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237 绵 | 诗经·大雅| 儒家经典

《诗经》237 绵


周人记述其祖先古公亶父事迹
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
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
率西水滸,至于岐下。
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
爰始爰謀,爰契我龜。
曰止曰时,筑室于茲。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
乃疆乃理,乃宣乃畝。
自西徂东,周爰执事。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
其繩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
筑之登登,削屢馮馮。
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乃立皋門,皋門有伉;
乃立应門,应門将将。
乃立冢土,戎醜攸行。

肆不殄厥慍,亦不陨厥问,
柞棫拔矣,行道兑矣。
混夷駾矣,维其喙矣。

虞芮质厥成,文王厥厥生。
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
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
大瓜小瓜瓜蔓长,周人最早得发祥,本在沮水漆水旁。
太王古公亶父来,率民挖窖又开窑,还没筑屋建厅堂。

太王古公亶父来,清早出行赶起马。
沿着河岸直向西,来到岐山山脚下。
接着娶了姜氏女,共察山水和住地。

周原土地真肥沃,苦菜甜如麦芽糖。
开始谋划和商量,再刻龟甲看卜象。
兆示定居好地方,在此修屋造住房。

于是在此安家邦,于是四处劳作忙,
于是划疆又治理,于是开渠又垦荒。
打从东面到西面,要管杂事一样样。

先召司空定工程,再召司徒定力役,房屋宫室使建立。
准绳拉得正又直,捆牢木板来打夯,筑庙动作好整齐。

铲土入筐腾腾腾,投土上墙轰轰轰。
齐声打夯登登登,削平凸墙嘭嘭嘭。
成百道墙一时起,人声赛过打鼓声。

于是建起郭城门,郭门高耸入云霄。
于是立起王宫门,正门雄伟气势豪。
于是修筑起大社,正当防戎那大道。

既不断绝对敌愤,邻国也不失聘问。
柞栎白桵都拔去,道路畅通又宽正。
昆夷奔逃不敢来,疲弊困乏势不振。

虞芮两国争执平,文王启发感其性。
我说有臣疏化亲,我说有臣辅佐灵。
我说有臣善奔走,我说有臣御敌侵。

1、瓞(迭dié):小瓜。诗人以瓜的绵延和多实比周民的兴盛。   2、土:读为"杜",《汉书o地理志》引作"杜",水名,在今陕西省麟游、武功两县。武功县西南是故邰城所在地。邰是周始祖后稷之国。"沮"、"漆"都是水名,又合称漆沮水。古漆沮水有二:一近今陕西邠(宾bīn)县,就是后稷的曾孙公刘迁住的地方;一近今陕西歧山,就是周文王的祖父太王迁住的地方。以上二句是说周民初生之地是在杜水、沮水和漆水之间。   3、古公亶(胆dǎn)父:就是前注所说的太王。古公是称号,犹言"故邠公"。亶父是名。   4、陶:窑灶。复:古时的一种窑洞,即旁穿之穴。复、穴都是土室。这句是说居住土室,像窑灶的形状。   5、家室:犹言"宫室"。以上二句是说亶父初迁新土,居处简陋。(本住豳地,因被狄人所侵迁到歧山。)   6、朝:早。走:《玉篇》引作"趣"。趣马是驱马疾驰。这句是说亶父在早晨驰马而来。   7、率:循。浒:厓(牙yá,旧读yái)岸。   8、岐下:岐山之下。岐山在今陕西省岐山县东北。以上二句是说亶父循西来之水而到岐山下。   9、姜女:亶父之妃,姜氏。   10、胥:相,视。"胥宇"犹言"相宅",就是考察地势,选择建筑宫室的地址。   11、周:岐山下地名。原:广平的土地。膴膴(武wǔ):肥沃。   12、堇(谨jǐn):植物名,野生,可以吃。饴(移yí):用米芽或麦芽熬成的糖浆。堇菜和荼菜都略带苦味,现在说虽堇、荼也味甜如饴,足见周原土质之美。   13、契:刻。