刑。

  少顷,就有三五位同僚部员,前来祭奠。海瑞一一称谢,并无一句怨言,众皆称赞。未几,只见四名摆手拥着一位官员来到,不是别人,就是严嵩门生姓张名聪,现充兵部郎中,乃是奉旨监斩而来。当下到了法场下马,就在亭子内坐着,问左右是什么时候?左右答以巳初。张聪道:"天色尚早,你们可小心看守了,待等时候到了,立请催斩官来处决就是。"转身进公厅后边去了。

  再说太子与冯保二骑赶到法场,一直闯到里面方才下马。

  那些押解的官兵,那里认得是青宫太子?又见他二人来得这般凶猛,忙喝道:"是甚的人,敢闯法场重地?还不去!在这里想是要死么?"冯保叱道:"何物官军,大胆!敢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认不得青宫,亦该认得咱老冯呢!"官军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各人急急跪在地下叩头不迭,说道:"有眼如瞎,死罪,死罪!"太子叱令起来,问道:"何人监斩?"官军以张聪对。冯保道:"大胆的官员,殿下到此,却不来接驾,这还了得!"

  那张聪在里面听得喧嚷,急急出来观看。那些官军见了,指着说道:"这就是监斩官了。"张聪犹不知备细,还在那里作威作势的道:"甚么人在此絮叨,与我拿下去见太师!"那些官军带笑说道:"老爷,你道这二位是甚么人?"张聪道:"莫非是那死囚的亲人吗?与我一并拿下去打!"官军们说道:"只怕老爷不敢,这就是青宫殿下呢!"张聪听了,吓得浑身发抖,忙俯伏于地下,不住的叩头请罪。冯保叱道:"起来,慢慢的再与你等人算账。我且问你,海老爷现在哪里?"张聪道:"海瑞在那边石墩上,听候行刑。"太子道:"快些放了,来见孤。"张聪不敢怠慢,急急走到石墩上,亲把海瑞的索子松了,说道:"海老先生,你的救星到了,快些前往相见。"海瑞道:"怎么说?"张聪道:"你休细问,前去便知。"领着海瑞到厅上。

  太子一见,不觉竟流下泪来,叫了一声:"海恩人!"海瑞见了太子,跪将下去,不禁流泪说道:"臣有何好处,敢蒙殿下龙驾到此?臣死不安矣。"太子亲自扶起,命张聪取座位过来。海瑞道:"不可,此是法地,臣乃待刑之人。太子到此,已为越礼矣,可与臣对坐的么?今臣得见太子一面,死亦瞑目于九泉。情愿殿下善事圣上,惟仁慈孝友是务,则天下幸甚矣。余无所请,请驾回宫。臣即当受戮矣。"说罢痛哭起来。太子亦流涕道:"恩人且当放心,孤当面见父皇,保公不死。"

  说话犹未毕,人报催斩官到了,太子便问是谁?左右答道:"是严太师之子严给事。"原来严世蕃此时已为兵部给事兼刑部郎中了,所以着他为催斩官。当时太子道:"宣来见孤!"左右领旨迎将出来,恰好严世蕃已下了马,将要进厅的光景。官军道:"殿下千岁有旨,着催斩官进见。"

  严世蕃听得"殿下"两字,心中暗忖道:"又遇着了他在此,包管这厮是杀不成的,深为恨事。"只得上厅来见,说道:"臣严世蕃见驾,愿殿下千岁!"太子道:"平身。"世蕃起来,侍立于侧。太子故意问道:"尊官高姓?"世蕃道:"郎中姓严,名世蕃,乃严嵩之子。"太子道:"原来就是相国公子,到此何干?"世蕃道:"臣奉圣旨,前来催斩海瑞。"太子道:"海卿乃是忠良之士,不幸为你父所害。孤家今亲来保他。你且回朝,待孤见了父皇,与你缴旨就是。"世蕃哪肯依从,便道:"殿下令旨,臣敢不遵?但海瑞一犯,乃是奉旨处决,立等缴旨的,臣不敢枉法。"太子怒道:"怎么说是枉法?冯保,与孤赶了出去。"冯保便走来喝道:"不知死活的奸贼,在太子爷面前混言乱语得么?还不快滚出!"骂得世蕃唯唯应命,不敢出声,无奈且与张聪退出厅外,无计可施,又不敢行刑,只得听候而已。

  太子对海瑞道:"恩人且在此少候,待孤进宫见了皇上,好歹讨个情来,只要不死就是。"即吩咐冯保在此陪伴着海瑞,自己领张聪与严世蕃三人,来到朝门下马。太子吩咐二人在此候旨,遂亲自进宫而来。

  恰好帝午睡未醒,张后此际亦在宫中,见了太子回来,急问道:"我儿,海恩人不知如何了?"太子道:"海恩人今在法场,儿已令冯保在彼作伴,特领着监斩官张聪、催斩官严世蕃前来候旨。母后有何妙计,可以救得恩人性命?"张后道:"我亦思之再三。只是皇上未醒,若是醒时,你我母子二人切实哀恳,或者帝怒稍解,则海恩人有救矣。"太子道:"倘若父皇不准,又如之何哉?"张后道:"我有言语,可以料得着的,亦谅皇上可以恩准。"

  母子说话之间,宫娥来禀皇爷醒了,张后便与太子急忙趋近龙榻问安。帝见了太子,便问道:"我儿不在青宫习读,来此何干?"太子跪在榻前奏道:"臣儿有不揣之言,故来冒奏陛下的。"这一奏,有分教:受恩深时还恩倍,方是人间大丈夫。

