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150 蜉蝣 | 诗经·国风·曹风| 儒家经典

《诗经》150 蜉蝣


哀叹人生短促,有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蜉蝣翅膀薄又轻,衣裳华丽真鲜明。
我的心里多忧愁,可怜何处是归程!

蜉蝣展翅翩翩舞,华丽鲜明好衣服。
我的心里多忧愁,可怜何处是归宿。

蜉蝣穿洞向外飞,双膀洁白似麻衣。
我的心里多忧戚,我的归宿在哪里?

1、蜉蝣(浮游fú yóu):虫名。   2、楚楚:《毛传》:"楚楚,鲜明貌。" 闻一多《风诗类钞》:"蜉蝣之羽,衣裳楚楚,犹言楚楚的衣服,有如蜉蝣之羽。"   3、於我归处:《郑笺》:"君当于何依归乎?"   4、采采:犹"楚楚",鲜明貌。   5、阅:洞穴。《正义》:"蜉蝣之虫,初掘地而出,皆鲜说(悦)也。"   6、说(税shuì):休息。《集传》:"说,舍息也。"

蜉蝣是一种渺小的昆虫,生长于水泽地带。幼虫期稍长,个别种类有活到二三年的。但化为成虫,即不饮不食,在空中飞舞交配,完成其物种的延续后便结束生命,一般都是朝生暮死。蜉蝣又是漂亮的小虫。它身体软弱,有一对相对其身体而言显得很大、完全是透明的翅膀,还有两条长长的尾须,飘舞在空中时,那姿态是纤巧而动人的。而且,蜉蝣喜欢在日落时分成群飞舞,繁殖盛时,死后坠落地面,能积成一厚层。因而,这小东西的死,会引人瞩目,乃至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二千多年前,敏感的诗人借这朝生暮死的小虫写出了脆弱的人生在消亡前的短暂美丽和对于终须面临的消亡的困惑。

说起来,是"人生百年"--或者往少说,通常也有几十年。但相比于人对生命的贪恋程度,这远远是不够的。而且,人作为自觉的生物,在其生存过程中就意识到死的阴影,于是人生短暂之感愈益强烈。当然,活着是美好的,而且人与其他一切生物不同,他们懂得以人的方式来装饰自己,懂得追求美的姿态。然而放在死亡的阴影下来看,短暂生命的装饰与姿态,实也是最大的无奈与最大的哀伤。于是,蜉蝣的朝生暮死的生命过程,它的弱小、美丽,以及它对自己鲜明的羽翼、鲜洁的容貌的炫耀,被诗人提取出来描画成人的上述生存状态的象征。

这诗的内容简单,结构更是单纯,却有很强的表现力。变化不多的诗句经过三个层次的反覆以后给人的感染是浓重的:蜉蝣翅膀的小小美丽经这样处理,便有了一种不真实的艳光,那小虫的一生竟带上了铺张的华丽;但因这种描写之间相隔着对人生忧伤的深深感喟,所以对美的赞叹描画始终伴随着对消亡的无奈,那种昙花一现、浮生如梦的感觉就分外强烈。

这诗的情调自然是有点消沉的。但人一旦追问自己:"你是谁?你往哪里去?"深入骨髓的忧伤根本上是无法避免的。特别是在缺乏强有力的宗教的古代中国,由于不能对生死的问题给出令人心安的解答,人心格外容易被忧伤笼罩。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对死的忧伤、困惑、追问,归根结蒂是表现着对生的眷恋,这也是人心中最自然的要求。阮籍《咏怀诗》之七十一,写木槿花、蟋蟀、蟪蛄、蜉蝣这一系列短寿的生物在世间各自发出声音和光色,感叹说:"生命几何时,慷慨各努力。"但这也就是世界的基本面目。

《毛诗序》解说此诗,以为是讽刺曹昭公的奢侈,后人有赞同也有不赞同的。我们觉得,以蜉蝣来讽刺国君的奢侈,实在有点比拟不伦的感觉。不过从诗的内容来看,它所传达的是贵族阶层的情绪,应无疑问。从曹国的特定背景来看,一则其地多湖泊,适宜于蜉蝣生存,一则其国力单薄,处于大国的威逼之下,这里的士大夫也许因此对人生更多忧惧和伤感吧。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诗经》151 候人 | 诗经·国风·曹风| 儒家经典

《诗经》151 候人


对好人沉下僚,庸才居高位的现实进行讥刺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
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
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
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
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那个候人啊,扛着长矛和长棍。
那些张三李四们,大红蔽膝三百人。

