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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管两个半人






  进城后,在机要处工作,住在香山。职务是机要处秘书科秘书,工作内容是检查电报有无错误?是否需要打印加抄?

  1952年,组织上跟我谈话,调我去中南海,到中央办公厅机要室工作。

  机要处与机要室工作内容不同。机要处是拍发翻译电报,机要室是管理酌处电文、信函及各种文件。处理一段文件,又叫我负责中央政治局书记处会议的会务工作。随着全国形势日渐稳定,政治局、书记处开会形成制度。开始是我一人负责,有事就向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同志请示汇报。后来工作量大了,便正式成立了会议科。

  1953年初,机要室主任叶子龙找我谈话。

  “高智,组织决定调你到主席身边做机要秘书,你看怎么样?”

  我毫无思想准备,乍一听,怔了怔,马上生出一丝胆怯。在延安我只是远远望着毛泽东,转战陕北虽然经常见,但那“四个”使他在我的心目中更加伟大、神秘。进城后在书记处会议上听过毛泽东讲话,一方面是神秘感,另方面他是湖南人,我是陕北人,所以听起来吃力,许多地方听不懂..“哎呀,我怕做不好呢..”我喃喃着退缩。

  “主席是很好接近的,你不要紧张。”叶子龙微笑着说。“我是陕北人,一嘴陕北腔,主席老人家听不懂咋办?”“主席在陕北生活十几年,还能听不懂陕北话?叫你说的呢。”

  “可是,主席是讲湖南话,我怕听不懂,误了工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习惯了就可以听懂。”叶子龙始终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于是,我也渐渐放松一些。说:“从个人感情来讲,我愿意给老人家服务,巴不得呢。要不..先试试?行,留下。不行,赶紧调整。”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叶子龙亲切地拍了拍我肩膀。机要室在西楼,第二天我交待完工作,就由西楼来到丰泽园。毛泽东已经有一位机要秘书,叫罗光禄,是在四川参加红军的老同志。他把工作情况向我介绍一下,便留我在办公室看文件材料、熟悉情况。

  下午,罗秘书进来说:“高智,主席醒了。叫你去见见面。”罗秘书带我往里走,我又紧张起来。扯扯他,小声问:“我没跟主席说过话,去了说个啥呀?”“问你啥你就说啥么。”罗秘书好像是谈一件很随便的事。毕竟他在主席身边呆久了,习惯了。走进菊香书屋毛泽东的卧室,老人家还没起床。床的一半堆满了书,毛泽东正朝右侧躺着看书。“主席,给你新调来的秘书到了。”罗光禄在门口立住脚,小声报告。“噢。”毛泽东放下书,慢慢坐起身。罗光禄在下边搞个小动作,我便机械地走前三步,距床一米左右立住脚,紧张得很。“你叫什么名字?”毛泽东问。由于全神贯注,我听懂了这句话。恭恭敬敬回答:“高智。”“高――智。”毛泽东认真点点头,“这个名字厉害。家是陕北哪里?”“葭县。”“我去过的么,在黄河边上。家里还有什么人?”“有父亲和兄弟。我母亲生我弟弟的时候死了。”“噢。你在哪里读书?”“绥德师范学校,没读完就到了延安。”“绥德师范学校我是知道的。这么说,在这里工作的同志还是数你的文化程度最高了。”毛泽东淡淡一笑,我的紧张也随之消失了。他继续问:“结婚了吗?”“结了。刚结不久。”“你爱人叫什么名字?”“霍碧英。”毛泽东没听懂我的陕北话,特别是那个“霍”字我说不清,便用手指头写着说:“霍,霍,霍去病的霍。”大概我的表情很生动,毛泽东笑了,笑得很开心。学我的腔调说:“霍,霍去病的霍。我明白了。好吧,欢迎你以后在我身边工作。”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紧张,但也说不出更多话来,喘了两口气,憋出一句:“那我就走吧?”

  毛泽东点点头:“好吧。”

  我退出毛泽东卧室,浑身舒坦。我很满意这次谈话。从此,我开始在毛泽东身边工作。毛泽东有两个机要秘书,一个我,一个罗光禄。我们俩为他做工作方面的服务,偶尔也管管生活上的事。生活方面的服务主要是由卫士长李银桥及四名贴身卫士负责。至于中共中央任命的五大秘书:陈伯达、胡乔木、叶子龙、江青、田家英,他们主要是研究国际国内大事,起草文件,不管日常工作,日常工作,比如毛泽东会客、接见外宾、召开政治局会议,筛选文电等活动,都是由我和罗光禄负责。

  我和罗光禄轮替值班,一人一天。值班时,24小时守着毛泽东,安排主席的活动,完成主席交办的各项事务。我在毛泽东身边工作是很谨慎的,一天到晚提着心,怕出事。因为给毛泽东做好工作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着全党全国。我在他身边十多年,没看过一本小说或无关的闲书,怕分散精力耽误正事。毛泽东精力超人,工作起来不分昼夜。我和罗秘书分班陪他,仍然熬不过他。有天夜里,我打了瞌睡。迷糊一觉醒来,天已光亮。心里一惊:哎呀,主席夜里会不会有事找过我?我匆匆赶到毛泽东的书房。糟糕,他的案头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叠批阅过的文件。显然,由于我的瞌睡没能帮他及时处理..