  毕竟太子所奏何言,皇上准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一回 孙纬甲始败石勒_续三国演义(明)酉阳野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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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回 孙纬甲始败石勒

 

  再题汉主刘聪,接得刘曜之表,请兵添助,再攻长安,免晋得胜出关。聪乃一边发兵粮至淆关安曜,一边催石勒进取江南,以分晋势。石勒得诏,使细作过江察探的实。细作回报:"江南琅琊王修文偃武,未有北伐之意,目今长江风浪凶险,难御火攻,我兵风逆之际,亦不可去。"勒信之,乃具本上平阳,奏言江东不敢北上消息,及道曹嶷、夔安据青州之固,与王敦并不相事兵旅:"今见诏下,了无动静,非欲自伯,即欲南附耶,不然何久无入觐之行,而起王弥合谋攻臣之举?伏乞下诏,赐臣先讨曹嶷之不臣,以示兵威,然后西向助攻长安,自然可下矣。"表至,汉主聚集群臣议之,姜发上言曰:"勒见前番谋并王弥,朝议不曾加罪,故今又思妄吞曹嶷,欲去我汉羽翼,图自立耳。若从其请再并曹嶷,则石勒将来无可制矣!"汉主善之,乃下诏示勒,不可妄相噬啮,以自损伤唇齿,且宜出兵攻晋,以遏其报仇之心。石勒闻命,犹豫不决。张宾曰:"我已表请伐嶷,诏既不许,亟宜西上以塞其疑。设若违忤,必定有人传报曹嶷,朝中又责,青州又仇,我不自安矣。"勒始惧,乃留赵染为邺城主帅,桃豹为督护,共守邺都,自将兵马先围陈留。

  陈留郡守王赞闭城固守,求救于伪授雍州都督李洪、冠军将军汝南守备王兹,又求救于幽州总管王浚。浚远弗及应济,惟李洪、王兹二处救至。王赞见之,乃出兵拒勒。勒命石虎出马冲锋,只一合,馘斩李洪,王兹退走,死于乱军之中。王赞欲走入城,以待幽冀之救,被张实追来擒住。勒请上帐,授为从事中郎,赞乃降顺。陈留既平,幽州大将王甲始率兵二万来救,路上见无锋警,不行察问,惶惶然至界内,离城十里始知,思进退两难,乃即扎下。只见汉将石虎将兵出阻,两边构战,王甲始失利,退屯于文石津。石勒气骄,自与石虎将精骑万人,欲追戬王甲始,好攻王浚。将舡浮津,水陆俱进。未及晋营,忽见旌旗蔽日,浚将孙纬率辽西、鲜卑万馀骑来至,即合王甲始出攻石勒。石勒不知多少虚实,惧而引退。乃焚其舟船,移兵向柏门,迎重门之辎重,复济河从襄阳路而回。将至界上,人报巨寇侯脱、严嶷各拥强兵万馀,合同王璃、王如,复奉崔旷为襄阳守,二寇分据湘阴、湘乡,甚是势獗。石勒听言大怒,径趋襄阳,直攻崔旷。旷走繁昌,勒取襄阳。张宾曰:"崔旷既走,不可复留根孽,待吾将兵一枝,擒此贼辏猿蠡肌!崩杖恢1鲇胝愿磐ィ壬璺胝垢懦雎碛盏小4蘅醪恢羌疲鄹爬下酰凑健8哦妨季茫┌芏撸蘅醺先ィ笕敕校徽疟鏊埽恐料逖艏铡@赵唬骸昂娴乜趼芬#蝗舳晒模冠僖椤!北鲇衷唬骸坝教煜拢本让裎龋窈钔选⑼趿司3蠛Γ磐延胙厢诹干僭蚵尤宋场W萑宦吩叮嘁讼瘸硕裨簦跃该窈Γ蚓3そ怨檠鲆樱慰善ィ俊崩赵唬骸熬χ允且玻嵛旁糁形┖钔盐睿上绕街!蹦嗣⒔鼻飨嬉酢:钔阎霰淳埽喑盅眨奖呱鄙似闹冢⒉荒苁ぁS腥吮ㄓ胧罩溃漳顺艘沽钊晔常哉啪次扒越蠖樱γ穑醭碳娼肚魍牙荨3垦乖访牛咽季踔M涯舜缶澹瞿嬲剑巡豢烧挂樱炱谕蠖摺U啪唇崞镒飞希茏铡@杖猛言唬骸叭酥悦赜谔斓兀蔚媒髂跎晕澈酰俊蓖盐扪钥捎Γ彰吨远笸酢⒀系取M跞缇澹踩怂徒鸩德碛肜贞芤攀檎疟觯Ц嫫淝椋罂碚鞣ァ@帐芷浔遥瞿巳捌渲故昭厢冢蚨踝曰S只厥橛胪跞缧砗停骸翱赡罟示桑倩仄窖簦愿ü手鳎阆菰糁校懦粲诤蟆!比缦财涮樱患颖铮孕殖鸩荒艿帽ㄎ蓿嗣苡肫醯芡趿б樵唬骸叭晁赜陆萆拼倘耍袷沼姓疟鲈诖耍钗嵯刃衷夂Γ试萏叶铡R还模倜ⅰ⒖总傻冉捶ィ业炔煌印C魅彰苄幸患疲医徊加诮兴藕颍芙锉蛉耍迮>撇疾诮呷ィ┭越に停还南烧妒找印!绷г唬骸按思拼竺睿吹毙兄!倍怂熘匮绲衬浚稚筒柯洌魍屑啤BR>
  王璃乃使人先上饯馈手本,张宾心知是计,乃密问其使曰:"王如将军自来相见否?"使曰:"如言向日得罪于上党公,逃避至此,幸得将军念旧,贷以不征,理合来谢,但恐上党公见怒,故不敢来,望将军方便恕之。"宾曰:"他既不来甚好,我自有分晓。"乃遣使回。入见石勒,备言如此如此。勒大喜,乃伏兵江边以待。璃至,石虎等发伏围之,璃知计泄,退后而走。吴豫、赵鹿、刘膺等截住,璃乃战死。王如看见,知事已坏,乃弃船引本部亲兵东走。勒不知其情,渡过江夏,将及到岸,哨船回报:"贼首严嶷奉杨奶兀媳刈。纯汕峤!笔仗ù笈姿Т缶ブQ涫剖ⅲ桓页稣剑乓蛊嵌撸员佳厢凇J帐故⒔分⒛宋ё≡衾荩厢谥撇坏校饧淄督担⑹掌洳恐诙颍林芯铡@彰糁馍掀窖簦胫挤⒙洹:褐飨纶保永瘴下反笞芄堋@沼值煤睢⑨凇⑼趿У人骄逋蜮牛闹兴煊山∑侥贤痢A钊擞诟鹌麓笤熘鄞す懔辍BR>
  广陵自陈敏被剿之后,寿阳刺史刘准知甘卓、顾荣等徐州逃回,无人镇守,乃荐成都王旧将陈来守。到任,知前上党守羊综、广平守邵肇皆被石勒所逐,逃在广陵,即请二人为掾,共聚兵马,分隶属县,蓄粮备乱,声势稍振,民赖之。至是闻知石勒营造舟船,即召羊、邵二人议曰:"石勒得据上流,将欲东下,故此治船。二公可将轻舟密往焚之,使贼势沮扼,然后请琅琊王添兵,守住九江京口,江东无虞矣。"综、肇领计前去,烧其篷厂。监督工匠者乃汉大将军张实,实怒其算,又恐石勒见怪,即将本兵二万,与吴豫、刘宝往报仇恨。赶一二日将及,只见陈引兵来救,实乃进与战,历十日不获解甲,大小数战不能胜,反被陈逼退八十馀里。张实大忿曰:"吾自离川入羌,年历六旬,大小数百战,未尝少败,今被匹夫所迫,何颜再见吾兄与汉帝等人乎?"于是戒约三军,饱食而起,自与赵鹿居先,吴、刘二将居后,衔枚疾走,夤夜驰至军,时将四更,一齐奋勇杀入。军恃胜无备,被张实直捣中麾,陈仓皇来敌,被实一枪刺死。羊综、邵肇赶到,把张实围住,实怒奋冲击,前后所杀三百馀人。兵抵死不退,赵鹿又被羊综战住,张实身中四枪,面被两箭,正将危急,得吴豫、刘宝冲入,杀散晋兵,戳死羊综,兵乃四散逃去,邵肇亦死于乱中。张实乃尽得之粮仗,收兵还葛坡。

