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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张麟―――毛泽东和徐向前






  张麟

  张麟,1927年生,山东枣庄市人。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教授,传记作家。战争年代,曾任新华社前线支社记者。建国后长期从事中共党史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的研究工作,主要著作有:《徐向前传》(合著)、《徐海东将军传》、《杨靖宇将军》、《赵一曼》(合著)、《徐向前的故事》、《雪天》等。

  张麟教授自50年代起就与徐向前相识, 80年代又主持《徐向前传》的撰写工作,对徐向前了如指掌。由他来谈毛泽东和徐向前,我们的选择没错。

  寻找毛泽东

  访问人:您多年从事徐向前的生平和思想研究,对党史、军史也很熟悉。我们想请您谈谈毛泽东与徐帅交往以及他们之间友谊的情况。据我们所知,在十大元帅中,南方籍的有九个,北方籍的只有徐帅,毛泽东和徐帅相识也晚一些。

  张麟:是的,他们在1935年7月才第一次见面,是在长征路上相识的。不过这之前有段插曲挺有意思: 1927年上半年,徐向前在中央军事政治武汉分校当少校队长。大革命失败前夕,我党的一位地下交通员,给他一张条子,要他赶快离开武汉,里面写着“找毛泽东”。当时风声很紧,我党已经转入地下,到哪里去找毛泽东呢?没处去找,又不能公开打听,这时武汉又不容他留身,他就到江西张发奎司令部任参谋。张发奎虽然还没有清共,不过那只是迟早的问题,所以徐向前总是觉得不踏实,心里依然想着党的“交通”给他的那张字条:“找毛泽东”。

  访问人:这之前徐向前知道毛泽东吗?

  张麟:知道,而且还很敬佩。徐向前1925年在黄埔军校,就听说过毛泽东的大名。在武汉军校时,毛泽东也在武汉,担任中共中央农委书记,在国民党内也有很高的地位,是一个很知名的人物。徐帅说,当时他听人讲过毛泽东,对毛泽东评价很高,他和周围的人也议论过,认为毛泽东是中国有学问的人。所以当党的“交通”,要他找毛泽东时,他是很高兴的。

  访问人:但他没能找到毛泽东,可谓失之交臂,是件遗憾的事情。后来张发奎宣布驱逐共产党,徐向前怎么办了呢?

  张麟:当时的徐向前犯了难。到哪里去呢?去找毛泽东?却不知毛泽东在什么地方;南昌起义爆发后,他曾想到南昌去,只是既无介绍信,又不知道南昌起义军的去向。他自己回忆说,当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下定决心,还是返回了武汉,去找党的组织。

  徐向前到了武汉,找到了那个从前与他秘密接头的交通站,结果交通站已遭破坏。没有办法,他到了上海,到上海找党中央。上海同武汉一样,也是一片白色恐怖,党的组织不是那么好找的。有一天,他正在街上转,忽然碰上了武汉军校的李楚白,李是他在武汉入党的介绍人,真是喜出望外。这样徐向前才和党接上了关系。直到这个时候,“找毛泽东”的那张字条,他还保留着。

  访问人:党的地下交通让他找毛泽东,是不是分配他去和毛泽东发动秋收起义,还是别的什么?

  张麟:这些都不清楚,徐向前本人也不清楚。他到了上海,先是中央派他去广东,在工人赤卫队中做秘密工作,领导第六联队参加了广州起义,起义失败后,他撤退到东江海陆丰和彭湃一起开展武装斗争。后来海陆丰又失败了,他奉命辗转到了香港。中共“六大”以后,再次回到上海。这一段经历比较曲折。在上海党中央问他准备做什么,他说还是做军事工作。中央说,鄂东北有个红三十一师,师长吴光浩最近牺牲了,你就去那里吧。这是1929年底的事情。从1929年到1932年,徐向前在鄂豫皖由开始是师长,到任军长,到任四方面军总指挥,一路发展比较顺利。后来第五次反“围剿”中,因为敌人重点包围大别山,四方面军突出重围,跨过秦岭、巴山,到川陕建立了苏区。在川陕根据地,四方面军由2万人发展到8万人,号称10万。四方面军也发展到鼎盛时期。

  访问人:这期间徐向前虽然一直没有见到毛泽东,随着战争的深入和发展,他是否对毛泽东间接的有了更多的了解呢?

  张麟:井冈山时期,朱毛红军,后为中央红军,在全国影响很大,对各个根据地都有影响。大别山红军开始没有电台和中央联系,但从报纸上,从中央派来的巡视员口中,都知道毛泽东和朱德,以及他们的作战情况,像“十六字诀”、“诱敌深入”等等,对各根据地红军是有影响的。特别是毛泽东关于建立根据地的思想,建设人民军队的思想等等,所有这些对徐向前不能说没有影响,当然,徐向前在实践中也有他的创造和发展,如他的游击战术七条原则,他的“围点打援”战术,既与毛泽东的作战方针原则吻合,又有发展。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包括张国煮对毛泽东都是比较赞赏的。张国焘在鄂豫皖讲课,当讲到王明一伙上台后的中央时,张摇头,说这些娃娃能搞出什么名堂。私下里和徐向前谈到中央领导人时,张国焘认为毛泽东还是比王明等人高明的。所以徐向前对毛泽东是敬仰的。各根据地其他一些领导同志,我听说一些也是敬佩毛泽东的。

  访问人: 1935年6月,当两军会师时徐向前一定很高兴了?

  张麟:是高兴的。其实开头包括张国焘也高兴。当他们知道中央红军即将和四方面军会师时,做了大量的宣传和组织工作。提出迎接百战百胜的中央红军,在物质上准备了很多毛衣、毛袜、草鞋、粮食、药品、衣物等等,同时派李先念率30军前去迎接,徐向前还代表四方面军领导人起草了致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的信,派他的警卫班长亲手交给毛泽东。这表明了徐向前对毛泽东、对中央是很信任的。当时徐向前有个想法,一旦红军会合后,他要离开四方面军,到中央做点具体工作。

  访问人:是否他心里有点什么想法?

  张麟:心里很不舒服,老婆都被当成AB团杀了,张国焘对他一直是“用而不信”。他与张国焘、陈昌浩虽一起共事多年,但在许多问题上说不到一块。他这个人比较实际,对那些吃洋面包培养的教条主义者,有许多事是格格不入的。分歧多,心情总不那么愉快。

  访问人:当徐向前见到毛泽东和中央领导同志时发生了什么事呢?

  张麟:两军会师的时间是1935年6月,徐向前因为在前方指挥打仗,一直到7月12日在芦花才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这期间发生了许许多多曲折的事情。开始是迎接百战百胜的中央红军,看到的中央红军只有2万多人,而且穿的破破烂烂,像一路逃难的样子。相反四方面军有8万人,整整齐齐。张国焘因此就向毛泽东和党中央争权,说中央有什么正确,是逃难,中央的政治路线是错误的,向下边散布了很多对中央不满的话。中央红军中也有人指责四方面军有“土匪作风”,“政治落后”,退出通南巴是逃跑主义等等。公平他讲,一方面军自古田会议以后,纪律比较严明,政治工作开展得也好。相比之下,四方面军差一些,纪律比较涣散,存在着打人骂人、枪毙逃兵等等。但不论怎么说,他们毕竟发展了8万红军的队伍,创造了除中央苏区之外的第二大根据地。尤其说他们是“逃跑主义”等等,徐向前听了也反感。他说:我们是拥护第三国际实行土地革命的,莫非我们打蒋介石打错了吗?