鹈鹕守在鱼梁上,不曾沾湿两翅膀。
那些张三李四们,不配他的好衣裳。

鹈鹕守在鱼梁上,不曾沾湿他的嘴。
那些张三李四们,高官厚禄他不配。

一会青啊一会紫,南山早上云升起。
多么娇啊多么小,幼小女儿忍着饥。

1、候人:担任在国境和道路上守望及迎送宾客职务的人,总数有一百多人,除少数低级官僚外都属普通兵卒。本诗中的候人是指一般供役的兵卒。何:即"荷",肩负。祋(兑duì):兵器名,杖类,即殳(书shū)。   2、彼:指曹国朝廷。其(记jì):语助词。之子:指下文"三百赤芾"、"不称其服"的那些人。赤芾(扶fú):红色熟牛皮所制的蔽膝,即"韠(闭bì)",卿大夫朝服的一部分。曹是小国,而朝中高官厚禄者多至三百人。   3、鹈(啼tí):水鸟名,即鹈鹕,食鱼。梁:鱼梁,即拦鱼坝。濡:湿。鹈鹕以鱼为食却不曾濡湿翅膀,说明不曾下水。这两句是比喻,如果是比朝中的贵人,就是说这些人不是自己求食,而是高高在上,靠别人供养;如是比候人自己,就是说候人值勤辛苦,连吃饭都顾不上。第一章上二句写候人,下二句写朝中贵人,这里也以上二句指候人较顺。下章同此。   4、服:指赤芾。这句说"三百"着"赤芾"的人才德和地位不相称。   5、咮(皱zhòu):鸟嘴。这句和"不濡其翼"比喻的意思相同。   6、遂:和"对"古同音互训,"不对"也就是"不称"的意思。媾:读为遘(够gòu),厚待,宠爱。这句也是说才德和地位不相称。   7、荟(会huì)、蔚(未wèi):都是聚集的意思,这里指云彩浓密。隮(霁jī):出现在西方的虹。这两句说南山早晨有浓云升起。   8、婉娈:形容女孩子娇好之词。季(稚)女:幼小的女儿。这一章写候人值勤到天明,看见南山朝云,惦记小女儿在家没有早饭吃。

这是一首对好人沉下僚,庸才居高位的现实进行讥刺的歌诗。

诗的第一章是用赋的手法,将两种不同的人两种不同的遭际进行了对比。前两句写"候人",后两句写"彼子"。

"候人"的形象是扛着戈扛着祋。显示出这位小吏,扛着武器,在道路上执勤的辛苦情貌。

"彼子"的形象是佩戴着三百赤芾。"彼其之子"郑笺解为"是子也",用现代汉语说,即"那个(些)人",或更轻蔑一些呼为"他那(他们那些)小子"。"三百赤芾"如作为三百副赤芾解,则极言其官位高、排场大、生活奢靡。如真是有三百副赤芾的人,则其人("彼子")不是一般的大官,而是统率大官的头头,即国君。《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记晋文公入曹云:"三月丙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也。"杜预注曰:"轩,大夫车。言其无德居位者多。"乘轩、赤芾是同一级别的待遇,故言乘轩者三百,即三百赤芾也。而晋文入曹正是曹共公时,所以《毛序》说此诗是刺曹共公,因其"远君子而好近小人"。如以本章而言,刺共公之说较为贴切;但从下几章内容看,则又是指一般的权要显贵更为贯顺统一。

这四句没有作者的直接评语以明其爱憎,然爱憎之情已蕴于叙述之中。"何戈与祋",显出其职微官小、勤劳辛苦,寄予一片同情;"三百赤芾",则无功受禄位、无能得显贵,谴责、不满之情已溢于言表。本章可以说是全篇的总纲,下面诸章就在此基础上展开,进一步抒发感慨,以刺"彼子"为主。

第二、三章改用"比"法;前二句是比喻,后两句是主体,是正意所在处。

鹈鹕站在鱼梁上,只须颈一伸、喙一啄就可以吃到鱼,不必入水,不必沾湿翅膀。所以然者,是由于地位特殊,近水鱼梁乃可不劳而获。后两句直指"彼子",言其"不称其服"。服者,官阶的标志也。身服高品赤芾,享受种种特权,但无才无能,无功受禄,无劳显荣,与鹈鹕站在鱼梁上伸脖子吃鱼相类。

