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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民有好处的意见就照办――毛泽东与李鼎铭






  惠金义

  在昔日的采访中,我遇到了三位革命老人。他们是曾在毛主席身边工作过的王来音、张仁杰和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李鼎铭先生的警卫员张步声。这三位老人,先后给我讲述了毛主席怎样虚心听取党外人士李鼎铭的意见,以及李鼎铭先生怎样拥护共产党、热爱毛主席的事迹。这些事迹感人至深,现整理于后,以飨读者。

  1941年11月6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在延安大礼堂隆重开幕。出席会议的有农民、工人、干部、战士和党外民主人士。毛主席出席了开幕式并发表了30分钟的重要演说,号召共产党人和党外人士密切合作。他说:为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我们有义务与党外人士合作,希望各参议员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精神提意见。在毛主席的号召下,大家开动脑筋,争献抗日救国大计,提出了许多宝贵建议。

  议员中有一位个子矮小、两眼炯炯有神、拄拐杖的老人,他就是米脂县参议会议长李鼎铭先生。李鼎铭先生原是米脂县一位有名望的绅士,清朝末年,曾在米脂创办小学,这个小学被当时复古的绅士封闭了,后又做过榆林中学的教员和小学校长,晚年以行医务农为生。他为人正直,同情农工,热爱祖国,拥护共产党团结抗日的政策,被选为米脂县参议会会长、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议员。毛主席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李鼎铭先生的心。他根据陕甘宁边区老百姓负担重的情况,提出了一个“精兵简政”方案,其主要内容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抗日救国大业,兵要精,政要简,行政机构要以质胜量,提高工作效能。事前有一些民主人士因对共产党能否采纳建议有怀疑,曾数度劝阻他不要提出。但他看到毛主席和党的其他领导人参加大会、小会,找参议员谈话,仔细听取对政府的批评建议,深深感到共产党与党外人士合作是出于至诚,就大胆地提了出来。

  “精兵简政”议案提出后,果然受到一些人的批评,他们认为:“提倡精兵主义,部队就不能发展。”有的人甚至怀疑李鼎铭先生提出这个方案的动机。而毛主席对这个提案却非常重视。延安隆冬的夜晚,西北风呼呼地刮着,阵阵寒意透过薄薄的窗纸袭来。在徽弱的灯光下,毛主席反复翻看着这个提案,拿起红笔把重要的段落圈了起来,又一字一句地抄在自己的本子上,旁边还加上一段批语:这个办法很好,恰恰是改进我们的机关主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的对症药。

  “精兵简政”议案提交大会讨论时,李鼎铭先生刚发完言,毛主席就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走到台前,极其深刻而生动地阐述了实行精兵简政的必要性,对一些不正确的批评进行了反批评。他说,在抗战初期,采取精兵主义自然是不对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全面抗战已经四五年了,人民经济有很大困难,而我们的大机关和不精干的部队,又不适合今天的战争环境。教条主义就是不管环境变了,还是死啃不合时宜的条文。同时对党内同志的宗派主义情绪进行了批评,严肃地指出,我们的党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论谁提出的意见,只要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办。

  “精兵简政”议案终于在参议会上通过了,毛主席还为《解放日报》写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的社论。此后,不仅陕甘宁边区实行了精兵简政,而且党中央还把这项政策推广到党所领导的各抗日根据地去。精兵简政的实施,对于解决“鱼大水小”的矛盾,减轻人民负担,渡过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坚持持久抗战,起了重大作用。

  经毛主席提议,李鼎铭先生在这次参议会上,被选为陕甘宁边区政府的副主席。不久,他由米脂搬家来延安时,将全部家产献给了当地政府。来延安不久,毛主席就接见了他。那一天刚到黄昏,毛主席就派车接他到杨家岭,亲热地把他迎进土窑洞里,问他搬家的情况。他说,把家产全部献给了国家。毛主席说,留一点吧。他说,一点也不留。毛主席哈哈大笑着说:“你真是开明人士。”当时人们把进步士绅称为“开明绅士”,毛主席叫他“开明人士”,这是对他的高度赞扬。

  毛主席对李鼎铭先生非常关怀,李鼎铭每次来杨家岭,毛主席工作再忙,也要接见他,给他讲国内外抗战的形势,他总是恭恭敬敬、聚精会神地听。毛主席还经常到边区政府看望他,并指示有关部门对他在生活上加以照顾。李鼎铭先生的大儿子在国民党统治区当差,他想叫儿子弃暗投明,回延安来参加革命工作。经毛主席同意,边区政府派人带着他给儿子的亲笔信,经过一番曲折,把他的大儿子全家接回延安。他看见儿子安全回来,满面笑容,高兴地连声说:“共产党真行!真行!”

  李鼎铭先生很注意学习马列和毛主席的著作,还下功夫阅读《资本论》。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熏陶下,他懂得了更多的革命道理,更加认清了中国革命的前途。他在几次讲演中激动他说出“中国最终要实现共产主义”,“我年虽六旬,已决心与共产党患难与共,休戚相关”等肺腑之言。

  在党和毛主席的关怀下,李鼎铭先生的觉悟不断提高,他为团结抗日和边区建设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边区实行减租减息以后,有极少数地主借故撤佃,威胁农民;有的还用种种办法欺骗政府,抵抗减租。为了保证佃权,陕甘宁边区于1943年12月制定了土地租佃条例草案。李鼎铭先生积极参与这一工作,并在条例公布后不久,对记者发表谈话,希望全边区各界人士予以积极赞助和拥护。他还经常以自己的亲身感受,宣传共产党的政策。1942年7月,晋西北士绅参观团来到延安。参观团中有不少人因对共产党心存疑虑,当李鼎铭接见时,要求他谈谈从政感想。李鼎铭先生说:“在工作中本人毫无任何困难的感觉。在政府中我为副主席,但同时我又是地方人士,我在处理问题时,一为人民着想,二为政府着想,三为共产党着想。”“从共产党这次整顿‘三风’中,可以看出共产党在诚心实意地与党外人士合作,对此,我深信不疑。”士绅们听了无不为之感动。