龟:指占卜所用的龟甲。龟甲先要钻凿,然后在钻凿出来的空处用火烧灼,看龟甲上的裂纹来断吉凶。占卜的结果用文字简单记述,刻在甲上。契或指凿龟,也可能指刻记卜言。   14、曰止曰时:"止"言此地可以居住,"时"言此时可以动工,这就是占卜的结果。   15、乃:古文为"迺"。慰:安。这句是说决定在此定居。   16、乃左乃右:这句是说定居之后又划定左右隙地的用途。   17、疆:画经界。理:分条理。   18、宣:言导沟洫(续xù)泄水。亩:言治田垄。   19、自西徂东:西东指周原之内,举西东以包南北。徂(殂cú):始。   20、周:徧(遍的异体字)。以上二句是说周原之内无人不担任工作。   21、司空:官名,营建的事属司空职掌。   22、司徒:官名,调配人力的事属司徒职掌。   23、缩:束。版:筑墙夹土的板。载:读为"栽"。缩版以载:言竖木以约束筑墙的板。   24、庙:供祖先的宫室。翼翼:严正貌。   25、捄(揪jiū):聚土和盛土的动作。陾陾(仍réng):众多。   26、度(夺duó):向版内填土。薨薨(轰hōng):人声及倒土声。   27、筑:捣土。登登:捣土声。   28、屡(楼lóu):古"娄"字,读同"偻",隆高。削屡是说将墙土隆高的地方削平。冯冯(凭píng):削土声。   29、鼛(皋gāo):大鼓名,长一丈二尺。敲鼓是为了使劳动着的人兴奋。以上二句是说百堵之墙同时兴工,众声齐起,鼛鼓的声音反不能胜过了。   30、皋门:王都的郭门。   31、伉(抗kàng):高。   32、应门:王宫正门。   33、将将:尊严正肃之貌。   34、冢土:大社。社是祭土神的坛。   35、戎:兵。丑:众。攸:语助词。这句是说兵众出动。出军必须先祭社,所以诗人将两件事连叙。   36、肆:故。殄(舔tiǎn):绝。厥:其,指古公亶父。愠:怒。   37、陨(允yǔn):失。问:名声。以上二句是说古公避狄而来未能尽绝愠怒,而混夷畏威逃遁,仍然保持声望。   38、柞(做zuò):植物名,橡栎之一种。棫(域yù):白桵(蕊ruǐ),小木,丛生有刺。   39、行道:道路。兑:通。以上二句言柞棫剪除而道路开通。   40、混夷:古种族名,西戎之一种,又作昆夷、串夷、畎(犬quǎn)夷、犬夷,也就是犬戎。駾(退tuì):奔突。   41、喙(惠huì):困极。以上二句言混夷逃遁而窘困。   42、虞:古国名,故虞城在今山西省平陆县东北。芮(瑞ruì):故芮城在今陕西省朝邑县南。质:要求平断。成:犹"定"。相传虞芮两国国君争田,久而不定,到周求西伯姬昌(即周文王)平断。入境后被周人礼让之风所惑,他们自动地相让起来,结果是将他们所争的田作为闲田,彼此都不要了。   43、蹶:动。生:读为"性"。这句是说文王感动了虞芮国君礼让的天性。   44、予:周人自称。曰:语助词。王逸《楚辞章句》引作"聿"。疏附:宣布德泽使民亲附之臣。   45、先后:前后辅佐相导之臣。   46、奔奏:奔命四方之臣。"奏"亦作"走"。   47、御侮:捍卫国家之臣。以上四句言在文王时代我周有这四种良臣。

这是周人记述其祖先古公亶父事迹的诗。周民族的强大始于姬昌时,而基础的奠定由于古公亶父。本诗前八章写亶父迁国开基的功业,从迁歧、授田、筑室直写到驱逐混夷。末章写姬昌时代君明臣贤,能继承亶父的遗烈。

《大雅·緜》以热情洋溢的语言追述了周王族十三世祖古公亶父自邠迁岐,定居渭河平原,振兴周族的光荣业绩。

作为农业民族,土地是其根本。能否占有并支配广阔丰美的土地,关系到整个民族的兴衰。周人历史上著名的五次迁徙,抛开社会政治、军事历史的因素,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对肥沃丰饶土地的追求。方玉润云:"故地利之美者地足以王,是则《緜》诗之旨耳。"(《诗经原始》)是说得不错的。

全诗共九章。首章以"緜緜瓜瓞"起兴,开首八字简洁地概括了周人延绵不绝、生生不息的漫长历史。以下至第八章,全叙太王率族迁岐、建设周原的情况。正是太王迁岐的重大决策和文王的仁德,才奠定了周人灭商建国的基础,如《鲁颂·閟宫》所言:"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篇末便自然而然带出文王平虞芮之讼的事,显示出其蒸蒸日上的景象。