  访问人:徐向前从1927年就开始找毛泽东,找了8年才在这里相见。相见之时又有这么多复杂的现实问题在里面,是否使他们的相见蒙上了一层阴影呢?

  张麟:尽管徐向前对一些问题有看法,有想不通的地方,但他和张国煮不同,他是积极拥护两军团结的,积极拥护中央的北上方针。所以当他见到毛泽东时,还是很高兴的。尤其看到毛泽东的安详大度,印象非常深刻。毛泽东也很高兴,他代表中央政府亲自将一枚红星金质奖章授给徐向前,以表彰徐向前在四方面军的突出功绩。

  :这次见面徐向前是否向毛泽东谈起他1927年找毛泽东的事,谈起他准备离开四方面军的事?

  张麟:当时的敌情十分严重,人们最关心的是敌情。所以他们谈起的主要是敌情,以及红军的战略方针问题。当然,徐向前也说到大革命失败前夕“交通”给他的那张纸条的故事。为此我间过徐帅,他说当时当个笑谈。

  访问人:这以后毛泽东和徐向前是否就在一起活动了?

  张麟:没有。7月22日中央在芦花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这次会议是为统一认识而召开的。徐向前只参加了一天会,7月22日就和陈昌浩一起率军从芦花出发,向毛儿盖进军了。8月10日红军分左右两路行动,徐向前率右路军北上,随同毛泽东和中央机关行动。但是行军中徐向前和毛泽东是很少见面的。

  9月9日的遗憾

  访问人:9月9日张国焘发来电报,要徐向前、陈昌浩率右路军南下,第二天毛泽东等率中央机关和中央红军单独北上,对这件事徐向前是怎么看的?

  张麟:9日晚上,也就是在中央红军单独北上以前,毛泽东曾来到徐向前的住处。徐向前看到毛泽东来了,心里还是高兴呀,虽然这时领导层有分歧,对毛泽东他是敬仰的,他立即吩咐卫兵搞点吃的,还给毛泽东找来香烟。毛泽东显得很沉重的样子,站在院子里,对徐向前说,向前啊,现在要分开了,你看怎么办啊!实际上这是毛泽东在征求徐向前的意见,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在试探徐向前。徐向前这人的性格就是那样,不大爱多讲话,他大概也没弄懂毛泽东的意思,他只是想左路军如北上,我是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队分成两半怎么行呢?所以徐向前就说部队分开不好,还是说服张国焘一块走好呢!毛泽东没有说更多的话,也没有吃饭就走了。多少年以后徐向前每当向我们讲起这件事时就叹口气,说,唉!我这个人很笨,当时毛主席的意思就是不要管他们了,我们一块走吧!我呢,和毛主席一起走就算了,可是我总是想着整个部队怎么办,没想到他们当夜就走了。徐向前听说毛泽东和中央红军走了,躺在床上半天都不说话,蒙起头流泪呢。现在来分析,当时的毛泽东也作难,因为两支部队有隔膜,也不可能把话挑明,他只能试探徐向前,试探的结果徐向前的态度不很明确,所以就走了。徐向前在《历史回顾》中说,他因此犯了一个“终生抱愧的错误”。

  访问人:徐向前说的一块走,是指所有部队全部南下,还是北上?

  涨麟:徐向前的四方面军大部分在张国焘和朱德率领的左路军那边,住在阿坝。徐说要一块走,意思是右路军不要单独北上,要说服左路军张国焘一起北上。

  访问人:毛泽东没有把活挑明,说明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对徐向前没有把握。如果他认为徐向前和张国焘一样,就不会去找他;如果他完全信任徐向前,就会把话挑明。是这样看吗?

  张麟:可以说是对徐向前有点戒心吧,这也完全是当时的历史环境造成的。10日早上徐向前刚刚起床,部下就报告,中央机关和中央红军已经走了,徐向前和陈昌浩都大吃一惊。接着前面的部队打来电话,就说中央红军走了,而且对我们放出警戒哨,情况相当混乱,有人提出打不打呀?电话是陈昌浩接的,过去有人说,陈昌浩主张追打,这不对,陈尽管有错误,在这点上还是慎重的,他问徐向前怎么办,徐说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叫他们听指挥,谁不听枪毙谁。在这关键时刻,徐向前是立了功的。另外,陈昌浩的表现也是好的,因为他是政治委员,他如果坚决主张追,中央红军包括毛泽东、中央机关真是很危险的。

  访问人:这就是徐向前英明大度的表现,这个英明大度的根基是对革命事业的忠诚。关于这件事毛泽东和中央是否有个说法?

  张麟:毛泽东和其他党的领导人,不论在什么场合,讲起这件事时,都认为徐向前起了重要作用,立了功。从这件事我们也可以看出,徐向前对中央,对毛泽东的根本态度。徐向前率部队南下后,中央红军在陕北取得了直罗镇战役的伟大胜利,徐向前看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建议张国焘赶快在报纸上公布,张开始不愿意,最后报纸上还是登了。张国焘成立第二中央,还做出开除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同志的党籍的决定,徐向前没有表态,他认为这样做是错误的。以后经过千难万险的曲折,红四方面军和红二方面军一起北上,在陕北同第一方面军会师,胜利完成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在这过程中,徐帅起了很好的作用,我就不多说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访问人:三支主力红军会师以后,接着发生了西路军西征,失败后,徐向前只身回到延安,这件事您是怎么看的?

  张麟:徐向前率两万红军在河西走廊惨遭失败,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决定徐陈离开部队去延安。路上陈昌浩病了,徐向前最后一个人回来心里是很难过的。在延安,首先见到的是张闻天,张闻天批评了他。之后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的态度大不一样,不仅没有一句批评的话,还安慰了他。这给徐向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以至使他终身难忘。毛泽东说:“不要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能回来就好,有鸡就有蛋。”实践证明毛泽东的这席话很有远见。徐向前后来在抗战中,解放战争中确实发挥了巨大作用。真如同“老母鸡”一样,在敌后抗日根据地下了不少“蛋”,发展了军队,创建了冀南和山东抗日根据地。

  访问人:毛泽东虽然没有批评他,但在西路军的问题上,徐帅似乎有些意见。

  张麟:就这件事,我曾和徐帅谈过多次。以前谈起来他不是沉默、回避,就是说按中央的说法吧。一直到最后几年才说出自己的意见。我想在西路军问题上,如果说徐帅有意见,就是毛泽东和中央有些领导同志该说的话说得不够,反而在《毛泽东选集》注释中说西路军是奉张国焘命令擅自过河,致使两万红军失败。这不符合历史事实,实际上作为西路军总指挥、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徐向前率红军过河不是奉张国焘命令,而是奉中革军委命令,开始是执行宁夏战役计划,后中央又命令西路军向西打通国际路线。当然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基本清楚,《毛泽东选集》第二版的注释也改了。

  延安时的交往

  访问人:抗战开始后,徐向前先到山西,后到山东, 1940年回到延安准备参加“七大”,从此一直留在延安, 1947年才到晋冀鲁豫指挥作战。这段时间,他和毛泽东相距很近,他们之间的交往如何?为什么他一直留在延安,未去前线?

