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史上有句名言,“风格即人”。这是法国18世纪散文作家布丰说的。在中国,也有一个相似得惊人的说法,“诗品即人品”。这两个表述虽然主要是指创作主体的个性情趣与其作品风格的统一,但也同样适用于接受欣赏主体与作家作品的关系。
毛泽东对历代待人诗作的品评和选择,既立足于他所从事的历史的、政治的事业目标,又与他那独特的人格意志、浪漫个性、巨人般情怀密切相关。因此,最能投合和满足他的欣赏情趣的,是那些气势沉雄(如曹操)、豪拔(如李白)、奇诡(如李贺)、慷慨(如辛弃疾、陆游)、悲壮(如岳飞、陈亮、张孝样)一类诗人诗作。豪放,是毛泽东那宽阔奔涌的审美体验河流的厚实河床。
汉高祖刘邦,算不得什么诗人。但一次衣锦还乡,酒酣耳热之际,禁不住击筑自歌,唱出一首不同凡响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质朴的几句,活脱脱展露出一代雄主的豪阔胸际。毛泽东认为,“这首诗写得很好,很有气魄”,并认为刘邦没有读过几天书,能写出这样的“好诗”很不容易。诗风出于本色,刘邦为诗的气魄同他立业的气魄是一体的。毛泽东显然是把二者揉在一起来体验和推崇。
毛泽东对曹操诗歌的品评,更是如此。有一次,他同子女讨论曹操父子的诗歌,子女说喜欢曹植的诗(其风格浓丽忧怨),毛泽东则说喜欢曹操之
①作,因为其“文章诗同,极为本色,直抒胸臆,豁达通脱,应当学习。”毛泽东故居藏书中有四种版本的《古诗源》和一本《魏武帝、魏文帝诗注》,他对曹操的十来首诗都多次圈划过。在一本《古诗源》中的“武帝”旁,用红铅笔划着两条粗线,此下有一编者注解:“孟德诗,犹是汉音。子恒以下,纯乎魏响,沉雄俊爽,时露霸气。”毛对此圈点断句,足见其重视。他还用龙飞凤舞的草体手书了曹操的《观沧海》和《龟虽寿》,在《浪淘沙・北戴河》一词中,对曹操“东临碣石有遗篇”也念念不忘。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一诗,被历代文人誉为“有吞吐宇宙气象”。
有唐一代,李白之前,毛泽东最喜欢的是“初唐四杰”和王昌龄等边塞诗人。当时,国家的军事力量日益强大,皇皇威武的帝国气象蒸蒸日上。一种为国立功,为王前驱,横行万里,际会风云的荣誉感和英雄主义精神,激发了一大批士人投身边塞、立业封侯的渴望。上述诗人的作品,典型地反映这种精神气貌。毛泽东读《初唐四杰集》时,在王勃的《秋日楚州郝司户宅饯崔使君序》一文的标题前划着大圈,并写下了一条长达1000多字的批注,集中表达了对王勃等初唐四杰的高度评价,他说,王勃“为文光昌流丽,反映当时封建盛时的社会动态,很可以读。”又就王勃等人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评价道:“为文尚骈,但是初唐王勃等人独创的新骈、活骈,同六朝的旧骈、死骈,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是七世纪的人物,千余年来,多数文人都是拥护
①毛岸青,邵华:《回忆爸爸勤奋读书和练习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