  败军奔投于周、祖逖处,告知其事。二人相悉,具文申禀于琅琊王。琅琊王召王导、贺循议曰:"石勒无故造船,其意必思东下,二公何以待之?"王导曰:"可命纪瞻守住广陵,卞住⒅芊谩⒘蹂凇⒅塬^督兵分把水陆二道隘口,添兵寿春,助刘机、祖逖共御防之。"琅琊王然其议,遵而行之。会天久雨,百日不止,平地水深数尺,人家遭没过半。石勒所将北兵不服水土,军中疫作,死者什四,马皆困杀,粮又不继。南兵屋居火食,战气益励。祖逖探知其情,乃使人持书索战,以试虚实。勒心患之,召集诸将议之,计无所出,当下刁膺上言,劝勒假意送书归款于琅琊王,请移兵扫平河朔,以赎前罪,待其准信,使祖逖等罢兵,再作计议。石勒无言可答,喟然长叹。周振劝勒徙营高处,少避水害。勒曰:"数有前定,岂在移营?二公皆未善也。"时张实患疮伤不能愈,勒使人以毡车送上平阳汉主处而去。诸兵士见之,皆纷纷背议言:"上党公莫非欲回兵乎?"石勒闻之大惊,密谓众将曰:"军心不固,今将奈何?"张敬、赵概、孔苌、呼延莫、张似偷榷沤虢唬骸奥砭貌怀耍蛏旨玻蝗司貌徽剑虻〗罟恰=窦拔饩醇岬任礁饔刖淙伲源侄诺溃黄刖惴ⅲ挂沟瞧涑牵逼浣洌萜淞糕蓿缓蠼〉ぱ簦鼻鹘ㄚ梢陨克韭硎现疃惨印!笔漳死湫υ唬骸叭舸耍故怯陆婺R病!备鞔吐硪黄ァ㈩桓薄⒍幸欢耍治街唬骸按耸路且滓玻沟北鹨橹!敝诮怀觥@招煳收疟鲈唬骸胺籽匀羰牵诰埔晕稳纾俊北鲈唬骸耙杂薅戎坡逖簦雌涮熳樱逼渫鹾钇捩郏悠溴桑倨涔冢倨渥诿恚┢淞昵蓿松詈藿衲芴悠湓穑烤莸兄模溴ⅲ蛔阋跃〗铮魏斡担喑挤詈酰磕婕ツ曛锿趺郑诵囊巡烩煨囊押裾呓诖擞üσ郏侍旖盗赜辏绞Ю铮郊静恢梗鞘窘挥α舸说匾病2蝗粢苹瓜骞プ锏趺瘢蕉ê铀罚煜轮挛蕹鼋艺咭印=黾俅赫撸逦嶂弦玻蛔驽阎髡秸撸檎疟疲鞘蹈夜セ魑嵋病G胴叫兄!崩赵唬骸氨耸允榍笳剑岜闯觯坏┍被梗匾晕椅樱防矗黄淅б印G冶苛干伲且圆桓曳判亩!北鲈唬骸氨嗔干伲秤幸患圃诖恕G敖聿蕉蹩担逖粑<保聿妇〗砸朴谏喜蹋竦彼偻。么酥福勺市幸印!笔杖恢故⒔岜颍ハ萆喜蹋残虏坦韭砣贰⑹亟蹩担战院χD擞治视谡疟鲈唬骸疤焐仰娴么肆福箍闪艉跞ズ酰俊闭疟鲈唬骸罢背么宋獗灰桑躁⒅匦辛赶确ⅲ断虮钡馈C玖员氏蚴俅海饨圆患捌鸨肺嵋印4⒅厝ピ叮缶旎兀尉逵惺Ш酰俊笔漳巳榴枪镊锥栽唬骸坝写舐哉咦杂写蠹啤!币蛘俚筲咴鹪唬骸熬惫蚕喔ㄗ簦σ猿晒σ担唇尤校绾伪闫鸾狄椋坷砗洗臃ǎ恢昴说ㄇ樱潜拘囊玻们义吨!彼煜髌渲埃钼甙滓铝焓拢攀滴欣萁萦液畈幻J标⒅厝ピ叮帐谷税嫡偈⒁埂;⒓显舜邪崞鹈坠炔疾训缟剑寺时幔唤驼啊⒘蹂诜姆ⅲ薪鸸男臁J⒎苡伦剑慷樗勒咂咔耍彀芏摺=钒兮爬锊蛔。⒈贾辆蘖榭诜讲帕⒆恪J罩芯胖〗跃酰浇笾粒漳饲鬃砸颊笠源=酥胀拢嘁巳ァ@沼胝攀敌煨煲蛏蕉ィ刂料骞踝哟旱冉尤搿J占然梗聘凑瘢置罱娌⒘诳ぃ韵轮旨巴蹩>衬凇BR>
  浚之长史刘亮、司马高柔上言劝浚曰:"今石勒兵众,势日益盛,数侵吾境,当速会刘并州、李荥阳与辽段猗卢等处之兵,合力讨而逐之。毋待其根蒂深固,难以动摇,则他日吾为其所制矣。"王浚怒曰:"我有雄兵三十馀万,屡破强寇,石勒新回,十不及吾之四,天下征镇,谁有盛于吾者?吾不制人则已,人能制我乎?"亮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被石勒侵去许多境界,不以为意,他日肆志,宁有极乎?不听吾言,受制终弗远耶!"王浚大怒曰:"刘亮迂儒,敢此诋诮本主!刀斧手,与吾推出斩了!"高柔急谏曰:"刘亮忠直良言,乃爱主之心,实为有益,不宜见罪,望明公恕之,免致言路塞绝。"浚又怒曰:"汝乃亮之朋党,欲相谠护,以乱吾法耶!"乃喝令并将二人一齐斩之。须臾,传首各寨,于是众皆流泪,无敢再言者。部曲等渐生离叛,多有奔投勒处报消息者。石勒实有袭浚之心久矣,因惧王浚兵精粮足,根本牢固,更兼鲜卑、乌桓、北代皆亲戚之属,为其羽檄,又有刘琨、邵续是其僚属,为之掎援,故此未敢发耳。及见此因,乃使细作往幽州察其动静。细作回报,言幽邦士民纷纷谈议,道王浚所为残酷,百姓怨恨,军卒离心,不久将败。以为自杀刘亮、高柔之后,无人敢谏,惟从事枣嵩、朱愿二人之言是听,大肆横暴,思要自立,欲求贤才辅翊。人荐霍原有匡济之才,原系中州人,素怀忠谅,志节清高,能知兴废,在此隐避远地,不求仕进。王浚召之再四,原不肯应。浚无奈,使长子就问伯王之事,原不许,以忠义导之。浚子归白,浚大怒,以为不附于己,欲害原。大将孙纬曰:"此人名重无过,不可妄杀。"浚曰:"汝等不知,长安童谣有云:'天子在豆田。'豆者,藿也;田者,原也。若不杀之,此人将为乱矣。"竟执霍原杀之。今大小事务,皆委朱、枣掌之。二人贪酷无比,北州人为之谚曰:"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囊五囊入枣郎。"其主簿事田矫亦婪而残暴。浚皆不禁,兵士悉皆效尤,相扇成风,说浚广播山泽,引水灌田,增租税于中取利,浸人冢墓房屋,亦不存恤,擅调工役不辍,民无控告,多叛徙入鲜卑处度活。承事郎韩咸切谏,王浚以为毁谤败利,付朱愿鞫勘,杖杀之。不问官兵士庶,咸怨王浚,恨不能伸,一有敌至,即当瓦解矣。