  毛主席患有风湿性关节炎,发作时痛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吃了不少西药仍不见效。李鼎铭先生精通中医,他到杨家岭给毛主席看病,切脉后,他说,吃4副中药就好了。那时中西医矛盾尖锐,毛主席身边的医生不同意毛主席用中药。毛主席早在井冈山时期就提出中西医两法治病的主张,他是相信中医的,还是坚持把4副药吃了。吃完后,果然疼痛消失,胳膊活动自如了。以后,主席有病就请李鼎铭来诊治。有一次,主席的胃病和风湿性关节炎同时发作,李鼎铭先生用中药加按摩的办法给主席治疗。李鼎铭说,在阳光下按摩效果最好。毛主席欣然同意他在院落阳光下按摩。起初一天一次,后来隔一天一次,每次看病免不了要谈些中药的性能,治病的道理,战胜疾病的方法,有时还要讨论中国医学发展的道路。有一次,毛主席对李鼎铭说,现

  在延安西医看不起中医,你看边区的医学应如何发展?李鼎铭说,中西医各有长处,只有团结才能求得进步。主席说,你这个想法好,以后中西医一定要结合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毛主席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健康,同时也学到了许多中医保健知识。

  毛主席不仅自己相信中医,还介绍李鼎铭给周副主席、朱总司令、林伯渠、谢觉哉、王稼祥等中央领导同志看病,他还经常谈到中医的好处,称赞李鼎铭医术高明。要求人们尊重中医,爱护中医,扶持中医,西医向中医学习。在毛主席的号召下,陕甘宁边区成立了中医研究会、中西医协会、中医保健药社。李鼎铭先生曾兼任中医训练班主任,推进了中医中药事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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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年“同气相求”――毛泽东与周世钊






  周彦渝 吴美潮

  63年,在人生的旅程中不过是稍纵即逝的短暂岁月。但两人要在63年的交往中,情意拳拳、肝胆相照,确实极为难得。毛泽东是中国共产党的最早党员和几十年的领袖,周世钊则没有加入过中国共产党,解放后参加中国民主同盟。但是毛泽东与周世钊就有63年的长期交往而友谊始终不渝。

  1961年,毛泽东为了抒发对湖南故乡和友人的怀念与祝愿,写了一篇七律《答友人》: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友人就是当年湖南省第一师范的同学、新民学会会员,解放后任湖南省第一师范校长、省教育厅厅长,60年代初任湖南省副省长,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湖南省主任委员的周世钊先生(1897―1976)。1961年12月26日,毛主席在给周世钊的信中引用了“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薛荔村”、“西南云气开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两联以后写道:“同志,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岂不妙哉!”从青少年的同窗好友,到伟大领袖与一介儒生之间,友谊长存,始终不渝,可谓知心,知音,源远流长。

  同窗五载,并肩前进

  1913年,毛泽东与周世钊考入湖南第四师范同班学习。次年,第四师范并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后,他俩仍在同班学习,而且情谊甚笃。一直到1918年毕业,长达5年半。

  毛泽东与周世钊在第一师范期间,中国正处在帝国主义侵略和封建军阀的黑暗统治时期。激烈斗争的现实,新文化运动的兴起,一师民主教育的实行,进步师长徐特立、杨昌济等教诲,深刻地影响着这一对友人。从小立志救国救民的毛泽东,充分利用一师的良好环境,如饥似渴地学习,刻苦顽强地锻炼,积极参加反帝反军阀的斗争,并热心社会活动,在课余和假期从事学友会工作,兴办工人夜校,进行农村调查,组织新民学会,努力寻求革命真理,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品学兼优的周世钊,酷爱文学,热心从事社会活动,他既是工人夜校的管理员,又积极参加新民学会的各项活动。

  1917年,湖南第一师范学生会改选,毛泽东被选为学生会总务(主席)兼教育研究部部长,周世钊被选为文学部部长。他们一直并肩战斗,亲密合作。

  由于毛泽东好学不倦,善于钻研,他克已宽人,治学严谨,言行一致,作风谦逊和有伟大抱负;同时他富有反抗封建专制的精神和非凡的胆识与机智,有一种特殊的领导和创造才能,具备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吸引力量,先

  生们以为他是“异才”,是“伟器”;同学们认为他是“智囊”,是“怪杰”。周世钊炽烈而顽强的好学精神,以及他为人温和敦厚,待人赤诚的品德,尤其是文学、诗词的造诣方面,一直为师友同学所称颂。

  1917年7月,全校组织了一次“人物互选”活动,12个班的学生共575人。毛泽东与周世钊都在第八班。选举结果,全校有34人当选。第一名是毛泽东,获49票;第二名是周世钊,获47票。超过40票的就只有毛、周两同学。

  共事教育,亲密无间

  周世钊在第一师范毕业后,蒙王季范的介绍到长沙修业小学教国文。毛泽东则在北京、上海筹办赴法勤工俭学事宜。1919年4月,毛泽东突然到修业小学找周世钊,周问毛住于何处?毛说未定,周便邀请毛到修业小学居住,并告之该校高小部正缺历史教师,每周只有6节课,只要毛愿意教这几节课,对于工作并无妨碍。于是,毛泽东住入修业小学并教历史课。

  在修业小学,毛泽东和周世钊住的房子只隔一层木壁。周世钊半夜醒来时,还从壁缝中见到毛泽东房里的灯光,原来毛泽东还在为《湘江评论》写稿呢。毛泽东教的历史课,每每结合当前的现实斗争,启发学生的爱国思想,很受同学欢迎。

  在修业小学,毛泽东创办了《湘江评论》,积极领导了长沙的五四运动。周世钊参加了这些活动。40年后的1959年,周世钊重游“五四”旧地,感怀喜赋《浪淘沙・访修业学校》:“爱雨喜重游,重上东楼。卅年前事到心头。五四风云筹策地,胜迹长留。破碎叹金瓯,烟瘴谁收?独将大论正沉浮。要挽湘江千丈水,荡涤神州。”