  张麟: 1940年6月,徐向前回延安后就开始生病,后来因为骑马去开会不慎从马上摔下来骨头折了。他长期患有头疼病,一紧张就犯,犯起来很厉害,坐不下,躺不住,满地里打转转,另外还患有胸膜炎。在延安,他一直处在养病休养状态。党的“七大”他都没能出席。生病期间毛泽东曾亲自去看望他,还送他一些钱叫他买点东西吃。毛泽东搬到王家坪,亲自安排徐向前到王家坪住,说徐向前同志回来了,身体不好,作为客人请他住在王家坪。当时住在王家坪的还有朱德等,这时徐向前和毛泽东见面多了一些,但更多的还是和朱德,他们经常在一起打扑克。1942年和1943年,徐向前的病稍好一些后,出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这一段和贺龙司令员共事多,和毛泽东见面谈话的机会少一些。 1943年6月,毛泽东亲自找徐向前谈话,说徐向前身体不好上前线有困难,就在延安办抗大吧,当抗大校长。徐向前说,我没有办学经验。毛泽东是很了解干部的,说他是黄埔毕业生,在家里就教过书,延安的学校也要办,要培养干部。徐向前说,那时教的是小学生,现在是教干部。最后,在毛泽东的安排下,徐向前还是当了抗大校长。关于此事,过去史书一直说徐向前是代校长,不对,我们查到了命令,是校长。

  访问人:看来毛泽东对徐向前还是比较关心的,但又比较客气。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张麟:徐向前有个特点,不太善于交际,更没有什么私交。平时话很少,没事很少和人来往。徐帅下面的战将最多,没有哪个人和徐帅的关系特别好。论山头,他的山头最大,但他对部下的接触不很紧密。哪个部属找他办点什么私事,他从来不开后门。我亲眼见过一件事:有一年在南京,有个老红军来找他,当时我在场。那位老红军说,徐帅,我只住着两间房子,实在太困难。徐帅说,你现在有两问房子已经不错了,在草地一问房子也没有。话出来的很直。原武汉军区司令员张才干,和我讲过一个笑话似的情节,当年在四川,有一次他顺路去看看徐总指挥,徐向前一共讲了三句话。进屋时,徐帅正在看地图,说了一句“你来啦”;快吃饭时说“吃饭吧”;第三句话是吃完饭后,“走啦”。还有一件事也说明他的性格,在黄埔军校时,蒋介石是校长,每期学生入学后他都要逐个单独接见谈话。轮到徐向前时,他进去后站着,蒋坐着。蒋介石:“你叫什么名字?”徐向前答:“徐象谦 (这是徐帅以前的名字)。”“哪里人?”“山西人。”“在家干过什么?”“教过书。”当时军校学生见到蒋校长都要自我推荐一下,给校长印象深些。日后图个提升什么的。蒋介石也很希望听听学生的谈话。但在徐向前是蒋问一句,他答一句,不肯多说一句话。蒋介石立刻挥挥手,徐向前出去了。这是徐向前亲自讲的。所以他和毛泽东,从大革命时起,对毛泽东就很崇敬,当他真正和毛泽东共事时,话就很少了。建国后开会,他总是坐在后面,周总理叫他封前面坐,他才去。但战场上他是另一个样子,多谋善断,蒋介石面对着当年的徐向前,决不会预见到这竟是他日后的对手。说到这里我们就不难明白,毛泽东徐向前之间,为什么只有工作关系,而没有多少比较亲近的个人往来。

  晋东大捷,毛泽东称赞徐向前

  访问人:解放战争时期,徐向前同阎锡山的作战打得很漂亮。受到了毛泽东的赞扬。

  张麟:是的。日本投降前夕,徐向前就向前去看望他的毛泽东表达重返前线的愿望,毛泽东劝他不要着急,安心养病,并意味深长他说:“以后国民党是不会叫你闲着的!”1946年11月中央决定放弃延安,徐向前被疏散到绥德。在绥德只住了20多天,他就再也呆不住了,仍请求上前线。这样毛泽东批准了他的报告。 1947年夏季,徐向前到晋冀鲁豫军区任第一副司令员。刘邓挺进大别山后,晋冀鲁豫军区范围内处于内线的敌军主要就是阎锡山了。在同阎锡山的作战中,几个战役打得很漂亮。这里有运城的坑道作业战,临汾的攻坚战,晋中的运动战,太原的攻坚战。特别是晋中战役,我们消灭敌人20个团,是以6万人消灭10万人。当时中央拍来了电报,说“仅仅一个月中,获得如此辉煌的战绩,对于整个战局帮助极大”。原来的电报稿是帮助“很大”,毛泽东亲自改为“极大”。可见毛泽东对徐向前指挥的这次战役的评价,也是对徐向前的称赞。

  访问人:这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南下后,剩下的部队除了地方部队外,有没有留一些主力部队呢?

  张麟:真正的主力部队,可以说就三个团。这就是23旅(后被命名为“临汾旅”)的三个团,两个团为红军的老底子,一个团经过抗日战争。上党战役,邯郸战役都打过。其余都是地方部队。阎锡山就不同了,有“亲训师”,“亲训炮兵团”,就是阎亲自训练的,还有日本顾问。所以在1948年9月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见了徐向前特别高兴。徐向前说,毛泽东一般不大笑,这次见了他很高兴,对徐向前说,快说说,你们是怎么用6万人把10万人消灭的。徐向前说,我们是按照你的思想嘛。毛泽东说:“不是靠我的思想,是你们打得好!”徐向前的一生,打过不少胜仗,二战,抗战,解放战争都有很多得意之笔。

  毛泽东对徐向前是保不是批

  访问人:有种观点认为,建国后徐向前不太受重用。您是怎么看的?

  张麟:建国后徐向前由于身体原因,可以说“没太被重用”。解放初他被任命为总参谋长,但因身体原因未能上任,由聂荣臻代理。我是1955年和徐帅认识的,根据我的了解,他确实有病。后来分工让他管民兵工作,“文革”前不是政治局委员,在军队中只是军委副主席,各位元帅都是。他也没有政府职务。“文革”期间任副总理,八届十一中全会才当上政治局委员。相反一开军委扩大会,徐帅和有的老帅总是检讨执行张国焘路线错误,陈毅检讨红四军“七大”问题,朱老总也是检讨。

  访问人:这样的问题是从1958年开始的,大概与毛泽东后来强调阶级斗争为纲,强调路线斗争有关。

  张麟:是的。在这点上,应该说毛泽东是有过失的。当时授给徐向前元帅军衔中央和毛泽东还是很公平的。论战功,论一个方面军的代表,徐向前作为元帅是当之无愧的。

  访问人:“文革”期间毛泽东安排徐向前任全军“文革”组长,您是怎么看的?