  石勒听言大喜,曰:"果若是实,浚可图也。今当再使军马侵扰其地,试其虚实如何,好行大进。"于是遣刘膺、桃虎等故往幽境肆掠。王浚知之,不自讨逐,持檄使段疾陆眷征勒。陆眷惧勒兵盛,不肯应命。王浚使人召之,陆眷又不至。浚怒,遣使让之。陆眷惧,集众计之。段末杯曰:"浚老悖不德,残杀了忠良无数,又欲来寻我等,若一去谢,必被所诛矣。且石勒曾有恩与我,结为兄弟,焉可反而讨彼?还宜却浚结勒,以修旧好,彼必相援,何惧于浚哉?"陆眷然之,使人致书于勒,勒又以厚赂深结段氏,段氏遂倾心附勒。王浚闻知陆眷皆已附勒,心中怒甚,即以重币厚赂拓跋猗卢之子、左贤王日律孙,使攻陆眷,以并其地。日律孙见王浚许其吞并,即便出兵以攻段氏。陆眷知之,求救于石勒。二人合兵,大败日律孙,斩首七千级,追赶二百里,律孙走死。众将劝曰:"今乘代兵新败,径袭幽州或可破也。"勒曰:"吾有此心久矣,但今未可遽发,且王浚钱粮广大,军兵全盛,猗卢被吾等杀其子,必怀报恨。又且刘琨、邵续皆是晋臣,我一妄举,彼必会合三处之兵伐我,能保不败乎?今趁猗卢怨我之际,吾欲反行致书于王浚,推而遵之,以骄其心,使彼罢助北代报仇之念,然后缓缓图之。诸公意下以为何如?"徐普明曰:"事固可行,但当如羊祜、陆抗相问之意,其他不可轻付于笔者。"张宾曰:"不然。此敌国之意,毋能弭其备也。今王浚假乌桓、鲜卑、辽代之力,欲称制居南面久矣。虽然为晋之藩臣,实怀僭逆之大志,必思协求英雄,以图共济事业。今将军威震海内,以去就为存亡,所在为轻重。浚之仰将军,犹楚之望韩信也。今若构谲遣使而无诚款之实,脱彼生疑,图之之机一露,后虽用奇,亦无所施矣。夫立大事者,必先为之早逊,以骄惰敌心,图济其成可也。且今称藩推奉,尚恐浚未之信,徒以羊、陆之情相抗,适成虚话耳!"勒深然之,乃遣王子春与舍人董肇等,赍金帛为贡,奉书推崇王浚之意。书曰:

  勒本偏胡,出自戎裔,偶值晋纲弛替,海内饥乱,流离厄,窜命冀方,共相率合,以救生灵。今晋祚沦夷,中原无主,苍生失望。伏惟明公州乡贵望,四海所宗,当今堪为中州主者,非公而谁?勒所以捐躯命,兴义兵,以除暴乱者,实为有德者以驱除耳。伏乞明公早行应天顺人之举,践登大位,以定六合,拯救万姓,天下幸甚。臣勒仰慕之心,如赤子之于慈母,望明公察臣微忱,早赐大用,不胜恩幸,谨此再拜。

  王浚见勒书与贡币,心中暗喜,唤子春上前赐坐,问之曰:"石公一时之英武,据赵旧都,鼎势已成,何为称藩于孤,岂非诈乎?"子春对曰:"石将军英才俊拔,士马雄盛,诚如钧旨,仰惟明公,州乡乔望,奕叶名庭。出镇雄藩,威声播于四表,令誉著于八,以故胡越钦风,戎夷颂德。岂以区区小地,而敢不襁衽于神阙者乎?昔者陈婴、韩信,岂其鄙王之轻而不肯为王,蔑帝之薄而不愿为帝?但以帝王元自有真,不可以智力取故也。今石将军之拟奉明公,犹阴星之附太阳,偏江之趋洪海耳!项籍子阳覆辙不远,石将军自明人也,鉴此而推心尊奉于公,公何疑为?且自古迄今,胡人入为名臣者,或有之矣;而胡人之为帝王者,实未之见也。矧石公非所以恶帝王而不为,顾知取之而不为天人之所许,是以归戴明公耳。"浚惟哂而不答。枣嵩已得石勒外奉书启、金珠重贿,乃从旁力赞之曰:"石公谅人也,子春信人也,真书至言,不得相戏,使人心冷耶!"浚乃大悦,封子春、董肇等为列侯,以饵石勒,另差田矫以方物回答石勒,亦甚奖谀。勒又假于北面拜受,重待田矫以天使之式。时王浚有右司马游统出守范阳,见浚害其亲友韩咸,乃叛浚驰冉涤谑铡@照锻龋谷撕壮仕陀谕蹩!?K洳蛔镉瓮常钚攀罩希薷丛僖伞:笕擞惺皇滋就蹩1悔恐痪酰疲BR>
  自大无谋起罔图,堪嗟王浚霸燕都。恃骄听佞违忠谏,并迹先年袁本初。

 

 

第一百回  汉兵劫寨破曹真 武侯斗阵辱仲达_三国演义(明)罗贯中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回  汉兵劫寨破曹真 武侯斗阵辱仲达

 

