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略)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旧体诗词的格律过严,束缚人的思想,我一向不主张青年人花诺大精力去搞;但老一辈的人要搞就要搞得像样,不论平仄,不讲叶韵,还算什么格律诗词?掌握了格律,就觉得有自由了。
――摘自舒湮《一九五七年夏季我又见到了毛主席》(见《文汇月刊》1986年第9期)
律诗要讲平仄,不讲平仄,即非律诗。如同你会写自由诗一样,我则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
――摘自毛泽东1965年7月21日致陈毅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607页)
搞文学的人,还必须懂得学习语言学,学习音韵学,不学音韵,要研究诗歌和写诗,几乎是不可能的,还要学《说文解字》。
――摘自杨建业《在毛主席身边读书访北京大学中文系讲师芦荻》(见《光明日报》1978年12月29日)
[解析]
作为诗人词家,毛泽东深深体会到:“诗难,不易写,经历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毛泽东1959年9月7日致胡乔木信)难在何处,除了内容素材的提炼以外,毛泽东特别重视的便是形式韵律。为此,他经常劝人学习和掌握韵律,而自己更是注意研究。对旧体诗在形式方面的发展演变也颇为熟悉。例如,他曾同一位诗人谈到:“中国的诗歌,从《诗经》的四言,后来发展到五言、七言,到现在的民歌,大都是七个字,四拍子,这是时代的需要。”“一种形式经过试验、发展直到定型,是长期的有条件的。譬如律诗,从梁代沈约搞出四声,后又从四声化为平仄,经过初唐诗人们的试验,到盛唐才定型。”(藏克家《毛泽东与诗》)这两段概括与文学史上的说法大体相吻。
1957年6月,毛泽东接见对词律颇有研究的冒广生时,曾相与论及待词格律问题。
冒广生说:“诗变为词,小令衍为长调,不外增、减、摊、破四法,蜀后主孟昶的《玉楼春》(冰肌玉骨)是两首七绝,经苏轼的增字、增韵而成八十三字的《洞仙歌》。诗词贵简练含蓄。孟昶原作本意已足,东坡好事,未免文字游戏。”
毛泽东十分风趣地说:“东坡是大家,所以论者不以蹈袭前人为非。如果是别人,后人早指出他是文抄公了。”
冒广生继续发表他对300年来词人提倡填词必墨守四声的不同意见。他说:“拘泥太甚,则作茧自缚。写诗填词岂能桎梏性灵,何苦在高天厚地之中,日日披枷戴锁作诗囚?宋代是词的鼎盛时期,那时还没词谱、词律和词韵呢。我作《四声钩沉》,即在提倡词体的解放。”
毛泽东对这个提法很感兴趣,接着说了我们在前面引述的那段话。冒广生点头称道:“主席讲的是,诗词既重格律,也讲遣词雅驯,力戒粗野,能兼顾而后并美。”
会见结束时,毛泽东表示:“冒先生的著作,我希望一读为快。”冒广生随即把自己的手稿本《疚斋词话》、《四声钩沉》、《宋曲章句》等四大册递给了毛泽东。毛泽东接过后,说,“拜读。”(舒湮《一九五七年夏我又见到了毛主席》)
在毛泽东故居的藏书中,可看到他钻研音韵留下的种种印记。藏书中,有一部上海文瑞楼石印的《诗韵集成》,一部上海鸿宝斋书局石印的《增广诗韵全壁》。这两部书中的许多页都折着书角,其中的许多字都有各种颜色笔迹画的圈记,好像书的主人不断地翻阅过,并随时都准备查找它们。《诗韵集成》的目录上,在上平声、下平声、去声,入声等四声所包含的各个韵目处,都有毛泽东用红铅笔、黑铅笔画出的圈记。内文如上平声的“一东”韵中的“东、同、中、虫、宫、雄、风”等都用笔圈出,两部书从头到尾都有这种圈记。《增广诗韵全壁》的目录后,附作者《论古韵通转》,毛泽东对此全文作了断句。
毛泽东除音韵外,还钻研词律。藏书中有两部《新校正词律全书》,一部是清版木刻,一部是石印本。两部书都有他不少圈记。这部词律全书备列各词各休,辨正了流传中的各种谬误,收集的资料比较全,仅词牌名就有660多种,各种词牌还有多种不同的体,附有著名词人的作品为例证,注有音韵平仄。毛泽东对其中70多种词牌,80多首词加了圈画。如李白的《忆秦娥》:“萧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又如石孝友的《卜算子》:“见也如何暮,别也如何遮。别也应难见也难,今后难凭据。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住也应难去也难,此际难分付。”等,都是他圈画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