  张麟:照现在来看是不应该的。实际上徐帅长期生病,而且不了解情况,艰难胜任。要他当全军“文革”组长,毛泽东没有找他当面谈,只是叫杨成武转达一个话,说是江青提议,毛主席决定的。这么大的事情,使徐向前很突然,沉默了半天,才说请转告主席,我实在于不了,身体不好,而且对于部也不熟。因为“文革”的中心是干部。后来说主席已经定了,也就没有办法了。他这位老帅党性强,服从组织决定,是一贯的。作为军中元帅,更应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只好接受。实际上他这个全军“文革”组长上任后3个月就开始挨批,不到半年就给打倒了。据他的秘书讲,造反派每天围着院子喊口号,晚上都不能睡觉,他长期不抽烟了,开始把烟切成三截,四部电话架着,想方设法应付这种场面。“文革”中他三次被抄家,差点妻离子散。后来幸亏总理出面打了招呼,徐帅才躲进了西山,不然也很危险。

  访问人:您认为“文革”中毛泽东对徐向前是保还是批呢?张麟:应该说自始至终从总理到毛泽东都是保的。有人说“文革”让徐向前当组长是为了打倒他,我想毛泽东的本意不一定是这样。只要毛泽东说一句话就行了,还用费这么大的事。当徐向前被“造反派”围攻的时候,如果毛泽东再说一句话,那可能对徐向前更不利。所以毛泽东对徐向前还是保的。1972年八大军区司令对调时,毛泽东在中南海接见他们,老帅们都去了。当时毛泽东对每个人都有评价,在他和徐向前握手时特别说:好人!好人!

  访问人:“好人”,虽然仅仅两个字,但这恐怕是毛泽东在林彪事件之后,对他身边的每一位战友反反复复地考虑,针对徐向前的一生作出的结论。那么请间徐向前对毛泽东是怎么看的?

  张麟:从他的嘴里没讲过一句对党对毛泽东不满的话,也从没有流露过。即使在对毛泽东有很多说法的那几年,他也从来没讲过。相反他一再讲,中国革命如果没有毛泽东,没有毛泽东思想就不能胜利。他的许多军事论文、谈话,都多方面阐述毛泽东的军事思想的正确和伟大。他的长篇回忆录《历史的回顾》从个人经历的成功与失败都是以毛泽东思想为武器来总结的。可以说,他是毛泽东最好、最忠诚的战友之一。他每讲到历史问题,涉及中央、毛泽东时,非常谨慎,也总是严格检讨自己,比如:尽管西路军失败的主要责任不是他,但一讲到这个问题,总说我有错误,作为高级指挥员打了败仗,开除党籍也没有话说。不像有的人一讲到西路军就恼火怨别人,这充分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

  (在我们访问张麟同志时,《徐向前传》编写组成员马长志同志坐陪,并提供了很好的意见,在此表示感谢!访者)

  1993年5月30日于解放军原政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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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范硕―――毛泽东和叶剑英






  范硕,1927年生,吉林通辽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军职研究员,《叶剑英传》编写组组长,主要从事哲学研究、人物传记、军队政治工作。著有 《叶剑英在1976》、《叶剑英传略》、《叶剑英诗词选集(注释本)》、《叶帅诗词探胜》等。来到一座将军楼面前,迎接我们的却是一位中等身材,谈吐文雅的书生。主人热情、开朗、好客,侃侃而谈。

  访问人:您认识叶帅比较久,负责搞他的传记也十多年了,您在撰写叶传的过程中,一定会涉及毛泽东。在您看来,毛泽东和叶剑英的交往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

  范硕:你们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有意义,对我的学习和研究是个促进。我和传记组的同志写叶帅传记,自然要涉及毛泽东和叶剑英的关系,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对这方面的材料,虽然接触不少,但比较零散,只能谈一点印象,抛砖引玉,我们共同探讨吧!

  访范硕――毛泽东和叶剑英叶剑英非常敬佩爱戴毛泽东

  总的感觉,叶帅对毛泽东感情比较深厚。在我看来,他们之间不是一般的友谊,既是革命领袖和领袖之间、领导和被领导之间的关系,也有战友之间、私人之间的情谊。他们的交情,可以说是“君子”之交,革命家之交。易经上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毛泽东和叶帅这两位老一辈革命家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相互应求的,他们的深厚友谊是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形成并日益加深的。还有一点,两位老人家都是诗人,具有诗人气质,又有一层诗友关系。这是一种特殊的关系,特殊的感情。最近我到韶山参加纪念毛泽东100周年诞辰学术讨论会,看到韶山的石壁上刻着叶帅的一首诗,那是他1963年3月26日去韶山时作的。这首七言绝句是:“六亿同胞呼万岁,五洲志士称导师。欲溯河源到星宿,韶山风物耐人思。”这首诗虽然留有当年时代的色彩和痕迹,但我认为作者在诗中对毛泽东的爱戴是发自内心的,深刻地表达了他对人民领袖的由衷的敬爱之情。

  当然谈到革命领袖之间的关系、毛泽东和叶剑英之间的关系,不能只限于感情。感情是友谊的基础。但这种感情经过升华,达到理性的高度,才更为可贵。他们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交往中,彼此问,经过长期的观察和理解,使感性的认识达到理性认识,因而使革命友谊建立在更加牢固的基础之上。从叶剑英这一边来看,就我所知,他对毛泽东的为人和才智是十分敬佩的,非常爱戴这位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我想从以下几个方面谈谈:

  第一,关于毛泽东领导地位的形成和维护。在我们党的第一代领导核心的团结和巩固方面,叶帅是坚贞不渝并有很大功绩的。这在中央苏区和红军长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第二,叶帅一生都坚决贯彻毛泽东的意图和指示,凡毛泽东交待的任务,他都积极完成,不打折扣,为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四化建设作出了杰出贡献。这从各个历史时期都可以看出来。

  第三,叶帅对毛泽东思想比较注意研究,特别是对毛泽东军事思想的研究,有独到之处。他善于学习和运用毛泽东军事思想,创造性地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回答和解决中国革命战争与军队建设、国防建设中的实际问题,尤其在现代条件下,人民军队、人民战争、军事训练、军事科研等方面形成比较全面系统的理论体系,从而丰富和发展了毛泽东思想,为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宝库增加了新的内容。此外,叶剑英对毛泽东的教育思想、文艺思想、外交思想等也有所研究和创见。

  第四,对毛泽东本人和毛泽东思想的坚定信仰。70年代末80年代初,社会上曾掀起一段“非毛化”浪潮,从我们和叶帅接触所了解的情况看,在对待毛泽东问题上,他态度非常鲜明,从来没有动摇过对毛泽东的信仰。1982年4月16日,他85岁诞辰,我们传记组的同志去给他祝寿,并写了诗词作为祝文,念给他听,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他听了很激动也很高兴,讲了很长一段话,基本意思是:我很惭愧,没做多少事,我是打杂的。如果不跟毛主席,我很平庸,在南洋做做生意呀!在家里教教书呀!所以说历史是偶然的。一想到毛主席一生,我就伤心。说到这里,他流了泪。他自吟《八十书怀》的诗句:“导师创业垂千古,济辈跟随愧望尘。”然后说,这是我对毛主席的评价。有人批评毛主席,不能说他一无是处,还是我常讲的,如果没有毛主席,就没有中国现在的状况,中国现在还在黑暗中徘徊。我们中央开会,还要上法租界、英租界呢!他回顾党和军队的历史,说不能因为毛主席晚年犯了些错误,就否定他。毛主席是很伟大的。不论过去和现在,我们都仰仗毛主席!他说得很动情,最后啼嘘呜咽,说不下去了。

  访间人:他常常这样讲毛泽东吗?