  却说众将闻孔明不追魏兵,俱入帐告曰:"魏兵苦雨,不能屯,因此回去,正好乘势追之。丞相如何不追?"孔明曰:"司马懿善能用兵,今军退必有埋伏。吾若追之,正中其计。不如纵他远去,吾却分兵径出斜谷而取祁山,使魏人不提防也。"众将曰:"取长安之地,别有路途;丞相只取祁山,何也?"孔明曰:"祁山乃长安之首也:陇西诸郡,倘有兵来,必经由此地;更兼前临渭滨,后靠斜谷,左出右入。可以伏兵,乃用武之地。吾故欲先取此,得地利也。"众将皆拜服。孔明令魏延、张嶷、杜琼、陈式出箕谷;马岱、王平、张翼、马忠出斜谷:俱会于祁山。调拨已定,孔明自提大军,令关兴、廖化为先锋,随后进发。却说曹真、司马懿二人,在后监督人马,令一军入陈仓古道探视,回报说蜀兵不来。又行旬日,后面埋伏众将皆回,说蜀兵全无音耗。真曰:"连绵秋雨,栈道断绝,蜀人岂知吾等退军耶?"懿曰:"蜀兵随后出矣。"真曰:"何以知之?"懿曰:"连日晴明,蜀兵不赶,料吾有伏兵也,故纵我兵远去;待我兵过尽,他却夺祁山矣。"曹真不信。懿曰:"子丹如何不信?吾料孔明必从两谷而来。吾与子丹各守一谷口,十日为期。若无蜀兵来,我面涂红粉,身穿女衣,来营中伏罪。"真曰:"若有蜀兵来,我愿将天子所赐玉带一条、御马一匹与你。"即分兵两路:真引兵屯于祁山之西,斜谷口;懿引军屯于祁山之东,箕谷口。各下寨已毕。懿先引一枝兵伏于山谷中;其余军马,各于要路安营。懿更换衣装,杂在全军之内,遍观各营。忽到一营,有一偏将仰天而怨曰:"大雨淋了许多时,不肯回去;今又在这里顿住,强要赌赛,却不苦了官军!"懿闻言,归寨升帐,聚众将皆到帐下,挨出那将来。懿叱之曰:"朝廷养军千日,用在一时。汝安敢出怨言,以慢军心!"其人不招。懿叫出同伴之人对证,那将不能抵赖。懿曰:"吾非赌赛;欲胜蜀兵,令汝各人有功回朝,汝乃妄出怨言,自取罪戾!"喝令武士推出斩之。须臾,献首帐下。众将悚然。懿曰:"汝等诸将皆要尽心以防蜀兵。听吾中军炮响,四面皆进。"众将受令而退。

  却说魏延、张嶷、陈式、杜琼四将,引二万兵,取箕谷而进。正行之间,忽报参谋邓芝到来。四将问其故,芝曰:"丞相有令:如出箕谷,提防魏兵埋伏,不可轻进。"陈式曰:"丞相用兵何多疑耶?吾料魏兵连遭大雨,衣甲皆毁,必然急归;安得又有埋伏?今吾兵倍道而进,可获大胜,如何又教休进?"芝曰:"丞相计无不中,谋无不成,汝安敢违令?"式笑曰:"丞相若果多谋,不致街亭之失!"魏延想起孔明向日不听其计,亦笑曰:"丞相若听吾言,径出子午谷,此时休说长安,连洛阳皆得矣!今执定要出祁山。有何益耶?既令进兵,今又教休进。何其号令不明!"式曰:"吾自有五千兵,径出箕谷,先到祁山下寨,看丞相羞也不羞!"芝再三阻当,式只不听,径自引五千兵出箕谷去了。邓芝只得飞报孔明。

  却说陈式引兵行不数里,忽听的一声炮响,四面伏兵皆出。式急退时,魏兵塞满谷口,围得铁桶相似。式左冲右突,不能得脱。忽闻喊声大震,一彪军杀入,乃是魏延。救了陈式,回到谷中,五千兵只剩得四五百带伤人马。背后魏兵赶来,却得杜琼、张嶷引兵接应,魏兵方退。陈、魏二人方信孔明先见如神,懊悔不及。

  且说邓芝回见孔明,言魏延、陈式如此无礼。孔明笑曰:"魏延素有反相,吾知彼常有不平之意;因怜其勇而用之。久后必生患害。"正言间,忽流星马报到,说陈式折了四千余人,止有四五百带伤人马,屯在谷中。孔明令邓芝再来箕谷抚慰陈式,防其生变;一面唤马岱、王平分付曰:"斜谷若有魏兵守把,汝二人引本部军越山岭,夜行昼伏,速出祁山之左,举火为号。"又唤马忠、张翼分付曰:"汝等亦从山僻小路,昼伏夜行,径出祁山之右,举火为号,与马岱、王平会合,共劫曹真营寨。吾自从谷中三面攻之,魏兵可破也。"四人领命分头引兵去了。孔明又唤关兴、廖化分付曰:如此如此。二人受了密计,引兵而去。孔明自领精兵倍道而行。正行间,又唤吴班、吴懿授与密计,亦引兵先行。

  却说曹真心中不信蜀兵来,以此怠慢,纵令军士歇息;只等十日无事,要羞司马懿,不觉守了七日,忽有人报谷中有些小蜀兵出来。真令副将秦良引五千兵哨探,不许纵令蜀兵近界。秦良领命,引兵刚到谷口,哨见蜀兵退去。良急引兵赶来,行到五六十里,不见蜀兵,心下疑惑,教军士下马歇息。忽哨马报说:"前面有蜀兵埋伏。"良上马看时,只见山中尘土大起,急令军士提防。不一时,四壁厢喊声大震:前面吴班、吴懿引兵杀出,背后关兴、廖化引兵杀来。左右是山,皆无走路。山上蜀兵大叫:"下马投降者免死!"魏兵大半多降。秦良死战,被廖化一刀斩于马下。