第三章再深一层:说鹈鹕不仅不沾湿翅膀,甚至连喙也可以不沾湿就可以吃到鱼。因为有的鱼有时会跃出水面,有的鱼会跳到坝上。这样站在坝上的鹈鹕就可连喙都不湿,轻易地攫取到鱼儿。而后两句写到"彼子"也深一层,不仅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在男女婚姻上也毫不负责,违背社会公认的伦理准则,任意抛弃他的妻妾。

第二章"不称其服",从表里不一,才位不配上着笔讥刺;第三章"不遂其媾"则深入到内里,从品性上进行揭露谴责。

第四章又改用起兴手法。前两句以写景起兴--天色灰蒙阴暗,这是南山上朝云升腾。这句起兴与后面的叙事有着某种氛围或情绪上的联系:一个美貌的少女竞被遗弃在外受饥挨饿,如此惨象,目不忍睹,天地昏沉,向何处寻找光明!"季女斯饥"与"荟兮蔚兮"正相映相衬。"婉"、"娈"都是美的褒赞,与"斯饥"形成强烈的反差,引起人们的同情。反过来也对造成这悲剧、惨景的恶势力表示强烈的憎恶。有人认为这"季女"就是前边"候人"之女,被强占又被抛弃。就全篇上下贯连的角度看,似乎不能说一点道理也没有。

但对这第四章还有别解。王夫之《诗广传》云:"奚为荟蔚也?欺然而兴,皴然而止,初终不相践而面相欺也;歘(xū,即欻)然而合,欻然而离,情穷于达旦而不能固也;翳乎其相蔽而困我之视听也,棘乎其相偪而行相夺也。""奚以为婉娈也?词有切而不暴也,言色违而勿能舍也,约身自束而不逾分以相夺也。合则喜、离则忧,专一其依而唯恐不相获也。"这里把"荟"、"蔚"、"婉"、"娈"都作为人品的比喻语。"荟"、"蔚"是比忽兴、忽止,忽合、忽离,无坚定操守,专以蒙骗取得信任,巧取豪夺这类行为。"婉"、"娈"是比言辞急切而不凌弱,自我约束而去取不逾越本分,严于操守、感情专一这类行为。前者比昏君佞臣,后者比英主贤臣。所以最后又说:"有荟蔚之主,则必亲荟蔚之臣,才相近而弗论其情也。詧(chá,即察)魏征之娬媚,念褚遂良之依人,匪太宗才有大过人者,征与遂良恶能与荟蔚之子争一朝之饥饱哉!"这是将荟蔚婉娈当作"比"法去理解。这与《毛序》所说刺曹共公"远君子而好近小人"的观点是一致的,故可备一说。

这四章赋比兴手法全用上,由表及里,以形象显示内涵,同情候人、季女,憎恶无德而尊、无才而贵的当权官僚;对高才沉下僚,庸俗居高位的现实尽情地揭露谴责。陈震《读诗识小录》云:"三章逐渐说来,如造七级之塔,下一章则其千丝铁网八宝流苏也。"评论可以说很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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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153 下泉 | 诗经·国风·曹风| 儒家经典

《诗经》153 下泉


曹国人怀念东周王朝,慨叹王朝的战乱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
忾我寤叹,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
忾我寤叹,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
忾我寤叹,念彼京师。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
四国有王,郇伯劳之。
地下泉水冷如冰,浸得杂草难出生。
夜不成寐长叹息,一心想念周王城。

地下泉水冰样凉,浸得蒿草难生长。
夜不成寐长叹息,镐京时时缠心上。

地下泉水透骨寒,浸得蓍草生长难。
夜不成寐长叹息,一心只把京师念。

蓬勃一片黍子苗,雨水滋润生长高。
天下有王谁人保,全靠郇伯来操劳。

1、冽:《毛传》:"洌,寒也。下泉,泉下流也。" 洌当作冽。《诗辑》:"洌旁三点者,从水也,清也,洁也。旁二点者,从冰也,寒也。"   2、苞(包bāo):丛生。稂(朗láng):童梁,一种野草名。   3、忾(慨kài):叹息。   4、周京:《集传》:"周京,天子所居也。"   5、萧:艾蒿。   6、京周:《集传》:"京周,犹周京也。"   7、蓍(湿shī):草名。古代常用以占卜。   8、芃芃(朋péng):《毛传》:"芃芃,美貌。" 《正义》:"此苗所以得盛者,由上天以阴雨膏泽之故也。"   9、郇(寻xún)伯:周文王之子。闻一多《风诗类钞》:"四方诸侯之所以有王者,以郇伯勤劳之故也。"