  范硕:叶帅给我的印象,只要谈到毛泽东、周恩来,多数时间他都要流泪,他对毛泽东的感情非常深。

  叶帅是在实践中认识毛泽东的伟大的

  访问人:叶剑英对毛泽东的感情是一种自然的流露,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范硕:叶帅仰慕毛泽东好久了,说到感情的交流,至少要从1931年说起。那一年叶剑英从上海来到中央苏区,正好赶上第二次反“围剿”。当时就如何退敌问题,毛泽东和项英等人之间产生了争论。毛泽东主张诱敌深入,项英等人主张大撤退、大转移,退出中央苏区,到云贵川去。叶剑英因为刚从苏联回到国内,又是从上海才来到苏区,对情况不很了解,所以他几乎没有发言。开始时态度不明朗。结果呢?第二次反“围剿”按毛泽东的意见办了,并且胜利了。第三次反“围剿”也是如此。这时叶剑英的思想产生了飞跃。以前对毛泽东他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现在他感到毛泽东料事如神,是我党我军最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战略家,并且深孚众望,很得人心。因此他下决心拜毛泽东为师。他找到毛泽东说,我刚从苏联回来,不了解情况,现在认识到你的意见是正确的。毛泽东很欣赏叶剑英这种谨慎谦虚的态度,说:你刚到苏区,不了解情况,项英又是中央局代理书记,这不是你的问题,可以理解。

  访问人:看来从这个时候起叶剑英就跟定了毛泽东,他较早地认识到了毛泽东的超人之处。据说,宁都会议毛泽东受了批评,叶剑英因为跟毛泽东较紧,也受了牵连,是这样吗?

  范硕:我们在访问中,有些老同志这样跟我们讲过,但我们经查历史材料,认为根据不足,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一因素。因为他的军委总参谋长一职,确实被撤了,从前方被召回了后方。但全面他讲,叶帅有个特点,服从上级领导的观念、组织纪律性观念比较强。所以,当时他和朱德、周恩来的关系都很好,和项英也不错,就是和李德搞得不好。第四次反“围剿”后李德把他的参谋长职务撤了,从福建前线调他到军委任四局局长。叶帅自己讲,在前线他指挥下的一个师战斗失利,李德以此为借口撤了他的职。

  访问人:宁都会议前毛泽东和叶剑英在一起行动,两人接触较多。会后毛泽东处在被动挨批的地位,叶剑英和毛泽东接触多吗?这时的叶剑英对毛泽东是怎么看的?

  范硕:接触不很多。据叶帅自己讲,那段时间有人反对毛主席,但他始终认为毛主席还是了不起。尤其李德来了之后,叶帅认为李德的这一套不行,很留恋毛泽东的指挥。长征开始,叶剑英作过一首诗:“越过千山与万水,问君西行何日还……”比较能说明他当时的心境,对李德很是失望,对苏区、对毛泽东的领导非常留恋。所以遵义会议上毛泽东回到了领导岗位,他知道后非常高兴,坚决拥护,连夜到下面传达遵义会议精神。

  他们之间有着患难之交

  访问人:叶剑英同毛泽东的关系之所以不同寻常,可以说他们之间是患难之交,这个问题您是怎样看的?

  范硕:我想是可以这样说的。1935年遵义会议后,中央和军委机关在遵义附近进进出出兜圈子。一天路过一个小山谷,突然遭到敌军的袭击,那时毛、朱、周都在伏袭圈里,敌军喊着活捉“朱毛”,就冲下山来,情况非常危急。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叶剑英带领通讯排从后面赶来,很快占领对面山头,从上面往下打,赶跑了敌人。事后人们说,这次没有叶“参座”来,我们的命就没了。

  还有一次,1935年3月在打鼓新场附近的一个地方开军委会,讨论成立指挥小组问题。这次会议三军团的领导人杨尚昆、彭德怀、叶剑英 (任三军团参谋长)、刘少奇等都参加了。会议期间蒋介石的飞机突然来了,当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眼疾手快,大喊“主席跟我来!”拉着毛主席就跑,跑到一个山沟,和毛泽东藏在草丛中,直到敌机离去,才安全走出。这一次虽然说不上是救毛泽东,但通过这件小事也可以看出,他很看重和爱护毛泽东,觉得中国革命是少不了他的。不然他就不会那样护卫着毛泽东跑了。

  访问人: 1935年9月9日的事应该算一件大事了。

  范硕:你们指的是9月9日张国焘发密电给陈昌浩的事吧?

  访问人:是的。

  范硕:那封密电主要内容是要右路军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企图分裂和危害中央。是叶剑英设法将这个电报及时送给毛泽东,才避免了红军内部可能发生的冲突。

  访问人:能谈一谈当时的具体情形吗?

  范硕:关于这件事我们访问过许多当事人,包括一些中央领导同志。他们有许多回忆和著述,叶帅本人也有回忆。在已出版的《叶剑英传略》和我在1986年10月5日叶帅逝世前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壮丽史诗的一个篇章》中都有过记述,即将出版的50余万字的《叶剑英传》中将有更多详细的披露,这里不多说了。总之,叶帅几次回忆都一再肯定有这封电报。他说,我设法把电报飞快送给毛主席。毛主席看了电报很紧张,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短的铅笔和一张卷烟纸,迅速地把电报记下来,然后还对我说,你赶紧回去,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到这儿来过。于是我赶忙跑回来,若无其事地把电报交给陈昌浩,还好没有出漏子。叶帅回忆,他不但把电报送给毛泽东,回到驻地以后,还考虑怎样把军委纵队带走。他说,当时我一直没有想好,忽然我想起了张国焘南下的电报,决定在这个电报上作文章。我先和总指挥徐向前讲,说总政委来电报要南下,我们应该积极准备,首先是粮食准备,先发个通知给各部队,让他们自己找地方打粮,限10天内把粮食准备好。徐向前说,好。得到徐帅的同意后,我写了个通知,准备发给各伙食单位,通知上说,今天晚上2点出发,自己找地方打粮。通知写好后,又给陈昌浩看,他认为很对,应先准备粮食。接着我就找各直属队负责人开会,叫大家按规定时间行动,并严格保密,就这样夜里2点钟把直属队带出来了。

  访问人:这几年关于有无密电问题有些争论,请问到底有没有密电?

  范硕:9月9日这一夭有好几封电报。关于叶帅拿到的这一封,当时的作战科副科长,后任沈阳军区空军副司令吕黎平、译电员陈茂生可以作证,这份电报是他们两人译出的。电报内容虽然不一定有“武力解决”字样,但提出要右路军南下,有“彻底解决”,“彻底开展党内斗争”这类字样,这是毛主席说的。彻底开展党内斗争和武力解决实质上是一个意思。现在这个电报查不到了,想想也是自然的。陈昌浩南下后,这个电报肯定到了张国焘手里,到了张国焘那里自然也就保存不下来了。再说,战争时期电报散失的也不止这一份,这是人所共知的。

  访问人:请问,9月9日张国焘那封密电,毛泽东是怎样看的呢?