  孔明把降兵拘于后军,却将魏兵衣甲与蜀兵五千人穿了,扮作魏兵,令关兴、廖化、吴班、吴懿四将引着,径奔曹真寨来;先令报马入寨说:"只有些小蜀兵,尽赶去了。"真大喜。忽报司马都督差心腹人至。真唤入问之。其人告曰:"今都督用埋伏计,杀蜀兵四千余人。司马都督致意将军,教休将赌赛为念,务要用心提备。"真曰:"吾这里并无一个蜀兵。"遂打发来人回去。忽又报秦良引兵回来了。真自出帐迎之。比及到寨,人报前后两把火起。真急回寨后看时,关兴、廖化、吴班、吴懿四将,指麾蜀军,就营前杀将进来;马岱、王平从后面杀来;马忠、张翼亦引兵杀到。魏军措手不及,各自逃生。众将保曹真望东而走,背后蜀兵赶来。

  曹真正奔走,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杀到。真胆战心惊,视之,乃司马懿也。懿大战一场,蜀兵方退。真得脱,羞惭无地。懿曰:"诸葛亮夺了祁山地势,吾等不可久居此处;宜去渭滨安营,再作良图。"真曰:"仲达何以知吾遭此大败也?"懿曰:"见来人报称子丹说并无一个蜀兵,吾料孔明暗来劫寨,因此知之,故相接应。今果中计。切莫言赌赛之事,只同心报国。"曹真甚是惶恐,气成疾病,卧床不起。兵屯渭滨,懿恐军心有乱,不敢教真引兵。

  却说孔明大驱士马,复出祁山。劳军已毕,魏延、陈式、杜琼、张嶷入帐拜伏请罪。孔明曰:"是谁失陷了军来?"延曰:"陈式不听号令,潜入谷口,以此大败。"式曰:"此事魏延教我行来。"孔明曰:"他倒救你,你反攀他!将令已违,不必巧说!"即叱武士推出陈式斩之。须臾,悬首于帐前,以示诸将。此时孔明不杀魏延,欲留之以为后用也。

  孔明既斩了陈式,正议进兵,忽有细作报说曹真卧病不起,现在营中治疗。孔明大喜,谓诸将曰:"若曹真病轻,必便回长安。今魏兵不退,必为病重,故留于军中,以安众人之心。吾写下一书,教秦良的降兵持与曹真,真若见之,必然死矣!"遂唤降兵至帐下,问曰:"汝等皆是魏军,父母妻子多在中原,不宜久居蜀中。今放汝等回家,若何?"众军泣泪拜谢。孔明曰:"曹子丹与吾有约;吾有一书,汝等带回,送与子丹,必有重赏。"魏军领了书,奔回本寨,将孔明书呈与曹真。真扶病而起,拆封视之。其书曰:"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致书于大司马曹子丹之前:窃谓夫为将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无穷如天地,充实如太仓;浩渺如四海,眩曜如三光。预知天文之旱涝,先识地理之平康;察阵势之期会,揣敌人之短长。嗟尔无学后辈,上逆穹苍;助篡国之反贼,称帝号于洛阳;走残兵于斜谷,遭霖雨于陈仓;水陆困乏,人马猖狂;抛盈郊之戈甲,弃满地之刀枪;都督心崩而胆裂,将军鼠窜而狼忙!无面见关中之父老,何颜入相府之厅堂!史官秉笔而记录,百姓众口而传扬:仲达闻阵而惕惕,子丹望风而遑遑!吾军兵强而马壮,大将虎奋以龙骧;扫秦川为平壤,荡魏国作丘荒!"曹真看毕,恨气填胸;至晚,死于军中。司马懿用兵车装载,差人送赴洛阳安葬。

  魏主闻知曹真已死,即下诏催司马懿出战。懿提大军来与孔明交锋,隔日先下战书。孔明谓诸将曰:"曹真必死矣。"遂批回"来日交锋",使者去了。孔明当夜教姜维受了密计:如此而行;又唤关兴分付:如此如此。

  次日,孔明尽起祁山之兵前到谓滨:一边是河,一边是山,中央平川旷野,好片战场!两军相迎,以弓箭射住阵角。三通鼓罢,魏阵中门旗开处,司马懿出马,众将随后而出。只见孔明端坐于四轮车上,手摇羽扇。懿曰:"吾主上法尧禅舜,相传二帝,坐镇中原,容汝蜀、吴二国者,乃吾主宽慈仁厚,恐伤百姓也。汝乃南阳一耕夫,不识天数,强要相侵,理宜殄灭!如省心改过,宜即早回,各守疆界,以成鼎足之势,免致生灵涂炭,汝等皆得全生!"孔明笑曰:"吾受先帝托孤之重,安肯不倾心竭力以讨贼乎!汝曹氏不久为汉所灭。汝祖父皆为汉臣,世食汉禄,不思报效,反助篡逆,岂不自耻?"懿羞惭满面曰:"吾与汝决一雌雄!汝若能胜,吾誓不为大将!汝若败时,早归故里,吾并不加害。"

  孔明曰:"汝欲斗将?斗兵?斗阵法?"懿曰:"先斗阵法?"孔明曰:"先布阵我看。懿入中军帐下,手执黄旗招,左右军动,排成一阵。复上马出阵,问曰:"汝识吾阵否?"孔明笑曰:"吾军中末将,亦能布之。此乃'混元一气阵'也。"懿曰:"汝布阵我看。"孔明入阵,把羽扇一摇,复出阵前,问曰:"汝识我阵否?"懿曰:"量此'八卦阵',如何不识!"孔明曰:"识便识了,敢打我阵否?"懿曰:"既识之,如何不敢打!"孔明曰:"汝只管打来。"司马懿回到本阵中,唤戴陵、张虎、乐三将,分付曰:"今孔明所布之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汝三人可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汝等小心在意!"