周人早先所居的邠地,人们"陶复陶穴,未有室家",农业的落后和强悍游牧民族昆夷的侵扰,促使古公亶父举族迁移。《孟子·梁惠王下》记载狄人入侵,意在掠地,古公亶父事之以皮币、珠玉、犬马,均不得免,乃"去邠,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以其仁而"从之者如归市"。全诗以迁岐为中心展开铺排描绘,疏密有致。长长的迁徙过程浓缩在短短的四句中:"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而"爰及姜女"一句,看似随笔带出,实则画龙点睛。姜女是当地平原民族姜族的长女,周与姜联姻,意味着古公亶父被承认为周原的占有者和统治者。同时,此句又为后文在渭水平原上的种种生活劳动的刻画,做了铺垫。

在"堇荼如饴"的辽阔平原上,周人怀着满腔喜悦和对新生活的憧憬投入了劳动,他们刻龟占卜,商议谋划。诗人以浓彩重墨描绘农耕、建筑的同时,融人了深沉朴质的感情。他们一面"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亩",欢天喜地安家定宅,封疆划界,开渠垦荒,一面"筑室于兹"。与落后的邠地相比,平原文明的标志便是建造房屋。走出地穴窑洞,在地面上修屋筑室,是一个质的飞跃,是周人安居乐业的开始,是周族初兴的象征,也正是古公亶父迁岐的伟大功业。对建筑的描摹刻画,正是对古公亶父的热情歌颂,故而诗中最精彩生动的描写正集于此:"陾陾"、"薨薨"、"登登"、"冯冯"四组拟声词,以声音的嘈杂响亮表现了种种劳动场面,烘托了劳动的气氛。洪大的鼓声被淹没在铲土声、填土声、打夯声和笑语声中,真是朝气蓬勃、热火朝天。"百堵皆兴",既是对施工规模的自豪,也暗示了周民族的蓬勃发展。"皋门有伉"、"应门将将",既是对自己建筑技术的夸耀,又显示了周人的自强自立、不可侵犯的精神。由此歌颂武功文略便是水到渠成:"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駾矣,维其喙矣。"表现了日益强大的周族对昆夷的蔑视和胜利后的自豪感。文王平虞芮之讼,突出表现其睿智与文德。结尾四个"予曰",一气呵成,"收笔奇肆,亦饶姿态"(《诗经原始》),既是诗人内心激情一泻而出的倾述,又是对文王德化的赞美,更是对古公亶父文韬武略的追忆,与首句"緜緜瓜瓞"遥相呼应,相映成趣。王夫之赞叹其写情传势,"如群川之洊(jian4)流也,如春华之喧发也,如风之吹万而各以籁鸣也"(《诗广传》)。

诗章以时间为经,以地点为纬,景随情迁,情缘景发,浑然丰满,情景一体,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自邠至岐,从起行、定宅、治田、建屋、筑庙到文王服虞芮、受天命,莫不洋溢着周人对生活的激情、对生命的热爱、对祖先的崇敬。结构变幻,开合承启不着痕迹,略处点到即止,详处工笔刻画,错落有致。读之使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诗经》238 棫樸 | 诗经·大雅| 儒家经典

《诗经》238 棫樸


周文王能任用贤人,征伐诸侯,治理四方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
济济辟王,左右趣之。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
奉璋峨峨,髦士攸宜。

淠彼涇舟,烝徒楫之。
周王于迈,六師及之。

倬彼云汉,为章于天。
周王寿考,遐不作人?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
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白桵枣树枝叶扬,劈作柴烧火势旺。
君王仪态多端庄,左右群臣奔走忙。

君王仪态最端庄,左右群臣捧玉璋。
手捧玉璋貌堂堂,俊士安排最恰当。

泾水船儿顺流行,众人划浆齐用劲。
周王挥师去伐崇,六军跟随军容盛。

天上银河广又亮,布满天空成文章。
周王年寿长无疆,培育人才安家邦!

雕琢修饰成文章,质如金玉最精良。
我王勤奋又努力,条理分明治四方。

1、芃芃(彭péng):《毛传》:"芃芃,木盛貌。" 棫(域yù):白桵(蕊ruǐ),小木,丛生有刺。   2、槱(有yǒu):堆积木柴,点火以祭天神。《说文o木部》:"槱,积木燎也。"   3、辟王:君王,指周文王。   4、璋:《通释》:"《白虎通义》曰:"璋以发兵何?璋半圭,位在南方,阳极而阴始,起兵亦阴也,故以发兵也。'是璋古用以发兵。"   5、峨峨:《毛传》:"峨峨,壮盛貌。"   6、髦士:英俊之士。《毛传》:"髦,俊也。"   7、淠(必bì):船行摇晃貌。《毛传》:"淠,舟行貌。"《集疏》:"军舟浮泾而行,众徒鼓楫(即jí),水声淠淠然也。"   8、烝(蒸zhēng):众。徒:船夫。   9、周王于迈:《春秋繁露o四祭》:"周王于迈,六师及之,此文王之伐崇也。"   10、倬(卓zhuō):广大。《说文o人部》:"倬,箸(著zhù)大也。"   11、作人:《正义》:"作人者,变旧造新之意。"   12、追(堆duī):雕。《毛传》:"追,雕也。"陈启源《毛诗稽古编》:"章,周王之文也。相,周王之质也。追琢者其文,比其修饰也。金玉者其质,比其精纯也。"   13、我王:《郑笺》:"我王,谓文王也。以网罟(古gǔ)喻为政,张之为纲,理之为纪。"