  范硕:毛泽东曾多次谈到它,并充分肯定的。毛泽东谈到这件事较早的时间是1935年9月,据杨成武回忆,毛泽东在哈达铺曾向陕甘支队的干部说过,这次一、四方面军分家,在关键时刻是叶剑英送了一份电报给我,他立了一大功。

  1937年3月30日在延安会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毛泽东谈到长征左右路军时,说张国焘一到毛儿盖就反了,他就在那里大开督军会议,用枪杆子来审查党中央路线……。叶剑英将那份秘密命令偷来给我们看,我们便不得不单独北上了。因为电报上说:“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当时如果稍有不慎,那么就会打起来的。这是毛泽东的原话,是有案可查的,原件就存在中央档案馆。这可以说是张国焘制造的“密电”事件的可靠证据。毛主席不仅讲了叶帅“偷”电报的经过,红一方面军单独北上的理由,还讲了那封电报的主要内容:“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当时,张国焘出席了那次会议,并没有提出异议。直到毛泽东去世以前,也没有人向毛泽东公开提出不同看法。

  1967年夏,毛泽东视察大江南北,会见杨成武时,还摸着自己的脑袋,很风趣他说,叶剑英在关键时刻立了大功,如果没有他,我们就没有这个了。他救了党,救了红军,救了我们这些人。这件事杨成武和我们谈过多次。

  1971年8月28日,事隔36年,毛泽东仍然记得这件事,他在湖南和高级干部谈话时说,张国焘搞分裂,发电报给陈昌浩,要坚决南下,否则就要彻底解决。当时叶剑英当参谋长,他把这个电报给了我,没有给陈昌浩,我们才走了的。不然我们就当了俘虏啦!叶剑英在这个关键时刻是有功劳的。所以,你们应当尊重他。那时我们的路线是正确的。军队如果不到西北,怎么能到华北地区、华东地区、东北地区呢?怎么能在抗日战争时期搞那么多根据地呢?到了陕北张国焘又跑了。他是很怕胡宗南的,后来又跑到胡宗南那里去。我说张国焘如果不跑,要给他当政治局委员,你们信不信?

  访问人:看来9月9日的事情叶剑英给毛泽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致一生部不能忘记。毛泽东评价叶剑英:“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是否由此发出的感慨呢?

  范硕:应该说与这个事情有很大关系。这两句话,毛主席讲过多次,许多中央领导同志都亲自听说过,也讲过,像周恩来、薄一波等都听过,他们自己也讲过。陈毅元帅于1964年12月18日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还把这两句话写在叶剑英开会使用的笔记本上:“剑英道兄正之: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陈毅题赠。”这个笔记本和陈毅的题赠手迹至今还珍藏着。徐向前元帅在叶剑英80寿辰之际,也曾写过一首相赠,以示祝贺。诗的开头两句也是用的这个典故:“吕端当愧公一筹,军师评编早有定。”当然,毛主席讲的这两句古语,不仅仅指密电事件。因为叶剑英的一生的确做了很多漂亮的事情。

  比如巧设“空城计”,也就是打败第三次反共高潮,智退国民党军队进攻,就是一件。 1943年夏,国民党借共产国际解散之机,妄图发动第三次反共高潮,调动50万大军进攻陕甘宁边区。这时八路军主力大多在抗日前线,延安只有三、四万留守部队。大兵压境情况之下,叶剑英提了一个建议,一方面加紧军事防卫,部署部队准备反击;一方面用我们侦察到的敌军动态,公开揭露国民党。毛泽东、朱德很感兴趣,表示可以一试。他找到当时负责情报工作的戴镜之同志,问能不能把我们掌握的敌人情况公布一下,会不会给我们今后的工作带来困难等等。戴镜之说,问题不大。这样我们通过各种形式和途径公布了胡宗南调兵围攻陕甘宁边区的情况,毛泽东亲自给《解放日报》写了社论《质问国民党》,警告蒋介石必须立即撤退进犯边区的军队,纠正一切错误。社会各界闻此情况,一下子热闹起来,纷纷发表通电、声明,责问国民党为什么不打日本打自己的同胞,弄得蒋介石狼狈不堪,最后胡宗南出来讲话,表示这是一场误会。

  当然,打退第三次反共高潮也还有其他诸多因素,但叶剑英摆出的“空城计”确也立了一大功劳。

  访问人:“舌战群儒”是否也是叶剑英的闪光之处?

  范硕:这件事非常精采。1940年3月,蒋介石在重庆召开全国参谋长会议,策划在会议上围攻我第十八集团军 (八路军)。叶剑英带病出席。当时的会场紧张极了,谁先发言,谁后发言,讲些什么内容都是蒋介石事先安排好的。会议一开始,蒋介石就把共产党、第十八集团军训斥一顿,说冬季攻势打得不好,没有完成任务,是第十八集团军造成的;第十八集团军“游而不击”,制造摩擦,袭击友军,包庇叛军,破坏抗战等等一大串罪名,并且声言,一定要彻查此事,以整肃军纪军令。蒋介石讲完后,各军参谋长一齐响应,纷纷向我军发难。我军参谋长只有叶剑英一个人坐在那里,应该说是很孤立的。可以说是“单刀赴会”。会议开到第三天叶剑英发言,他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地逐条回答和反驳。关于发生在河北、山西、陕西等地的摩擦问题,他当场拿出这些省国民党军官制造摩擦的一道道命令和证据念给大家听,使在座军官无不为之惊愕。后来军委会参谋次长刘斐按铃说,一人讲半小时,警告到时间了,不让他再讲话。叶剑英把脸朝向蒋介石,说,我还没有讲完!蒋无奈只好让他再讲下去,结果叶剑英一口气讲了一个半小时。弄得蒋介石很狼狈,他本想围攻第十八集团军,动员反共,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会后叶剑英将会议的情况连同他的发言稿,一同报给党中央。毛泽东看后很高兴,在上面批了话:此报告得到了大多数的同情。并请在延安的中央领导同志传阅。董必武称赞叶剑英这次讲话是“舌战群儒”。后来毛泽东又提到这件事,他在中共七大上讲,叶剑英在长征中获取张国焘的密电立了一功,挽救了中央,避免了损失。在重庆与国民党斗争舌战群儒又立了一功,有这两件事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访问人:当时有人说,国民党也有这样一个参谋长就好了。

  范硕:听有人说过这样的评语。蒋介石很欣赏他。传闻较多的是叶剑英被称为中共外交三骑士之一。另两位是周恩来和董必武。据说蒋介石说过共产党有两个人抓到不要杀,一个是周恩来,一个是叶剑英。叶帅自己说,他那时如果不跟共产党走,跟蒋介石干,他在国民党的地位不会低于某某。因为1926年打下南昌后,蒋介石就让他当师长,他没有干,后来又委任他当二师代理师长等,他是看中叶帅的才干和在广东的威望,想拉他去解决两广(广东、广西)问题。“四・一二”事变后,叶帅发表声明反蒋,彻底决裂,从此走上了与蒋对立的道路。他们之间难免有时也有些思想矛盾,但毛泽东对时剑英是信任的

  访问人:毛泽东对叶剑英很欣赏,请问他们之间产生过矛盾吗?