  在修业小学,毛泽东和周世钊共同指导小学生合办《小学生》。1919年春天,周世钊帮助高小二年级的学生成立图书馆,指导他们购买了一些白话书刊。以后,由于毛泽东、周世钊等教师的鼓励,全班学生讨论决议,每周出一张壁报。不久,又受到北京的《每周评论》、上海的《星期评论》、长沙的《湘江评论》等的鼓舞,班上的学生觉得小学生也有话要说,经过几次商议,决定出刊一种叫做《小学生》的半月刊,内容有小言论、小批评、小文艺和重要新闻等。学生们居然也谈起天下国家大事来了。反对日本,抵制外货,抨击军阀统治,申讨卖国奸贼,以及反对旧教育,提倡新道德的文章经常刊出。11月中旬的长沙《大公报》把《小学生》向社会作了介绍说:“全国的人都有说话的机会,都有说话的能力,那社会就有点生机了。现在全国的大学生、中学生都学得说话,只有小学生还没有。昨天我看见一张修业小学出刊的《小学生》报,小学生也说起话来了,难怪他们的先生大加奖励。我希望他们声大而远传。”

  蔡元培曾在周南女校讲述的一篇题为“美术的价值”。湖南省教育会《名人讲演集》中未记载此篇,但却被毛泽东记录下来,篇首有毛泽东写的“记者按”:“蔡先生话,有好些听不清楚。此篇所记,只其大略。开首两段,是周世钊先生记出交我的。”

  在修业小学,毛泽东、周世钊的生活特别清苦,而他们的友谊更加纯挚笃诚了。冬寒季节,毛泽东的被子单薄,有时感到寒冷难受时,就卷着自己的被子到周世钊床上共睡,他们同床共睡,在第一师范时期已经有过,但远没有这时亲密。他们在做完全相同的梦,要改造中国与世界,打倒列强,打倒军阀,救中国。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新民学会会友间通信较多,毛泽东搜集了会友间相互往还的书信,编为《新民学会会员通信集》。其中有一封毛泽东致周世钊的信,长达2000余字。信于1920年3月14日由北京寄往长沙。信中写道:

  接张君文亮的信,惊悉兄的父亲病故,这是人生一个痛苦之关。像吾等长日在外未能略尽奉养之力的人,尤其发生“欲报之德,吴天罔极”之痛!这一点我和你的境遇,算是一个样的!

  我想你现时在家,必正绸缪将来进行的计划,我很希望我的计划和你的计划能够完全一致,因此你我的行动也能够一致。我现在觉得你是一个真能爱我,又真能干我有益的人,倘然你我的计划和行动能够一致,那便是很好的了。我们是脱不了社会的生活的,都是预备将来要稍微有所作为的。那么,我们现在便应该和同志的人合力来做一点准备工夫。我看这一层好些人不大注意,我则以为很是一个问题,不但是随便无意的放任的去准备,实在要有意的有组织的去准备;必如此才算经济,才能干较短的时间(人生百年)发生较大的效果。

  我想我们在长沙要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可以邀合同志,租一所房子,办一个自修大学(这个名字是胡适之先生造的)。我们在这个大学里实行共产的生活。

  所得收入,完全公共,多得的补助少得的人,以够消费为止。我想我们两人如果决行,何叔衡和邹泮清或者也会加入。这种组织,也可以叫做‘工读互助团’。..

  1920年6月28日,周世钊曾给毛泽东一信,劝其返湘。信中说:“吾兄平时,素抱宏愿,此时有了机会,何不竭其口舌笔墨之劳,以求实现素志之十一?相知诸人,多盼兄回湘有所建树,弟也主张兄回省,其理由如下:..”

  这两位青年的友谊,体现了我国古书《易・乾卦》中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精神。

  骏骨未凋,尚有生气

  由于参加革命斗争,毛泽东于1927年上了井冈山,周世钊则从事教书的职业。两人一别就是23年。周世钊常常挂念自己的友人,并赋有一诗,其中有一句为“九州明月系离肠”。当毛泽东在延安、重庆时,周世钊都冒着风险致函问候。

  1949年,长沙和平解放后,一些老新民学会会员和教师,联名向毛泽东致贺电贺信,由周世钊领衔。以后,毛泽东与周世钊先有电报来往,再有信件联系。1949年10月15日,毛泽东致函周世钊,信中说道:“迭接电示,又得9月28日长书,勤勤恳恳,如见故人。延安曾接大示,寄重庆的信则未收到。兄过去虽未参加革命斗争,教书就是有益于人民的。城南学社诸友来电也已收到,请兄转告他们,感谢他们的好意。兄为一师校长,深庆得人,可见骏骨未凋,尚有生气。倘有可能,尊著旧诗尚祈抄寄若干,多多益善。..”

  周世钊当时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长,对故友称他“骏骨未凋”,感到无比鼓舞,总是乐呵呵地对人说:毛润之称我“骏骨未凋,尚有生气”。

  以后两人的友谊又有了新的发展。

  《过许昌》、《水调歌头》

  1950年9月下旬,毛泽东的一位亲戚由京回湘省亲。毛泽东嘱她便邀周世钊偕往北京参加国庆观礼。1950年9月28日恰是中秋佳节,周世钊和毛的亲戚在长沙登车。中秋之夜,月光如水,桂蕊飘香。周世钊对景感怀,口吟《七律・中秋北上》一首:“露重香浓桂正花,中秋奉命发长沙。歌盈江市人难静,梦醒湖乡月欲斜,三十年前亲矩范,数千里外向京华。鲰生垂老逢嘉庆,喜见车书共一家。”

  29日清晨,车到许昌。毛的亲戚和周世钊下车,因为毛的亲戚要在许昌看爱人。周世钊到许昌市区闲逛了几个钟头,想寻曹操在许昌的遗迹,渺无可得。当时正是烟厂收购烟叶时,肩挑车送,络绎不绝,而郊区则遍地豆苗,已届黄落。周世钊口吟《五律・过许昌》一首:“野史闻曹操,秋风过许昌。荒城临旷野,断碣卧斜阳。满市烟香溢,连畦豆叶长。人民新世纪,谁识邺中王!”不久,周赠此诗给毛。