公元前521年,周景王死,太子寿先卒,王子猛立。王子朝作乱,攻杀猛,尹氏立王子朝。王子丐居狄泉(即下泉,今洛阳东)。连年内战,人民生活痛苦。后来晋文王派大夫荀跞攻王子朝而立王子丐于成周,就是敬王。这首诗是曹国人对荀跞的赞美,大约作于敬王入成周(公元前516年)以后。

《毛诗序》说:"《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忧而思明王贤伯也。"唐孔颖达疏申其意曰:"此谓思上世明王贤伯治平之时。若有明王贤伯,则能督察诸侯,共公不敢暴虐,故思之也。上三章皆上二句疾共公侵刻下民,下二句言思古明王;卒章思古贤伯。"清姚际恒《诗经通论》亦取"思治说",但又称:"大《序》必谓共公时,无据。"而宋朱熹《诗集传》另发挥说:"王室陵夷而小国困弊,故以寒泉下流而苞稂见伤为比,遂兴其忾然以念周京也。"其《诗序辨说》又道:"曹无他事可考,《序》因《候人》而遂以为共公。然此乃天下之大势,非共公之罪也。"

此外,影响较大的有"伤周衰说",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云:"此诗之作,所以念周衰伤晋霸也。使周而不衰,则'四国有王',彼晋虽强,敢擅征伐?"刘沅《诗经恒解》云:"周衰,大国侵陵,小国日削,王纲解而方伯无人,贤者伤之而作。"另又有"美晋大夫荀跞说",明何楷《诗经世本古义》据汉焦赣《易林·蛊之归妹》繇辞"下泉苞粮,十年无王;荀伯遇时,忧念周京",认为"《下泉》,曹人美荀跞纳周敬王也",清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谓"何氏阐明齐(诗)说,深于诗义有裨",从其说。今人程俊英《诗经译注》、高亨《诗经今注》亦从之。据《左传》记载,春秋末期的鲁昭公二十二年(前520),周景王死,王子猛立,是为悼王,王子朝因未被立为王而起兵,周王室遂发生内乱。于是晋文公派大夫荀跞率军迎悼王,攻王子朝。不久悼王死,王子匄(ɡài,即丐)被拥立即位,是为敬王。何楷说:"今考诗与《春秋》事相符合。焦氏所传确矣。"(同上)诚然如此。又《春秋》记周敬王居于狄泉,又名翟泉,在今洛阳东郊,有人认为即《下泉》一诗中之"下泉",如此说成立,又是"美晋大夫苟跞说"之一证。鉴于以上根据,并吸取《毛诗序》等说的合理成分,笔者同意高亨《诗经今注》的说法:"曹国人怀念东周王朝,慨叹王朝的战乱,因作这首诗。"

此诗的前三章,是《诗经》中典型的重章叠句结构,各章仅第二句末字"稂"、"萧"、"蓍"不同,第四句末二字"周京"、"京周"、"京师"不同,而这又恰好在换韵的位置,易字目的只是通过韵脚的变化使反覆的咏唱不致过于单调,而三章的意思则是完全重复的,不存在递进、对比之类句法关系。第四章在最后忽然一转,这种转折不仅在语句意义上,而且在语句结构上都显得很突兀。因此古往今来,不乏对此特加注意的评论分析。有人大加赞赏,如清陈继揆《读诗臆补》说:"感时追忆,无限伤心,妙在前路绝不说出。读末章正如唐天宝乱后,说到贞观盛时,一似天上人,令人神驰,而不觉言之津津也。"牛运震《诗志》说:"末章忽说到京周盛时,正有无限忾想,笔意俯仰抑扬,甚妙。"也有人极表疑惑,如宋王柏《诗疑》说:"《下泉》四章,其末章全与上三章不类,乃与《小雅》中《黍苗》相似(按,《黍苗》首章句云: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疑错简也。"今人向熹《诗经语言研究》也说:"《下泉》末章与前三章句法内容不相类,却与《黍苗》首章相似。除了编简错乱,把《黍苗》诗的一章误入《下泉》,很难说出别的理由。"持怀疑论者有一定道理,但除非今后在出土文物中发现错简之前的原有文句,否则这种怀疑本身仍将受人怀疑。何况检《国风》一百六十篇,就会发现虽然三章复沓叠咏的有不少,如《周南·樛木》、《召南·鹊巢》、《卫风·木瓜》、《郑风·缁衣》等等,但三章复沓叠咏之后再加上句式不同的一章那样的结构并非一无所见(如《邶风·燕燕》即是)。语句部分重复在《国风》、《雅颂》中也可以找出一些(如"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就见于《蝃蝀》、《泉水》、《竹竿》三篇中),更不能据此径自说某句是某诗的错简。并且,此诗第四章的前两句与前三章的前两句相比较,"昔时苗黍,今则苞稂;昔时阴雨,今则冽泉"(清陈继揆《读诗臆补》),可谓"字字对照,直以神行"(清陈震《读诗识小录》),在内容上也是互有关联的。笔者以为,正是因为以寒泉浸野草喻周室内乱势衰的比兴加上慨叹缅怀周京直陈其事的赋法本身已具有很强烈的悲剧感,而三章复沓叠咏使这种悲剧感加强到了极点,所以末章雨过天晴般的突然转折,就令人产生非常兴奋的欣慰之情,这样的艺术效果当然是独具魅力的。从这一点上说,完全有理由将《下泉》一诗置于《国风》的优秀篇章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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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152 鳲鸠 | 诗经·国风·曹风| 儒家经典