  范硕:总的说毛泽东对叶剑英比较放心。叶帅自己讲,他没有山头,也没有野心。他说自己是在毛主席领导下“打杂”的,让干什么就于什么。当然这样说,不能否定矛盾和差异的存在。毛泽东和叶帅之间的关系,在一些问题的认识和处理上,也产生过一些差异和矛盾,这是正常现象。

  叶帅也有不顺的时候,也曾几起几落。有时起用他来收拾残局,他竟能不计前嫌,服从大局,泰然处之。他很欣赏广东潮洲韩愈祠的一副对联:“凭栏望,韩夫子祠,如此江山,争让昔贤留姓氏;把酒祭,马将军墓,奈何天地,竟将残局付英雄。”叶帅可以说是善于“收拾残局”的一位英雄人物。“文革”期间不少人被打倒了,他是被半打倒,军委副主席始终没有撤。说到矛盾,可以举个例子。1954年10月以前,叶剑英曾任中共中央中南局代理第一书记,中南军区代理司令员, 10月回北京后任训练总监部代部长,这可以说是又一次起落。这是为什么呢?据我了解,其中有两个因素,一是说他右倾,搞和平土改,一是说他有地方主义。广东有个别领导人把这些事告到毛泽东那里,毛泽东比较重视,曾委派薄一波到广东等地调查,薄老调查回来向毛主席作了汇报,他说,这些事情叶剑英心里很委屈。他去广东后,对南下干部和当地干部的使用是公平的,不存在厚此薄彼的问题,说他带头搞地方主义缺乏根据。后来毛泽东虽然批评广东的“地方主义”,但也强调说剑英同志在华南工作是有成绩的,不能说他是搞“地方主义”的头头。这是薄者亲自和我讲的。这一次尽管毛泽东讲了叶帅的好话,但当时下面存些人通不过,叶帅还是挨了批评,违心地作了检讨,并因此调回北京。关于这件事,所谓“地方主义”错误, 1979年广东省委进行了复查平反,并请示中央得到了批复。叶帅逝世后,薄老于1989年8月10日写怀念文章,登在《人民日报》上,明确指出当时批评广东一些同志的“地方主义”错误,存在着简单化、扩大化的倾向。还有所谓“和平土改”,是叶剑英根据广东华侨多,工商业发达,农村许多土地占有者,是工商业者兼地主,华侨兼地主的情况,提出不能“一刀切”,要具体分析,区别对待,从实际出发制定了保护华侨和工商业者利益的方针政策。现在看这是很正确的。后来这个所谓“错误”也平了反。所以,当时叶帅因这些事情挨批评,心里委屈,身体又不好,不太痛快。1954年他在青岛疗养,写了一首诗,最后两句是“忽忆刘亭长,苍凉唱大风。”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呢?我们整理出版叶帅诗集时曾向他请教,他说,他是批评毛主席的。他引用汉高祖刘邦,即刘亭长唱“大风歌”的典故,建议毛主席要继续保持革命战争年代的联系群众、团结同志的好作风,加强军队和国防现代化建设,巩固无产阶级新生政权。

  访问人:关于这首诗有人持异议,认为它是对毛泽东《浪淘沙・北戴河》的感应。

  范硕:对此我不敢苟同。毛泽东这首词写于1954年,但发表在1957年。叶帅写“青岛”诗时还没有看到,怎样来“感应”?从两首诗词的内容和意境上看,也感应不起来。当然,诗无定诂,可以商榷。但对这首诗的后两句,叶帅确是那样解释的。诗者心声,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叶帅当时的心境。我不大懂诗,不敢以诗人自居,随便抄袭人家的东西,牵强附会,妄加评论。我们更不必回避领袖之间的矛盾,“和稀泥”。我认为,叶帅对毛泽东并不是盲目崇拜,有矛盾有意见是很自然的。尽管如此,我认为叶帅这首诗还是与人为善的,并无恶意,其用心在警策和规劝。叶帅同中国有成就的大诗人一样,是一位心地善良、怀抱大海的诗人,他始终是敬仰、爱戴毛主席的。

  尽管他们之间有时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他总是从大局出发,站在毛泽东一边。为此,有时受委屈,违心地作自我检讨,偶尔借诗词发发牢骚,而他对毛泽东的一片赤诚始终是没有变的,从后来的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

  访问人:当时毛泽东虽然对叶剑英有些误解,但1955年授衔元帅时,叶帅并没有因此而受影响。对这件事您是怎么看的?

  范硕:当时授予元帅军衔是有比较有标准的,论资历、论贡献给叶剑英评为元帅,党中央和毛泽东是公正的,叶帅本人也是当之无愧的。据我看毛泽东对叶剑英有长期的全面的了解,一直还是很信任的。即使在“文革”期间也是如此。有些军内外的“造反派”揪斗叶剑英,在最危急的时刻,毛泽东总是站出来保护叶剑英,说他为党为人民立了大功,这一点前面说过了。“二月逆流”平反也是如此。林彪、陈伯达的阴谋败露以后,毛泽东对叶剑英更加信赖,更加依重了。这是有目共睹的, 1970年庐山会议以后,开展“批陈整风”运动,许多重要工作,如揭露陈伯达的反革命面目,毛泽东和周恩来就交给叶剑英去办。叶帅不辞辛苦,奔赴福建陈伯达的家乡惠安县陈安大盾,深入农村作调查,以后又到厦门、广东、广西等地亲自找人谈话,提审在押人员、查阅敌伪档案材料,终于查清了陈伯达的反动历史,揭露了这个“红色理论家”的真面目。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毛泽东首先想到的是叶剑英,由叶帅主持中央军委日常工作。叶剑英接受任务后,给毛泽东写了一个报告,在报告的末尾他吐露自己的心声说:令我主持军委日常工作,我十分感戴主席的信任,但十分害怕工作做不好,误了大事。他表示自己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希望毛主席、周总理及各位政治局委员能经常对军委工作作出指示,提出意见,以便使工作少出差错。他请求毛主席有时间请赐一见,得到指示以利工作。毛泽东看到这个报告后,马上接见了他。

  访问人:接见他时毛泽东讲了些什么?

  范硕:主要谈了林彪搞了十几年,军队问题不少,如何整理军队,肃清林的流毒,加强军队建设等问题。

  访问人:从叶剑英给毛泽东的报告里,给人一种感觉,好像有点战战兢兢的味道,连见到毛泽东,也是“赐见”。您认为这正常吗?