  6年以后的1956年12月5日,毛泽东致函周世钊。全信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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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思想包袱的谈话――毛泽东与章乃器






  林涤非

  章乃器与毛主席在党与非党友谊往来上总算老朋友了。早在抗战前夕,1936年章乃器和沈钧儒等人发起救国会的组织,从事策动群众抗日救亡运动时,毛主席就曾函电赞扬以章乃器、沈钩儒为首的救国会人的爱国行动。1946年抗战胜利后,毛主席到重庆进行历史上有名的“重庆谈判”时,又曾邀请章乃器出席工商界人士座谈会。新中国成立前,章乃器来到北京参加人民政协会议,后又参加开国大典,井担任全国政协常务委员兼财经组组长,同时又任政务院政务委员兼编制委员会主任和中国人民银行顾问等职。在此期间,章乃器由于工作关系,经常在各种会议场合和毛主席见面交谈,自不必说大都是公务关系,私人往来是比较少的。但有一次,章乃器忽然接到毛主席的通知,邀他到中南海去谈话。他真不知为了何事。直至来到毛主席家中会晤时,才知道主席是要为他解除多年来的思想包袱。那还是解放前1937年的事情。章乃器在那年9月1日的上海《申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少号召多建议》的文章,客观上引发了不良的政治影响。因此,毛主席在同年11月12日发表的《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一文中指出:“在上海,对少号召,多建议的章乃器主义给了批评,开始纠正了救亡工作中的迁就倾向。”后来章乃器思想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并在安徽担任财政厅长时,以实际行动为党为人民做了许多工作。毛主席得知后,在解放后出版《毛泽东选集》时,于上述一文后加了这样一条注释:“当时章乃器主张‘少号召,多建议’。事实上在国民党压迫人民的情况之下,单是向国民党“建议’是没有用处的。必须直接‘号召’民众起来向国民党作斗争。否则,就不可能坚持抗日,也不可能抵抗国民党的反动。所以,章乃器这个主张是错误的。后来,他已逐步地认识了这个错误。”这次毛主席特地邀章乃器来,就是向他解释并肯定他在安徽为党为人民做了不少好事,特别赞扬他为党培养了大批财经干部,帮助党建立了大别山革命根据地。这不仅为章乃器解除了多年来的那个思想包袱,而且给了他很大的安慰,使他觉得在安徽工作这个时期,能够得到毛主席这样恰如其分的评价,感到自豪;也使他从思想感情上更加靠扰党,接受党的领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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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毛泽东和章士钊






  章含之

  (一)

  我是在毛泽东主席引导下开始认真认识父亲的,1962年12月26日,毛泽东70寿辰那天,我随父亲到中南海参加毛的家宴。这次见到毛泽东,导致我后来整个生活的改变,这是我始所未料的。

  毛泽东同父亲的友谊可以追溯到20年代初甚至更早,因为杨开慧烈士的父亲杨怀中先生是父亲早年在湖南长沙时的至交。经怀中先生介绍,父亲在1919年就认识了毛泽东。毛泽东70寿辰时只设了两桌饭,除了毛泽东自己的亲属之外,只邀请了4位湖南同乡老人作陪。被邀者除父亲外还有程潜、叶恭绰和王季范。主席事前关照每位来客可携带一个子女,因此程潜先生带了他的大女儿,王季范先生带他孙女王海容,父亲带我去了。饭前,毛泽东与4位同乡老人谈笑风生,论古说今。毛泽东还问了我们几个儿孙辈的情况。我告诉毛泽东我在外国语学院英语系任教。主席很感兴趣,问了我的年龄后打趣地对我说:“年纪不大,硬是个老师哩!”接着问我:“你来教我读英文,行不行?”过去我随父亲去过一些毛泽东出席的大型宴会,父亲也曾介绍我同毛泽东握过手。但这一次我竟在只有10多个人的场合下面对面地同毛泽东讲话,自然十分拘谨,还有点紧张。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的英语水平低,不敢教主席。”毛泽东呵呵笑着说:“怕什么嘛!?我的水平很低。”

  这段对话我当时以为毛泽东是那天晚上高兴了说说而已的。没想到,一周之后,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我突然接到毛泽东的秘书林克同志的电话,说主席在寿宴那天同我说妥的,我帮助主席学英语。毛泽东关照要我第二天星期日下午开始去他那里。父亲知道后很高兴。他同毛泽东数十年相知,他对我说主席是很随和的。他还要我带一套线装书《智囊》给毛。父亲藏书较多,毛泽东经常向他借书看。自从我经常去主席那里之后,我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借书、还书交通员。毛泽东每次都先还清上次借的,然后再借一部,还开玩笑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就在那段我经常去毛泽东那里帮他学习英语的时间里,在闲谈中,毛泽东多次提到对父亲的评价。那时,每次读完英语,毛泽东都要我和他以及护士长吴旭君同志3人一起晚餐。有一次在等待开饭前,毛泽东问我:“你对你那位老人家怎么看啊?”我不假思索他说:“他是代表旧的剥削阶级的爱国民主人士。我是共产党员,对他既是父亲,更是统战对象。”毛泽东认真地望着我问道:“你什么时候加入党的?”我答:“1957年4月。”毛泽东风趣地笑着说:“啊呀!我党的老党员喽!”我很窘,忙说:“新党员还不够条件呢!”接着毛泽东很严肃地对我说:“你既然是个党员,你要懂得怎样对待行老(我父亲字行严)。你加入了共产党,我高兴,挖了你父亲的墙脚,不过这是指的思想,他的后代也跟共产党走了。其实行老也高兴,他知道你跟共产党走有出息。但是你要了解行老才能团结他。你是你们家里唯一的共产党员,硬是党代表哩!你如果不正确对待行老,他会对共产党有意见,认为是我们把他的女儿拉走了。”毛泽东又考问我说:“你说行老是剥削阶级,你有什么根据?”我列举了鲁迅文章中对父亲的指责,我说父亲当过教育总长,镇压过学生运动。所以鲁迅骂他。后来同蒋介石关系也不错,1945年他是代表国民党来同共产党谈判的。毛泽东听着我数说父亲的历史,很不以为然地摇头制止了我,问道:“你只知道行老做的错事,有些还不见得是错的,譬如他参加国共和谈。我先问你,你知道多少行老革命的事迹,知道多少他做过的好事?”我一下张口结舌,回答不上了。毛泽东很不满意他说:“对一个人要看他全面的一生,更何况对自己的父亲。共产党并不要你盲目地六亲不认啊!你要正确认识行老。他的一生很不简单。我今天只问你一件事,你知道多少行老年轻时《苏报》一案是怎么回事?”我只得老老实实地摇头。此时面对毛泽东这位伟人,我才忽然意识到除了鲁迅的文章,我对父亲的了解竟如一张白纸。我从未问过、寻过、读过父亲的生平。毛泽东没有让我太难堪,他对我说:“行老青年时代是个反清的激进革命派呢。我们谁都不是天生的马列主义者。他一生走过弯路,但大部分是好的。”于是,主席耐心地向我解释什么是《苏报》案。主席说父亲因《苏报》一案报纸遭清廷查封,父亲后来流亡日本。主席问我:“难道那时的行老不是革命派吗?”