《诗经》152 鳲鸠


赞美统治者言行一致,服饰美盛,仪态无差,永为四国人民之长
鳲鸠在桑,其子七兮。
淑人君子,其仪一兮。
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鳲鸠在桑,其子在梅。
淑人君子,其带伊丝。
其带伊丝,其弁伊骐。

鳲鸠在桑,其子在棘。
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鳲鸠在桑,其子在榛。
淑人君子,正是国人,
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布谷筑巢桑林里,孵下雏鸟数有七。
那位君子品德好,坚守礼义言行一。
坚守礼义言行一,心如磐石不可移。

布谷桑间来筑巢,雏鸟飞上梅树梢。
那位君子仪容好,丝织大带系在腰。
丝织大带系在腰,采玉装饰皮礼帽。

布谷筑巢桑树间,雏鸟飞上酸枣巅。
那位君子心地善,言行端正无过愆。
言行端正无过愆,心如磐石不可移。

布谷筑巢桑树上,雏鸟学飞榛树傍。
那位君子心善良,能做国人好官长。
能做国人好官长,祝他万寿永无疆。

1、鳲(尸shī)鸠:布谷鸟。   2、仪:容貌举止。   3、结:固结不散。   4、伊:助词。   5、弁(变biàn):冠冕。骐(其qí):古代帽上的玉饰。《郑笺》:"骐当作琪,以玉为之。"   6、不忒:不疑。无差错。   7、正:法则。一解领导,做官长。

本诗的主旨,历来有两种相反意见。《毛诗序》云:"《鳲鸠》,刺不一也。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一也。"朱熹《诗集传》则云:"诗人美君子之用心平均专一。"方玉润《诗经原始》对于上二说基本同意朱熹说,而亦不废《诗序》说之一端,取调和态势。方氏云:"诗中纯美无刺意","诗词宽博纯厚,有至德感人气象。外虽表其仪容,内实美其心德","回环讽咏,非开国贤君未足当此。"又云:"后人因曹君失德而追怀其先公之德之纯以刺之。"第四章眉评亦云:"全诗皆美,唯末句含讽刺意。"忽而"美",忽而"刺",自相矛盾,很难自圆其说。此诗从字面传达的信息来看,确实是颂扬"淑人君子"而无刺意。但文学作品由于欣赏理解角度不同,若说此诗反面文章正面做,那当然也可备一说。

诗四章,都以鳲鸠及其子起兴,实包含两层意思。一是鳲鸠即布谷鸟,该鸟仁慈,"布谷处处催春耕",裨益人间。又喂养众多小鸟,无偏无私,平均如一。《诗集传》谓:"(布谷鸟)饲子朝从上下,暮从下上。"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左传·昭公十七年》载:"鳲鸠氏,司空也。"杜预注:"鳲鸠平均,故为司空,平水土。"二是"鳲鸠在桑",始终如一,操守不变,正以兴下文"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不忒"的美德,与那些小鸟忽而在梅树,忽而在酸枣树,忽而在各种树上的游移不定形成鲜明对照。显然小鸟尚未成熟,故行动尚无一定之规。因此,各章的起兴既切题旨又含义深长。