  范硕:晚年毛泽东一方面受江青等人的干扰,做不到想见谁就见谁,一方面也确实严重脱离群众,所以老同志想见面也是很难的。叶帅在信中写“请赐见”,反映了当时这种大背景。同时,也可以看出叶帅谦虚谨慎的作风。这里想重提一下,江青等人干扰毛泽东,破坏毛泽东、叶剑英关系的事。叶剑英主持中央军委日常工作后,江青一伙把军队看成他们篡党夺权的障碍,总是想办法打击叶剑英。1974年1月24日、25日,江青、王洪文在军队系统,党中央和国务院系统先后召开两次“批林批孔”万人动员大会,接着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江青又打着“批林批孔”的旗号,借某些领导干部子弟当兵问题,点名批评叶剑英。对于此事的回击,叶剑英采取了巧妙的方式。1月30日,他直接写信给毛泽东,进行自我批评。2月15日,毛泽东在叶帅的信上做了批示:“剑英同志,此事关系甚大,从支部到北京牵涉几百万人,开后门来的有好人,从前门来的也有坏人。现在形而上学猖獗,片面性。批林批孔,又夹着走后门,有可能冲淡批林批孔。小谢、迟群讲话有缺点,不宜向下发。我的意见如此。”毛主席批示后,把批林批孔大会的录音收回了,制止了江青等在全国播放“一二五”大会录音的阴谋活动。张春桥因此发难,说叶剑英利用打报告,写检讨来告状是一大发明。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当时一方面江青一伙的干扰很大,一方面表明毛泽东对叶剑英还是很信任的。

  中国古诗有云:“人间重晚晴”“交情老更亲”。毛主席与叶帅的感情和友谊确实按照这个规律发展着。有一件事的传说是真实的。毛主席弥留之际,叶帅和其他政治局委员列队到他病榻前,与他诀别。毛主席看到叶帅突然睁大眼睛,想说什么。叶帅当时泪眼模糊,没有查觉。待他走出后,毛主席又忽然意识清醒,以手相招。护士见此情景,马上跑到休息室找到叶帅说:“首长,主席招呼您呢!”叶帅返身回去,只见毛主席睁开双眼,嘴唇微微翕动,只是说不出来,叶帅握着他的手,又急又悲,陷入沉思。他后来告诉我们说,主席一定还要交代什么事情,为什么特意招呼我呢?叶帅想了很多,心情很沉重。这件传奇式的病榻诀别佳话,不是可从另一方面说明,两位老一辈革命家的相依之重,相知之深吗?我想,这确实是一种特殊的深情厚谊。

  他们都是诗人且互相欣赏

  访问人:毛泽东和叶剑英的关系确实比较好,我们觉得与他们都是诗人,诗人的心容易沟通也有关系。

  范硕:可以这样认为。当然他们的关系亲密,不仅仅是因为是诗人,有其他许多因素。前面说过了。但,从他们在诗歌方面,尤其从古典诗词的交流、欣赏、爱好来看,这两位政治家兼诗人确有共同之处,彼此间的呼吸是相通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嘛!首先来讲,叶剑英对毛泽东的诗很推崇、很热爱,延安时期,他对毛泽东的诗口吟笔记,背诵如流,建国后1957年《诗刊》第一次公开发表毛泽东18首诗词,叶帅读后极为兴奋,如获至宝。他不仅自己反复背诵,而且给孩子讲,给身边的工作人员讲诗词里的典故。叶帅不仅爱毛诗,而且写诗来沤歌毛主席。除了前面提到的韶山一首外,1958年他随毛主席、周总理在十三陵水库劳动,还写过“万众欢呼毛主席,普通劳者出堤旁”的诗句。1965年9月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20周年之际,重读毛泽东《论持久战》,以此为题写了一首七律,歌颂毛泽东的丰功伟绩:“百万倭奴压海陬,神州沉陆使人愁。内行内战资强虏,敌后敌前费运筹。唱罢凯歌来灞上,集中全力破石头。一篇持久重新读,眼底吴钩看不休。”叶帅在自己的诗词创作中也借鉴毛泽东的诗词,从中汲取营养。毛泽东对叶剑英的诗呢?也很关注,很喜欢,时常吟诵的。1964年岁终,他的儿子、儿媳毛岸青和邵华去祝贺他71岁寿辰,他当场就手书叶剑英的《远望》相赠,嘱咐他们向叶伯伯学习,好好于革命。这个手书是不简单的。据后来毛岸青夫妇对叶剑英说,父亲对伯伯是很尊敬的,对伯伯的诗也是十分喜爱的。不仅把诗中句句都入脑海,而且连什么时候,刊登在哪家报纸上都记得。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还将原诗题目《望远》改为《远望》,并加“在大连,棒捶岛”几个字。可见毛泽东对这首叶诗的写作背景和内容之熟悉了。毛主席如此看重叶诗,证明叶帅的诗词确有水平了,所以陈毅写信要毛泽东改诗,毛泽东回信说,我不懂律诗,剑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要向他们请教。1975年5月3日,中央政治局开会,毛泽东从外地刚回北京,谈到“长沙水”“武昌鱼”和孙权搬家南京的典故,突然想起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那首词,问叶帅你还记得那首词吗?叶帅当场念道:“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江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毛泽东很满意,当着大家的面说,此人有文化。然后改读辛词道:“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当今惜无孙仲谋。”他指着叶剑英,继续说:“他看不起吴法宪。黄吴李邱不是曹刘,刘是刘震,曹是曹里怀,就是吴法宪不行。”这里,毛主席不仅赞赏叶帅的诗才,而且更重要的是表扬他与林彪、“四人帮”斗争的坚定性。毛泽东到了垂暮之年,有一次与当其侍讲古典文学的北大教师芦获谈话中还谈到,叶帅的诗酣醇劲爽,形象亲切,律对精严。可见毛泽东对叶帅的诗词一直很推崇的。

  访问人:回顾毛泽东和叶剑英的关系,的确不一般,他们既是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又是诗友,叶剑英对毛泽东心悦诚服,始终尊其为导师、领袖,毛泽东对叶剑英也是很信任,很尊重,彼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您给我们谈了很多,谢谢!

  范硕:你们太客气了。得谢谢你们给我这个题目,逼着我研究和思考。毛泽东和叶剑英的关系,可以说是一门很高深的“关系学”,我谈到的只是“沧海的一粟”,只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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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古






  天井四四方,周围是高墙。

  清清见卵石,小鱼囿中央。

  只喝井里水,永远养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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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说不尽的毛泽东――百位名人学者访谈录》一书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全部脱稿。

  自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毛泽东研究获得了很大进展,但有一个问题,理论性较强,一般读者感觉艰深。为此,我们搞了这么一本书,试图以访谈的形式,用轻松通俗的语言去反映本来就不应该晦涩的关于毛泽东的种种话题。这是有关研究成果的一次小结,但我们想贴近更多的读者。只有如此,学者才能与百姓交流,让百姓认同。

  在我们采访的一百位名人学者中,有的和毛泽东有过直接的交往;有的对毛泽东有着深入的研究;有的既有交流,又有研究。我们针对不同的情况分别提出不同的选题,本着毛泽东倡导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在讨论中尽情地抒胸展臆,发表自己的见解。我们感觉,他们的看法和意见基本是前沿性的,反映了较高水平。

  大凡名人,都很忙,但他们还是愉快地接受了采访。陆定一老人本来已经搁笔,还是破例接待了我们。贺龙的夫人薛明同志摔了腰,是在床上接受我们采访的,她趴在那里为我们签名,校正整理稿,令人感动。这样的事很多。可以说,没有他们的合作,便没有这本书。

  此书在成稿的过程中,得到了刘洪妹、曹雪琴、王淑珍、李泊、李秀珍、曹志为等人的诸多帮助。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组的同志为我们审阅了书稿。辽宁人民出版社李英健为此书的出版付出了不少心血。在此,我们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们自知能力有限,还有许多该访的名人学者没有全部访上,遗珠之憾和其他疏漏之处肯定难以避免。恳请读者和专家对本书给予批评指正。

  谨以此书献给毛泽东诞辰一百周年。

  张素华 边彦军 吴晓梅

  1993年12月26日于北京前毛家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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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咏蛙1906年秋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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