  (二)

  毛泽东还对我讲起过父亲与他最初交往的一件颇有意义的事情。这次谈话竟引出了毛泽东向父亲“还债十年”的趣事:

  1963年初,毛泽东读完英文之后,要我陪他在寒风中散步。毛泽东身体极健,不戴围巾、帽子;我却“全副武装”还觉得冷。散步时,毛泽东突然问我:“行老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欠了他一笔债没有还呢?”我以为毛泽东在开玩笑,我说父亲没有讲过,要是主席欠债,父亲是必定不会催债的。毛泽东却很认真他说:“也许行老忘了。这笔债我见到你,想起来了,早该还了!”于是,毛泽东告诉我,1920年,他为筹备党的成立、湖南的革命运动以及一部分同志去欧洲勤工俭学,急需一笔数量较大的银款。他去上海找到父亲,当然没有告诉父亲要成立共产党,只说是为一批有志青年筹款去欧洲勤工俭学,请父亲帮忙。父亲立即答应,随后发动了社会各界名流捐款。由于父亲的影响和努力,最后一共筹集了2万银元,全部交给了毛泽东。毛泽东笑着对我悦:“行老那里晓得他募捐来的这笔钱帮了共产党的大忙。当时,一部分钱确实供一批同志去欧洲。另一部分我们回湖南用去造反闹革命了!”毛泽东说:“你回去告诉行老,我从现在始要还他这笔欠了近50年的债,1年还2000元,10年还完2万。”我回家告诉父亲,父亲哈哈大笑说:“确有其事,主席竟还记得!”父亲和我都未想到几天之后,毛泽东果真派徐秘书送上第一个2000元,并说今后每年春节送上2000元。这倒使父亲十分不安,他要我转告毛泽东不能收此厚赠,当时的银元是募集来的,他自己也拿不出这笔巨款。毛泽东听了我的传话微笑着说:“你也不懂我这是用我的稿费给行老一点生活补助啊?他给我们共产党的帮助哪里是我能用人民币偿还的呢?你们那位老人家我知道一生无钱,又爱管闲事,散钱去帮助那许多人。他写给我的信多半是替别人解决问题。有的事政府解决不了,他自己掏腰包帮助了。我要是明说给他补助,他这位老先生的脾气我知道,是不会收的。所以我说还债。你就告诉他,我毛泽东说的,欠的帐是无论如何要还的。这个钱是从我的稿酬中付的。”

  自此,每年春节初二这天,毛泽东必定派徐秘书送来2000元,一直到1972年送满累计2万元。1973年的春节过后不久,毛泽东问我送给父亲的钱送去没有。我说:“今年没有送。”毛泽东问为什么。我说:“主席忘了,当初说定10年分期偿还,还足2万。去年已是最后一笔,主席当年借的2万已还清了。”毛泽东笑了,并说:“怪我没说清,这个钱是给你们那位老人家的补助,那里能真的10年就停!我告诉他们马上补送。”我说父亲不会肯收,他当初说那就只收10年。毛泽东说:“你回去告诉行老,从今后开始还利息。50年的利息我也算不清应该多少。就这样还下去,行老只要健在,这个利息是要还下去的。”接着毛泽东认真地对我说:“这个钱一直送到行老不在为止。他去世了,就停了。你们这一代要靠自己,不要靠父亲的遗产。”

  ..

  毛泽东还曾告诉过我1946年他赴重庆谈判时与父亲的一席谈话。说当时形势错综复杂,他和其他在重庆的党内领导同志广泛接触各界爱国民主人士,听取他们对时局的分析。毛泽东有一次找父亲叙谈,问父亲对当时局势作何分析。毛泽东说,父亲想了片刻,在纸上写下一个“走”字,并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接着父亲向毛泽东谈了他对当时的形势的分析,他认为蒋介石对和谈并无诚意,正在背后准备内战。乘他尚未准备就绪,主席应速速离开重庆,防止突变。毛泽东对我说,当时党内分析形势时,他很重视父亲的这一建议。父亲真正是共产党的朋友才能提出这样直言不讳的中肯意见。

  在我思想渐趋成熟时,毛泽东的这些轻松愉快的谈话渐渐地融解着我心中与父亲关系的冰块。我也慢慢懂得了为什么毛泽东在解放后这样关怀照料父亲。

  ..

  (三)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我在学校受到冲击,大字报贴满了我宿舍房门口,学校的大字报区里也有不少,骂我是“黑帮爪子、亲信”、“修正主义苗子”。

  1966年8月29日的夜里,厄运终于也降临到父亲的头上,而且命运的安排偏偏是在我偷跑回家的那个晚上。..