  于是戴陵在中,张虎在前,乐在后,各引三十骑,从生门打入。两军呐喊相助。三人杀入蜀阵,只见阵如连城,冲突不出。三人慌引骑转过阵脚,往西南冲去,却被蜀兵射住,冲突不出。阵中重重叠叠,都有门户,那里分东西南北?三将不能相顾,只管乱撞,但见愁云漠漠,惨雾蒙蒙。喊声起处,魏军一个个皆被缚了,送到中军。

  孔明坐于帐中,左右将张虎、戴陵、乐并九十个军,皆缚在帐下。孔明笑曰:"吾纵然捉得汝等,何足为奇!吾放汝等回见司马懿,教他再读兵书,重观战策,那时来决雌雄,未为迟也。汝等性命既饶,当留下军器战马。"遂将众人衣服脱了,以墨涂面,步行出阵。司马懿见之大怒,回顾诸将曰:"如此挫败锐气,有何面目回见中原大臣耶!"即指挥三军,奋死掠阵,懿自拔剑在手,引百余骁将,催督冲杀。

  两军恰才相会,忽然阵后鼓角齐鸣,喊声大震,一彪军从西南上杀来,乃关兴也。懿分后军当之,复催军向前厮杀。忽然魏兵大乱:原来姜维引一彪军悄地杀来,蜀兵三路夹攻。懿大惊,急忙退军。蜀兵周围杀到,懿引三军望南死命冲击。魏兵十伤六七。司马懿退在渭滨南岸下寨,坚守不出。

  孔明收得胜之兵,回到祁山时,永安城李严遣都尉苟安解送粮米,至军中交割。苟安好酒,于路怠慢,违限十日。孔明大怒曰:"吾军中专以粮为大事,误了三日,便该处斩!汝今误了十日,有何理说?"喝令推出斩之。长史杨仪曰:"苟安乃李严用人,又兼钱粮多出于西川,若杀此人,后无人敢送粮也。"孔明乃叱武士去其缚,杖八十放之。苟安被责,心中怀恨,连夜引亲随五六骑,径奔魏寨投降。懿唤入,苟安拜告前事。懿曰:"虽然如此,孔明多谋,汝言难信。汝能为我干一件大功,吾那时奏准天子,保汝为上将。"安曰:"但有甚事,即当效力。"懿曰:"汝可回成都布散流言,说孔明有怨上之意,早晚欲称为帝,使汝主召回孔明:即是汝之功矣。"苟安允诺,径回成都,见了宦官,布散流言,说孔明自倚大功,早晚必将篡国。宦官闻知大惊,即入内奏帝,细言前事。后主惊讶曰:"似此如之奈何?宦官曰:"可诏还成都,削其兵权,免生叛逆。"后主下诏,宣孔明班师回朝。蒋琬出班奏曰:"丞相自出师以来,累建大功,何故宣回?"后主曰:"朕有机密事,必须与丞相面议。"即遣使赍诏星夜宣孔明回。

  使命径到祁山大寨,孔明接入,受诏已毕,仰天叹曰:"主上年幼,必有佞臣在侧!吾正欲建功,何故取回?我如不回,是欺主矣。若奉命而退,日后再难得此机会也。"姜维问曰:"若大军退,司马懿乘势掩杀,当复如何?"孔明曰:"吾今退军,可分五路而退。今日先退此营,假如营内一千兵,却掘二千灶,明日掘三千灶,后日掘四千灶:每日退军,添灶而行。"杨仪曰:"昔孙膑擒庞涓,用添兵减灶之法而取胜;今丞相退兵,何故增灶?"孔明曰:"司马懿善能用兵,知吾兵退,必然追赶;心中疑吾有伏兵,定于旧营内数灶;见每日增灶,兵又不知退与不退,则疑而不敢追。吾徐徐而退,自无损兵之患。"遂传令退军。

  却说司马懿料苟安行计停当,只待蜀兵退时,一齐掩杀。正踌躇间,忽报蜀寨空虚,人马皆去。懿因孔明多谋,不敢轻追,自引百余骑前来蜀营内踏看,教军士数灶,仍回本寨;次日,又教军士赶到那个营内,查点灶数。回报说:"这营内之灶,比前又增一分。"司马懿谓诸将曰:"吾料孔明多谋,今果添兵增灶,吾若追之,必中其计;不如且退,再作良图。"于是回军不追。孔明不折一人,望成都而去。次后,川口土人来报司马懿,说孔明退兵之时,未见添兵,只见增灶。懿仰天长叹曰:"孔明效虞诩之法,瞒过吾也!其谋略吾不如之!"遂引大军还洛阳。正是:棋逢敌手难相胜,将遇良才不敢骄。

  未知孔明退回成都,竟是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