各章起兴之后,即转入对"淑人君子"的颂扬。首章就仪表而言,"如一"谓始终如一地威仪棣棣,包括庄重、整饬等,而不是指老是同一单调服饰。关于这一点,《诗集传》引"陈氏曰"解说得很好:"君子动容貌斯远暴慢,正颜色斯近信,出辞气斯远鄙倍。其见于威仪动作之间者,有常度矣。"仪表从表面看仅是人的外包装,其实质则是人的心灵世界的外露,由表及里,首章也赞美了"淑人君子"充实坚贞稳如磐石的内心世界。次章举"仪"之一端,丝带、缀满五彩珠玉的皮帽,将"仪"之美具体化、形象化,让人举一反三,想像出"淑人君子"的华贵风采。

如果说一、二章是颂"仪"之体,则三、四章是颂"仪"之用,即内修外美的"淑人君子"对于安邦治国佑民睦邻的重要作用。三章的"其仪不忒"句起到承上启下的转折作用,文情可谓细密。四章的末句"胡不万年",则将整篇的颂扬推至巅峰,意谓这样贤明的君王,怎不祝他万寿无疆?对于一个暴君昏主,人们是不会如此祝釐的。因此《诗集传》谓此句为"愿其寿考之词也",其实不错,反观方玉润谓此句"含讽刺意",似乎有点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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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154 七月 | 诗经·国风·豳风| 儒家经典

《诗经》154 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
同我妇子,馌彼南亩。
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
爰求柔桑。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
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八月其获,十月陨萚。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
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
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
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
八月剥枣,十月获稻。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
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
黍稷重穋,禾麻菽麦。
嗟我农夫,我稼既同,
上入执宫功。
昼尔于茅,宵尔索綯,
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
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九月肃霜,十月涤常。
朋酒斯飨,曰杀羔羊,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七月里大火星儿向西流,九月里妇女把衣授。
十一月北风哗哗响,十二月寒气冷飕飕。
粗布衣裳都没有,残冬腊月怎能熬到头?
正月里修好锄和耙,二月里举足到田头。
老婆孩子莫忘记,晌午送饭村南头。
监工的田官乐悠悠。

七月里大火星儿向西流,九月里妇女把衣授。
三春太阳暖洋洋,黄莺儿欢唱在枝头。
姑娘们手挽深竹篮,沿着小路向前走,
采下了片片桑叶嫩又柔。春天太阳升起慢悠悠,
采蒿人多似水流。
姑娘不禁暗悲愁,怕公子把人抢了走。

七月里大火星儿向西流,八月里芦花满汀洲。
三月里桑树要整枝,拿起刀锯和斧头。
除掉高枝与长条,轻采柔桑片片收。
七月里伯劳成对鸣,八月里纺纱织布不停手。
染成黑色染成黄,我染的大红颜色最艳秀,
为那公子制衣缝又绣。

四月里草药远志穗儿抽,五月里知了声声叫不休。
八月里家家户户庆丰收,十月里纷纷黄叶坠枝头。
十一月里打狗獾,猎得狐狸取下皮,
为那公子做轻裘。十二月农闲人欢聚,
继续练武耍戈矛。
留下小猪自家吃,大猪公家去享受。

五月里蚱蜢齐鸣两腿抖,六月里蝈蝈双翅颤悠悠。
七月里蟋蟀鸣郊野,八月里它在檐下唱不休。
九月里它怕冷躲门后,十月里它藏到床下不再走。
家家清除垃圾熏老鼠,堵起北窗塞紧门缝防风透。
干完关照妻和子:不久新年逢岁首。进入屋里歇个够。

六月里野李葡萄尝尝鲜,七月里烹煮葵菜烧大豆。
八月里齐把枣子打,十月里又将稻谷收。
新米新谷酿春酒,好给老爷去做寿。
七月好瓜吃在口,八月葫芦摘在手,九月苎麻种子留。
多采苦菜多砍柴,养活自己忙不够。

九月里筑好打谷场,十月里喜把庄稼收。
小米高粱和谷子,粟麻小麦加大豆。
唉呀我们种田人,庄稼活儿没尽头,又为公家宫室修。
白天野外割茅草,夜里搓绳忙不休。
急忙上房盖屋顶,春要播种到田畴。

腊月里凿冰咚咚响,正月里藏进冰窖冷飕飕。
二月里取出冰块行祭礼,韭菜羔羊供案头。
九月霜降天气爽,十月里清扫场地把谷收。
满斟美酒敬客人,宰杀羔羊争献酬。
登上公堂同聚会,牛角杯儿举过头。高声齐祝万年寿!