  北大红卫兵走了后,我赶快扶父亲走进卧室,让他躺下。

  半个小时左右过去了。父亲自己颤悠悠地从卧室出来。我急忙过去,问他要什么,我替他拿。他摇摇手似乎无力回答我。他端坐在写字台前,说:“拿纸笔来。”我不知父亲要干什么,我说:“休息吧,明天再写!”父亲不动声色他说:“不,现在写,给毛主席写信!”

  第二天(8月30日)早晨,信送出了,父亲在信中告诉主席,北大红卫兵如何来抄了他的家并斗争了他。当时我以为这封信是不会有回音了,没想到,信送出的第二天,总理办公室就来了电话,说主席已把章老的信批转给总理落实办了,北大红卫兵已受严厉批评,命令他们立即送回被抄物品。8月31日晚上,当我回家听到周恩来总理的指示时,我激动得眼泪流个不停。母亲还告诉我,总理指示从第二天起派两名便衣警卫在我家里值班,不准任何人闯入,自这场“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我第一次感到痛痛快快地吐了一口气。

  更没想到的是9月1日,父亲收到了毛泽东主席的亲笔复信,信的内容如下:

  行严先生:

  来信收到,甚为系念。已请总理予以布置,勿念为盼!顺祝健康毛泽东九月一日

  同一天,周恩来指示三○一医院接收父亲以及程潜、傅作义、蔡廷锴、李宗仁等人住院保护。后来我得知,毛泽东把父亲的信转给周恩来时作了批示:“送总理酌处,应当予以保护。”周恩来不仅立即对父亲的安全采取了十分周密的措施,而且乘毛泽东作此批示之际,亲自拟定了以下一批应受保护的民主党派人士及干部名单:宋庆龄、郭沫若、章士钊、程潜、何香凝、傅作义、张治中、邵力子、蒋光鼐、蔡廷锴、沙千里、张奚若。(1)副委员长、人大常委、副主席(2)部长、副部长(3)政副(政协副主席)(4)国副(国务院副总理)(5)各民主党派负责人(6)两高(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李宗仁3个月后,父亲从三○一医院回家,红卫兵打砸抢、抄家、打人的狂飚此时已平静了一些。父亲受到毛泽东的保护,可以在他的住所闭门读书写字,对天下事不闻不问,平安地过日子。然而,父亲回家后听到“文化大革命”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急剧地在往“深化”方向发展,斗争矛头已十分明确地指向“刘邓司令部”时,心情十分沉重。我们家过了一个寂静的元旦和春节后,反击“二月逆流”和“打倒刘少奇”的口号已遍布全国各地。父亲要我买回许多红卫兵小报,整日看这些充满火药味的宣传品,对国家前途充满忧虑。

  ..

  1967年3月初,父亲对我说:“这个运动再搞下去,国家要完了。不能打倒刘少奇。这些家伙(批江青一伙)要把中国毁掉。”他毅然决然地宣布说:“我要给毛主席写信,请他制止打倒刘少奇。毛刘分裂就会使国家分裂。”

  父亲终于送出了给毛泽东的信。他在信中说自新中国成立之后,国家兴旺发达,全都仰仗共产党之英明领导。而毛、刘团结乃共产党领导核心坚强的保证。他说假若刘少奇同志确实犯了错误,望毛、刘两位领导能赤诚相待,好好谈谈,刘可做检讨,但切不可打倒刘少奇等等。

  送出给毛泽东的信之后,我替父亲捏了一把汗,生怕此信带来不测。想不到呈毛主席的信刚送出,父亲竟又写了一封长信给刘少奇同志,大意说他不信外面对刘少奇的诬陷不实之词,但为大局计,建议少奇同志做些检讨。无论我如何劝说,父亲不肯相信一个堂堂的国家主席当时实际上已经沦为阶下囚了。我猜想父亲的这封信送到中南海后根本就没有到达刘少奇同志的手里而是被中南海中的造反派“缴获”了。

  父亲给毛泽东的信送出后大约只有三四天,毛泽东在3月10日又一次亲笔写了回信,全信内容如下:

  行严先生:惠书敬悉。为大局计,彼此心同。个别人情况复杂,一时尚难肯定,尊计似宜缓行。敬问安吉!毛泽东三月十日

  我读着毛泽东复信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但父亲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所能尽的力已到尽头,局势的发展已无可挽回。不过他认为是“中央文革”的坏人编造了少奇同志的“罪状”欺骗了主席。父亲给刘少奇同志的信自然是没有答复的。

  可惜父亲的一片真情实乃无能为力。1967年的3月,继毛泽东给父亲亲笔复信之后,又派人把当时中央整理的有关刘少奇同志的材料送给父亲阅读。来人说这些文件尚未公布,系党内机密。因为行老关心刘少奇问题,毛泽东特别指示破例送给他看。父亲看过之后接连数日,情绪低沉。他对我说,对少奇同志的这些“罪状”,纯系蓄意置他于死地。父亲长叹说:“国家要遭难,我老了,我的意见也无用了,我只是为国家担心啊!”

  (四)

  父亲上书毛泽东主席,力图劝说毛泽东挽回“文化大革命”的形势的努力无效之后,他知道他已无能为力制止这场灾难。此后他仍是关心着外面的形势,读各种各样小报,但不再写信给毛泽东提意见了。他几乎把自己全部精力投入了修改他晚年的最后一部作品――《柳文指要》。父亲酷爱柳宗元的文章,解放后他空闲时间多了,从1960年开始着手撰写《柳文指要》,到1965年,上下两部近100万字已完成初稿。

  父亲写柳文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毛泽东的支持。毛泽东说他也爱柳文,因此,要父亲将书稿送他先读。毛泽东不仅读,还逐字逐句研究,提出修改意见,并亲自改了若干处。本来这部书在1966年就预计可以发排了,因为在1965年下半年毛泽东已看完上、下两部并同意出版。为这部著作,父亲同毛泽东有过多次切磋。1965年7月,毛泽东读了书稿下部之后给父亲写了以下信件:

  行严先生:各信及指要(注:指《柳文指要》)下部都已收到,已经读过一遍,还想读一遍。上部也还想再读一遍。另有友人(注:指康生,他一直反对出版父亲的《柳文指要》)

  也想读。大问题是唯物吏观问题,即主要是阶级斗争问题。但此事不能求之于世界观已经固定之老先生们,故不必改动。嗣后历史学者可能批评你这一点,请你要有精神准备,不怕批评。..(注:下半部分信中主要谈郭沫若同志同高二适先生关于《兰亭序》真伪问题的争议,主席同意发表高文。此处略。)柳文上部盼即寄来。敬颂

  康吉

  毛泽东

  一九六五年七月十八日

  由于康生从中作难,父亲的《柳文指要》几度修改。1965年8月再次将修改稿送毛泽东。毛泽东于1966年1月12日回信说:“..大著《柳文指要》康生同志已读完交来,兹送上。有若干字句方面的意见,是否妥当,请酌定。..”在同一信中,毛泽东加了附注说:“附件两纸,另康生同志来

  信一件,均附上。又及。”原来,毛泽东知道康生反对出版柳文,特意在1965年底亲自写信给康生说了他同意出版该书的意见,并附上父亲的书稿。康生看了毛泽东去信不得不改变初衷,佯作同意出版。他在信中说他读了全部《柳文指要》,“觉得主席八月五日信中对此书的评价是十分中肯完全正确的。”但康生仍在信中说:“此书也有缺点,如著者不能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去解释柳文,对柳宗元这个历史人物缺乏阶级分析,对社会进化,以为‘承新仍返诸旧’,‘新旧如环,因成进化必然之理’等等。”他学着毛泽东的笔调说:“对于一个没有研究马列主义的人,这是可以理解的。”

  从康生复信中,父亲知道了,毛泽东7月18日信中要求父亲将柳文上部也寄去是为把上、下两部送给康生去看。从康生信中可以看到,毛泽东在把柳文送给康生时附了信,对《柳文指要》作了肯定的评价,康生在给主席的上述复信中不得不表示赞同,他说:“..八十五岁的老先生尚有精力作此百万巨著,实非易事。我读完之后,觉得主席八月五日信中对此书的评价是十分中肯完全正确的。此书翻永贞政变之案,申二王八司马之冤,扬柳子厚‘以民为主’的思想,斥韩退之‘以民为仇’的谬论,确有新鲜引人入胜之处。”毛泽东把康生的信原封不动连带信封一起转给父亲,信封原是康生写给毛泽东的,上书:“请交主席康生寄。”毛泽东把“主席”二字勾去,亲笔在旁边写上“章行严先生阅”。这必是康生始所未料的。父亲看了康生的信完全明了这部他的心血之作迟迟不能付印是被学霸康生压下来了。

  本来,到此一切问题算解决了,《柳文指要》终于可以问世了。但刚刚送到中华书局,“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在那摧毁一切旧文化的混乱年月中,当然《柳文》的出版是完全无望了。父亲十分伤心,他花费了近10年的时间在年近90的时候完成这一巨著,最后不得不把书稿闲置起来。

  父亲是个锲而不舍的人。当“文化大革命”的狂暴逐渐减弱,转为“斗、批、改”的时候,父亲又重新提出了《柳文指要》的出版问题。此时大约是1970年,本来毛泽东已批准同意出版,中华书局也已排版,但此时的康生已窃取“中央文革”要位,见《柳文指要》最后要出版了,他专断地提出要父亲改变观点,将全书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重新修改一遍,才能出版。他一反1965年12月给毛泽东信中的动听言语,杀气腾腾地对老父亲的心爱作品举起大棒。父亲得知康生意见后,极为愤怒,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长信给毛泽东主席并康生,断然拒绝按康生意见修改全书。可惜这封信已找不到,我手头只有残存半截草稿,从草稿中可见父亲当时心情十分激动,修改处墨迹极淡,显然是墨未研就就下笔了。父亲在信的草稿中说:“根据康生的意见,看来原作不加改动断不可,即为社会必须扫除的秽浊物,哪里还谈得上出版。”又嘲讽他说:“夫唯物主义无他,只不过求则得之不求则不得之高贵读物。”还说,“我未信人类有不可变更的观点,亦未闻天下有走不通的道路。为此请求主席恕我违抗指挥之罪(父亲旁注:指不改变原稿),并赐我三年期限补习必不可不读的马列著作以及全部毛选,如果天假之年能达九十六阙比时,谅已通将《指要》残本重新订正准即要求版行公之大众,不望无暇,庶乎少过。我之此一请求出于十分真诚。临纸无任惶恐。待命之至,未肃顺致崇祺。康生副委员长均此未另。”

  这一节外生枝大约发生在我去湖北沙洋千校期间。如果我在北京,我必要想法劝阻父亲不要用这种口气写这封信的。不过,幸而毛泽东深知父亲,并未怪罪于他。这封信不仅没有惹来杀身之祸,反倒促成了书的最终于1971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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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领袖与爱国侨胞――毛泽东和陈嘉庚






  庄明理

  1937年,国内全面抗战开始之后,海外广大华侨掀起了支援祖国抗战的爱国热潮。陈嘉庚先生领导组织了“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动员南洋华侨踊跃捐款,购买救国公债,选送华侨司机回国,在滇缅公路运输抗战物资,为祖国的抗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尽管这样,陈嘉庚先生却因“对战争状况,民众生活多不详知”,又“未尝举派代表回国慰劳忠勇抗战之将士及遭受痛苦之民众”而感到“义有未尽”,于是,他于1939年冬发起组织“南洋华侨回国慰问考察团”。南洋各地华侨筹赈机关热烈响应,派出代表组成慰劳团,共50余人,我也是其中之一。

  嘉庚先生年近古稀,腰骨常疼痛,但为使慰劳团能尽南洋华侨代表之责,他不辞辛劳,毅然率团回国。

  ..