本诗是《大雅》的第四篇,与前三篇一样,也是赞美周王的作品。但赞美的究竟是哪一位,却不像前三篇那样具体有所指,只是因为诗中提到"周王寿考",而传说周文王活了九十七岁,所以历来认为非文王莫属。

至于本诗的主旨,就不那么一致了,主要有两种意见。《毛诗序》云:"文王能官人也。""官人"语出《尚书·皋陶谟》:"知人则哲,能官人。"意谓善于选取人才并授以适当官职。而姚际恒《诗经通论》则曰:"此言文王能作士也。小序谓'文王能官人',差些,盖袭《左传》释《卷耳》之说。""作士"一语直接取自本诗的"遐不作人"。孔颖达疏:"作人者,变旧造新之辞。"朱熹《诗集传》:"作人,谓变化鼓舞之也。"概而言之,即为培育造就人才及鼓舞振作人心。其实这两种意见并无大异,小序着眼的是前三章,故得出"官人"的结论,姚氏着眼的是后二章,故得出"作士"的结论。"官人"也罢,"作士"也罢,都离不开周王的盛德,所以《诗集传》曰:"此诗前三章言文王之德,为人所归。后二章言文王之德,有以振作纲纪天下之人,而人归之。"

全诗五章,每章四句。除第二章外,其余四章均以兴为发端,这在《大雅》中是罕见的。

首章以"棫朴"起兴。毛传释曰:"山木茂盛,万民得而薪之;贤人众多,国家得用蕃兴。"此是将棫朴喻贤人。而《诗集传》释曰:"芃芃棫朴,则薪之槱之矣;济济辟王,则左右趣之矣。"意为灌木茂盛,则为人所乐用,君王美好,则为人所乐从。此是将棫朴喻君王。毛传释兴,每每孤立地就兴论兴,所以兴与下文的关系往往显得牵强附会。朱熹释兴,总是将起兴句与被兴句有机地联系起来,符合其"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的兴的定义。就本章而言,朱熹的解释似更为合理。

首章是总述,总述周王有德,众士所归。而士分文、武,故二、三篇又分而述之,以补足深化首章之意。

二章四句皆为赋。前两句"济济辟王,左右奉璋"承上两句"济济辟王,左右趣之"而来,而又启出下两句:"奉璋峨峨,髦士攸宜。""璋"有二解,一为"牙璋",发兵所用;一为"璋瓒",祭祀所用。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云:"此诗下章言六师及之,则上言奉璋,当是发兵之事。故传惟言半圭曰璋,不以为祭祀所用之璋瓒耳。"据此,本章则与下章一样,均与武士有关。但马瑞辰注意了下章的"六师"而疏忽了本章的"髦士"。"髦士"在《诗经)中凡二见,另一为《小雅·甫田》中的"攸介攸止,烝我髦士"。《甫田》的髦士肯定为文士(多以为是田畯,即农官),故本诗恐亦不例外。所以璋还是训"璋瓒"为好。方玉润《诗经原始》云:"及其归心也,莫大乎承祭与征伐。文王承祭,'奉璋峨峨',无非'髦士攸宜',则其作文德之士也可知。"此言能得其实。

三章以"泾舟"起兴。朱熹《诗集传》以为舟中之人自觉划动船桨实喻六师之众自觉跟随周王出征,云:"言'淠彼泾舟',则舟中之人无不楫之。'周王于迈',则六师之众追而及之。盖众归其德,不令而从也。"方玉润《诗经原始》亦云:"文王征伐,六师扈从,有似烝徒楫舟,则其作武勇之士也又可见。"齐诗根据本章末两句"周王于迈,六师及之"而断定本诗是言文王伐崇之事,后人多有从之者。其实以诗证史可信,以史证诗难信,况且把诗中所言一一坐实并无多大意义,所以还是把本章看作泛言为好。

