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一年七月一日这天,温斯顿・洛德在家里收拾行装。他的中国血统的妻子贝蒂(她的中国名字叫包柏漪)在一旁帮忙。就在这天晚上,洛德就要作为基辛格的主要助手跟随基辛格开始那酝酿已久的秘密访华之行。他这个时刻,真是既兴奋,又苦恼;兴奋的是这次神秘的旅行事关重大,而且富于冒险的色彩,就象它的代号“波罗行动”一样,使人联想起数百年前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的探险行动。苦恼的是,他要去的是贝蒂的祖国,要是能告诉贝蒂,她会多么高兴呵,但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作了规定,使他不能违反规定告诉妻子。洛德十分爱他的妻子,好几次都几乎将秘密告诉她。只是严格的纪律使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洛德和贝蒂的结合,用得着中国语言中“缘份”这个词。那是一九六O年,洛德在耶鲁大学毕业后到马萨诸塞州萨默维尔市的弗莱彻法律及外交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班上就有这个富于魅力的中国姑娘。一次,洛德的在联合国工作的母亲邀请这个班的学生去纽约参观联合国大厦,晚上还在家里招待大家吃晚饭。洛德的父亲是美国纺织业的巨子,也为这个中国姑娘的魅力所吸引。后来,他鼓励洛德:“温斯顿,你怎么不和这位姑娘约会呀?”这样,俩人就开始来往了。一九六三年,在台湾驻美国“使馆”举行了婚礼。在他俩准备结婚时,洛德曾经受到警告:如果他与这位中国血统的姑娘结合,他将不能再接触有关中国的事务。在两种选择面前,爱神占了上风。后来,基辛格到白宫出任尼克松的顾问看中了洛德,禁锢才被解除。
昨天晚上,洛德和贝蒂一块在客厅看电视。在新闻节目中播出了白宫发言人齐格勒在新闻发布会上发出的一项简短的公告:
“……尼克松总统即将派他的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基辛格博士于七月一日至五日到越南南方执行了解情况的任务。随后,基辛格博士一行将到巴黎去和美国驻法大使戴维・布鲁斯进行磋商。在去巴黎途中,基辛格将去泰国、印度和巴基斯坦与官员会谈……”
洛德听了齐格勒按计划对即将进行的访华秘密之行作了这番轻描淡写的掩饰说明,不由讪然一笑。
敏感的贝蒂早已注意到丈夫最近行动有些异常,还诧异他近来常向她打听中国的知识。贝蒂瞄了丈夫一眼,有意识地说:“温斯顿,我觉得你们这趟旅行,并不象刚才齐格勒描绘的那么平淡。”
“是么?”洛德装着若无其事,嘴角泛出一种无可奈何而又神秘的笑。
今天晚上他要启程了。贝蒂帮他收拾行装。洛德的确内心泛起一股异常的波澜,望着贝蒂,欲言又止,想说不说。
贝蒂问:“我凭直觉,女人的直觉,觉得你们好象要去干什么大事。”
“你真的感觉到了么?”
“能告诉我么?亲爱的。”
“遗憾的是,不能。”洛德深情而抱歉地望了望妻子,摇了摇头,“这事要是成功,你将会特别高兴。也许你很快就会明白,这将是本世纪最重大的事件之一。”
“祝你们走运!”她不再迫问,抱吻了他。
洛德提着皮包走到房门口,又回过头来,放下皮包,走到窗边,意味深长而又充满感情地推开窗子。他说:“贝蒂,你看。PeepingJack(偷看的小伙子)。”
贝蒂一望窗外,只有楼房、绿树、蓝天。根本没人偷看。她急了:“他在哪儿?”
洛德又抱吻了她一次,提起皮包出门而去。
贝蒂凝视着窗外,好一会儿,才领悟了:
“Peeping,北平……我的天,他们是去北京!”
她自知失口说出了国家机密,赶忙用手掩住口。她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发出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