  慰劳团在重庆逗留期间,中共领导叶剑英、林伯渠、董必武和邓颖超曾到嘉庚先生寓所拜访,并在中共驻渝办事处举行欢迎茶会。嘉庚先生欣然应邀前往。在茶会上,嘉庚先生介绍了南洋华侨总会成立及其任务之后说,华侨热爱祖国,支援抗战。若发生内战,将为亲者痛,仇者快,华侨将会大失所望。万望两党以救亡为前提,国家幸甚,民族幸甚。会后,嘉庚先后询问:“若往延安,交通是否方便,行程如何?”叶剑英同志一一奉告,并说,到西安后可到八路军十八集团军办事处联系,一切方便。事隔两天,陈先生便接到毛泽东来电,邀他前往延安会晤。..

  嘉庚先生到延安的第二天,毛泽东在办公室兼住所的窑洞里会见了他,并设晚宴招待。窑洞陈设的俭朴,领袖和同座谈话的平等融洽关系,不事铺张的晚餐等,都给嘉庚先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毛泽东又几次来到陈嘉庚先生的住所,与他交谈,或同午饭,或同晚餐。在交谈中,嘉庚先生一再表明海外华侨希望国共两党加强团结、一致对外的意愿。毛泽东向他讲述了共产党团结抗日的诚意。并请嘉庚先生将此意转达蒋介石。毛泽东还表示将不负海外侨众的厚望,希望陈嘉庚先生回南洋后,向海外侨胞据实报告在延安的见闻。陈老一一答应。有一次,毛泽东和陈嘉庚先生共进晚餐后,又来到陪同陈先生来延安的国民党某科长的住处,同他交谈到很晚。对此,嘉庚先生感触尤深,认为毛泽东竟与一科长“长谈若是”,“足见其虚怀若谷”。他还对我们说,我对延安的印象,不是只凭毛泽东、朱德等共产党领袖们的介绍。我也同从集美、厦大和南洋到陕北参加革命的青年交谈,并且实地参观、访问,了解那里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民生,把在延安观察到的和国民党统治区相比较,就越来越觉得延安是中国的希望所在。在峨嵋山的半个多月里,每每谈起延安之行,嘉庚先生总是很兴奋。他感慨地说:“我未往延安时,对中国的前途甚为悲观,以为中国的救星尚未出世,或还在学校读书。其实此人已经四五十岁了,而且做了很多大事了,此人现在延安,他就是毛主席。”

  ..

  抗战胜利后,陈嘉庚老人从避难地返回新加坡。为庆贺他安全脱险,在重庆的集美校友会、厦大校友会、福建同乡会和闽台建设协进会等10个团体,举行了有500多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参加的“陈嘉庚安全庆祝大会”,我也参加了这项活动的组织工作。大会由邵力子先生主持,郭沫若、黄炎培、柳亚子、陶行知、沈钧儒等都到会了。毛泽东也送来了祝贺的条幅,高度评价陈嘉庚先生为“华侨旗帜,民族光辉”。陈嘉庚先生从大会的致电和报纸上得知大会盛况,以及公众对自己的崇高评价以后,在给庆祝大会的复电中说:“敌寇南侵,侨胞生命财产损失惨重,..庚避匿爪哇,未同诸侨分苦,实深抱愧。..”

  当蒋介石磨刀霍霍,妄图挑起内战消灭共产党的时候,毛泽东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不顾个人安危,决定赴重庆同蒋介石谈判。嘉庚先生听说以后,担心毛泽东受害,拍电报劝他不要前往。后来,嘉庚先生又针对当时国内外进步人士要求国民党“还政于民”的呼声,给香港《华商报》题词:

  还政于民,谋皮于虎。蜀道崎岖,忧心如捣。

  提醒人们对蒋介石不要抱幻想,可见他对蒋介石的为人看得入木三分。同时,也表达了他对毛泽东的敬重和对毛泽东安全的焦虑。

  1946年3月底、4月初,我从重庆经香港回到新加坡,向陈嘉庚先生介绍毛泽东赴渝同蒋介石谈判,国共两党签署“双十”协定以及蒋介石阴谋撕毁协定的情况。当时,看到在怡和轩陈嘉庚先生的会客大厅墙上悬挂了一张毛泽东画像,我感到非常高兴。这是南洋公开悬挂的第一张毛泽东像啊!

  ..

  1949年2月间,我在槟榔屿接到陈嘉庚先生打来的电话,说他要回国去,邀我同行,我即于4月初至新加坡,方知原来是毛泽东于1月20日给陈嘉庚先生来电,邀请他回国参加即将召开的新政治协商会议,共商国是。

  我们于4月底离开新加坡,途经香港,继续乘船北上,于6月3日驶抵达天津。6月4日,当我们乘坐火车来到北平时,受到了董必武、林伯渠、叶剑英、李维汉、李济深、沈钧儒等的热诚欢迎。7日,周恩来副主席亲自接我们到西山同毛泽东晤谈。会见时,朱德总司令和刘少奇同志也在座。延安一别,转眼9年过去了,故人重逢,彼此都感到分外亲切。当时,国民党大势已去,全中国解放在即,也许是因为时局的发展证实了自己延安之行后的预见,嘉庚先生显得很激动。相互问候饮食起居之后,嘉庚先生即对解放大军胜利过江,南京、上海相继解放表示祝贺,谈自己在北上途中得悉这些消息时的心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接着,他向毛泽东介绍了南洋华侨的情况,并对家乡福建何时能解放表示关切,希望中央派得力的文才武将去管理福建。当毛泽东答复已决定派张鼎丞、叶飞同志前往时,嘉庚老人很高兴。在这次晤谈中,嘉庚先生对许多问题直率地发表自己的见解,足见他对毛泽东的信赖。..

  1950年,陈老先生回国定居。他把全部财产献出来,用于建设厦门大学新校舍和集美学村。在建立集美解放纪念碑时,他写信请毛泽东为纪念碑题字,毛泽东欣然命笔,很快寄去了手迹。这块纪念碑,作为人民领袖同爱国侨胞亲密交往的又一见证,屹立在嘉庚先生长眠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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