1.流火:大火星自南方高处向偏西方向下行。 2.授衣:裁制冬衣。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凡言'授衣'者,皆授使为之也。此诗授衣,亦授冬衣使为之。盖九月妇功成,丝麻之事已毕,始可为衣。非谓月冬衣已成,遂以授人也。" 3.觱(bì)发:寒风触物发出的声响。 4.栗烈:凛冽、寒冷貌。 5.馌(yè):送饭。 6.田睃:为领主监工的农官。 7.仓庚:黄莺。 8.懿筐:深深的筐子。 9.微行:小路。 10.蘩:白蒿,或云蘩可制蚕箔。祁祁:形容采蘩妇女众多的样子。 11.萑(huán)苇:荻草与芦苇。 12.条桑:修剪桑枝。 13.斨(qiānɡ):方孔的斧。 14.远扬:长得特别高的桑枝。 15.女桑:嫩桑叶。 16.鸣鵙(jú):鸟名,即伯劳。 17.孔阳:色彩极为鲜明。 18.秀:长穗。葽(yāo):即远志,药用植物。 19.蜩(tiáo):蝉。 20.陨籜(tuò):落叶。 21.于貉(hè):取貉。貉,似狐,今通称狗獾。 22.缵(zuǎn):继续。 23.私:自己占有。豵(zōnɡ):一岁的猪,这里泛指小兽。 24.豜(jiān):三岁的猪,这里泛指大兽。公:公家,指统治者。 25.斯螽(zhōnɡ):即螽斯,昆虫名,翅摩擦发声,古人误以为腿摩擦发声。 26.莎鸡:即纺织娘,昆虫名。 27.穹窒:堵塞洞穴。 28.塞向:堵塞北窗。墐户:涂泥在竹木所制的门上塞缝,以御寒风。 29.壶:葫芦。 30.叔苴:拾取麻籽。 31.荼:苦菜。樗(chū):苦椿树。 32.黍:小米。稷:高粱。重(chónɡ):同"種",早种晚熟的谷。穋(lù):同"稑",晚种早熟的谷。 33.既同:已经收齐。 34.宫功:修建宫室。 35.索綯:搓草绳。 36.乘屋:覆盖屋顶。 37.冲冲:凿冰之声。 38.凌阴:藏冰的地窖。 39.蚤:同"早",此指早朝,古代一种祭祀仪式。 40.肃霜:即"肃爽",指天高气爽。 41.朋酒:指成双的两壶酒。 42.兕觥(sì ɡōnɡ):铜制的犀牛状酒杯。

《豳风·七月》是《诗经·国风》中最长的一首诗。《毛诗序》认为它的主题是"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陈奂《诗毛氏传疏》则认为是"周公遭管蔡之变而作",两者时间相距甚远,似不可凭信。《汉书·地理志》云:"昔后稷封斄(lí),公刘处豳,太王徙岐,文王作酆,武王治镐,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穑,务本业,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据此,本篇当作于西周初期,即公刘处豳时期。

豳地在今陕西旬邑、彬县一带,公刘时代周之先民还是一个农业部落。《七月》反映了这个部落一年四季的劳动生活,涉及到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它的作者当是部落中的成员,所以口吻酷肖,角度极准,从各个侧面展示了当时社会的风俗画,正如姚际恒《诗经通论》所说:"鸟语虫鸣,革荣木实,似《月令》;妇子入室,茅綯升屋,似《风俗书》;流火寒风,似《五行志》;养老慈幼,跻堂称觥,似庠序礼;田官染职,狩猎藏冰,祭献执宫,似国家典制书。其中又有似采桑图、田家乐图、食谱、谷谱、酒经:一诗之中,无不具备,洵天下之至文也!"凡春耕、秋收、冬藏、采桑、染绩、缝衣、狩猎、建房、酿酒、劳役、宴飨,无所不写,"无体不备,有美必臻,晋唐后陶、谢、王、孟、韦、柳田家诸诗,从未臻此境界"(引同上)。这一评价,基本上符合诗中实际。

诗从七月写起,按农事活动的顺序,以平铺直叙的手法,逐月展开各个画面。必须注意的是诗中使用的是周历。周历以夏历(今之农历,一称阴历)的十一月为正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以及四、五、六月,皆与夏历相同。"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即夏历的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蚕月",即夏历的三月。皮锡瑞《经学通论》云:"此诗言月者皆夏正,言一、二、三、四之日皆周正,改其名不改其实。"戴震《毛郑诗考证》亦指出:周时虽改为周正(以农历十一月为正月岁首),但民间农事仍沿用夏历。这些说法,都是我们理解此诗时序的重要依据。