  “主席,”我凑到办公桌旁,不安地说:“你,你处理这么多了..也不叫我一声么。”毛泽东一边丝丝响着吸烟,一边掀起眼皮看我:“没有急事。”“我,我打了瞌睡,你咋不叫我?”“你们太辛苦了,休息休息好。我睡觉也不愿意被人打扰。己所不欲,勿施与人。”“我们是两个人轮流值班,比主席休息得多,休息的好。”“我是主动的,你们是被动的,辛苦的其实是你们。我心里有数。”话讲到这一步,我心里顿时热起来。毛泽东真能设身处地理解别人。我把毛泽东批阅过的文件拿去处理完,再回来时,毛泽东已经放了笔,准备休息。毛泽东睡觉前,有散步聊天的习惯,这样可以放松一下脑筋,容易入睡。“高智。”毛泽东在院子里散步,叫了一声。我明白他要聊天了,这个时候尽可以随便些。“咋了?”我走到他身边。“我只管二个半人。”“你管人多么,全国都得管。”“我管不了。我只管你一个,罗一个。”“那咋还有半个呢?”“江青我只能管半个。”“全管了么,她是你老婆。”“我管不了。我管半个,那半个随她去。”我笑了,毛泽东讲的是实话。江青个性强,脾气不好,毛泽东对她是“有看法而没办法”。有时还断不了吵一架。“听说支部改选了,有哪几个支部委员?”我做了汇报,说到我是组织兼宣传委员。“宣传委员好么,我管不了的你能管。”我事后想了想。前不久江青为了打扑克的事,跟卫士吵架,吵到毛泽东那里去,毛泽东不得不分出一些精力解决这种家庭纠纷。不能再用这些琐事干扰毛泽东的工作。可是江青喜欢打扑克,又喜欢责怪别人出错牌,搞得卫士们都不愿意跟她玩。于是,我就找田云玉、封耀松、张仙朋等卫士谈话,给他们讲明道理,叫他们陪江青打好扑克,别给毛泽东找麻烦。

  相处日久,我渐渐了解毛泽东,善于体察他的心思了。主席这段时间考虑什么问题?要什么文件?做什么事?我心里多少有点数。我喜欢穿兜子多的制服,每个兜里都揣着些材料。毛泽东要不同的材料,我往往可以立刻从不同的衣兜里掏出来,马上交到他手中。

  毛泽东终于发现了这一点。他笑着说:“高智呀,你是知道我心事的人。”

  选就选高智这样的人种

  毛泽东睡觉困难,基本离不开安眠药。一旦入睡,轻易不能惊醒。惊醒了是要发脾气的。有了紧急文件或重大事情,需要叫醒毛泽东时,我们必要首先请示周恩来。总理说要叫醒,我们就叫醒毛泽东。总理说不能叫,天大的事我们也不叫。我们的心情是,能叫毛泽东多睡一分钟就尽量让他多睡一分钟。

  记得有次胡志明主席秘密来华访问,周恩来就让我们叫醒了毛泽东。

  正是夏天,烈日当空,热得人受不了。毛泽东被叫醒,用湿毛巾擦擦脸,穿了衣服去颐年堂。非公开场合,他走路不大老实,喜欢手舞足蹈,晃肩扭腰,这样活动活动可以振奋精神。

  他正扭得起劲,忽然停下步,回头望住我说:“高智。”“咋了?”我追上一步。

  毛泽东感叹地摇摇头:“高――智!你这个名字太厉害了。”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说:“高也高不过主席么。你文化程度比我们都高。”

  “太厉害,太厉害。”毛泽东还在感叹。

  “我以后改一改,改成同志的志。”

  “那也太厉害,太厉害。”

  “改成植树的植?”

  “不要改了,改哪个也厉害,终归是你厉害。”毛泽东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毛泽东不但风趣,而且随便,不拘小节。有天上午在书房里接待胡志明主席,他就只穿了一件补了又补的白衬衣,两脚踩着一双布拖鞋,粗线袜子上的补丁便也赫然露出。不过,胡志明更有无产阶级“风度”,赤脚穿着一双越南有名的胶皮“抗战鞋”,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是这样艰苦朴素的。

  天气太热,没有空调,胡志明走进屋时衬衣早已被汗水湿透。毛泽东一边同胡志明握手,一边替胡志明解扣子:“脱了吧,快脱了吧。”

  “自己来,我自己来。”胡志明自己解扣脱衣,把汗湿的衬衣搭在沙发扶手上,自己赤膊着坐下来。

  “擦擦汗吧。”毛泽东把一条热毛巾递给胡志明,转身朝外挥挥手,说那些记者们:“你们去吧,他是应我私人邀请来走亲戚的,不发消息,也不照像。”

  记者们完全被这两位革命巨人的质朴迷住了,滞留在门口没有马上走。

  毛泽东已经抓过一把扇子,帮胡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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