首章以鸟瞰式的手法,概括了劳动者全年的生活,一下子把读者带进那个凄苦艰辛的岁月。同时它也为以后各章奠定了基调,提示了总纲。朱熹《诗集传》云:"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后段言食之始。二章至五章,终前段之意。六章至八章,终后段之意。"在结构上如此安排,确是相当严谨。所谓"衣之始"、"食之始",实际上指农业社会中耕与织两大主要事项。这两项是贯穿全篇的主线。首章是说九月里妇女"桑麻之事已毕,始可为衣"。十一月以后便进入朔风凛冽的冬天,农夫们连粗布衣衫也没有一件,怎么能度过年关,故而发出"何以卒岁"的哀叹。可是春天一到,他们又整理农具到田里耕作。老婆孩子则到田头送饭,田官见他们劳动很卖力,不由得面露喜色。民间诗人以粗线条勾勒了一个框架,当时社会生活的整体风貌已呈现在读者面前。以后各章便从各个侧面、各个局部进行较为细致的刻画。

诗的二、三章情调逐渐昂扬,色调逐渐鲜明。明媚的春光照着田野,莺声呖呖。背着筐儿的妇女,结伴儿沿着田间小路去采桑。她们的劳动似乎很愉快,但心中不免怀有隐忧:"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首章"田唆至喜",只是以轻轻的一笔点到了当时社会的阶级关系,这里便慢慢地加以展开。"公子",论者多谓豳公之子。豳公占有大批土地和农奴,他的儿子们对农家美貌女子也享有与其"同归"的特权。这里似乎让我们看到汉乐府《秋胡行》和《陌上桑》的影子,虽然那是千年以后的事,但生活中的规律往往也会出现某些相似的地方。姑娘们的美貌使她们担心人身的不自由;姑娘们的灵巧和智慧,也使她们担心劳动果实为他人所占有:"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她们织出五颜六色的丝绸,都成了公子身上的衣裳。这又使我们想起了宋人张俞的《蚕妇》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四、五两章虽从"衣之始"一条线发展而来,但亦有发展变化。"秀葽"、"鸣蜩",带有起兴之意,下文重点写狩猎。他们打下的狐狸,要"为公子裘";他们打下的大猪,要贡献给豳公,自己只能留下小的吃。这里再一次描写了当时的阶级关系。五章着重写昆虫以反映季节的变化,由蟋蟀依人写到寒之将至,笔墨工细,绘影绘声,饶有诗意。《诗集传》云:"斯螽、莎鸡、蟋蟀,一物随时变化而异其名。动股,始跃而以股鸣也。振羽,能飞而以翅鸣也。"咏物之作,如此细腻,令人惊叹。"穹窒熏鼠"以下四句,写农家打扫室内,准备过冬,在结构上"亦以终首章前段御寒之意"。

六、七、八章,承"食之始"一条线而来,好像一组连续的电影镜头,表现了农家朴素而安详的生活:六、七月里他们"食郁(郁李)及薁"、"亨(烹)葵(葵菜)及菽(豆子)"。七、八月里,他们打枣子,割葫芦。十月里收下稻谷,酿制春酒,给老人祝寿。可是粮食刚刚进仓,又得给老爷们营造公房,与上面所写的自己的居室的破烂简陋适成鲜明对比。"筑场圃"、"纳禾稼",写一年农事的最后完成。正如《诗集传》引吕氏所云:"此章(第七章)终始农事,以极忧勤艰难之意。"

到了最后一章,也就是第八章,诗人用较愉快的笔调描写了这个村落宴饮称觞的盛况。一般论者以为农夫既这么辛苦,上头又有田官监督、公子剥削,到了年终,怎么有条件有资格"跻彼公堂,称彼兕觥"?其实社会是复杂的,即使在封建社会的中期,农民年终时也相互邀饮,如宋代秦观《田居四首》所写:"田家重农隙,翁妪相邀迓。班坐酾酒醪,一行三四谢。"陆游《游山西村》诗也说:"莫笑田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七月》所写上古社会的西周村落生活,农闲之时,举酒庆贺,也是情理中事。

中国古代诗歌一向以抒情诗为主,叙事诗较少。这首诗却以叙事为主,在叙事中写景抒情,形象鲜明,诗意浓郁。通过诗中人物娓娓动听的叙述,又真实地展示了当时的劳动场面、生活图景和各种人物的面貌,以及农夫与公家的相互关系,构成了西周早期社会一幅男耕女织的风俗画。《诗经》的表现手法有赋、比、兴三种,这首诗正是采用赋体,"敷陈其事"、"随物赋形",反映了生活的真实。我们仔细吟诵其中任何一章,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