如果说前三章是以众望所归来烘托周王的话,那么后两章则转为直接的歌颂了。

四章以"云汉"起兴。郑笺曰:"云汉之在天,其为文章,譬犹天子为法度于天下。"姚际恒《诗经通义》云:"此章言文王法天之文章,以兴文治而作人材也。"方玉润《诗经原始》云:"(四章)以天文喻人文,光焰何止万丈长耶!"显然,诸家多认为"云汉"乃喻周王。末句"遐不作人(何不培养人)"虽是问句,实则是肯定周王能培育人。严粲《诗缉》云:"董氏曰:'遐不作人,甚言其作也。"'类似的用法还见于《小雅·南山有台》"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遐不黄耇"。

末章的兴义较难理解。朱熹在《诗集传》中曰:"追之琢之,则所以美其文者至矣。金之玉之,则所以美其质者至矣。勉勉我王,则所以纲纪乎四方者至矣。"他还在《诗传遗说》中补充道:"功夫细密处,又在此一章,如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四方都便在他线索内牵著都动。"他答人问"勉勉即是纯一不已否?"又曰:"然。如'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是那工夫到后,文章真个是盛美,资质真个是坚实。"二者合而言之,也就是说:精雕细刻到极致,是最美的外表,纯金碧玉到极致,是最好的质地,周王勤勉至极,有如雕琢的文彩和金玉的质地,是天下最好的管理者。如此释诗,似太迂曲,所以很多人并不把前两句视作兴,他们认为,"追琢其章"、"金玉其相"的"其"指的就是周王,意谓周王既有美好的装饰,又有优秀的内质,而又勤勉不已,所以能治理好四方。汪龙《毛诗异义》谓本章"言文王圣德,纲纪四方,无不治理,又总著政教之美,官人之效。经之设文,盖有次第矣"。他的分析是很中肯的。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诗经》24 何彼襛矣 | 诗经·国风·召南| 儒家经典

《诗经》24 何彼襛矣


贵族嫁娶的场面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
曷不肃雍?王姬之车。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
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花团锦簇多繁华,好比唐棣鲜花开。|为何如此绚烂?如同唐棣美妍。
庄重和悦不曾见?那是王姬乘车来。|为何喧闹不堪?王姬嫁车壮观。
                                |
花团锦簇多美丽,色泽艳绝如桃李。|为何如此秾丽?如同桃李娇艳。
那是平王的子孙,娶了齐侯的娇女。|王孙容貌姣好,公子风度翩翩。
                                |
河中垂钓用什么?并合之丝结细绳。|何物钓鱼方便?更用丝绸钓线。
齐侯女儿坐华乘,嫁予平王后世人。|公子风度翩翩,王孙容貌娇艳。

①襛(nóng):花木繁盛。②唐棣(dì):木名,状似白杨,能开花结果。华:花。③曷:难道。雝(yōng):和乐。④其钓维何:用什么来钓鱼?以鱼喻配偶。⑤伊缗(mín):伊,发语词。缗,两股合一的丝绳。(右边一首为小雅修改)

《何彼秾矣》一诗的主旨,《毛诗序》以为是"美王姬"之作,云:"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德也。"古代学者多从其说,朱熹《诗集传》也说:"王姬下嫁于诸侯,车服之盛如此,而不敢挟贵以骄其夫家,故见其车者,知其能敬且和以执妇道,于是作诗美之。"近现代学者大都认为是讥刺王姬出嫁车服奢侈的诗。高亨《诗经今注》却认为是"周平王的孙女出嫁于齐襄公或齐桓公,求召南域内诸侯之女做陪嫁的媵妾,而其父不肯,召南人因作此诗"。袁梅《诗经译注》又持新说,以为是男女求爱的情歌,诗中的"王姬"、"平王之孙"、"齐侯之子"不过是代称或夸美之词。我以为此诗是为平王之孙与齐侯之子新婚而作,在赞叹称美之余微露讽刺之意。

全诗三章,每章四句,极力铺写王姬出嫁时车服的豪华奢侈和结婚场面的气派、排场。首章以唐棣花儿起兴,铺陈出嫁车辆的骄奢,"曷不肃雝"二句俨然是路人旁观、交相赞叹称美的生动写照。次章以桃李为比,点出新郎、新娘,刻画他们的光彩照人。"平王之孙,齐侯之子"二句虽然所指难以确定,但无非是渲染两位新人身份的高贵。末章以钓具为兴,表现男女双方门当户对、婚姻美满。

"通篇俱在诗人观望中着想"(陈继揆《读诗臆补》),全诗在诗人的视野中逐渐推移变化,时而正面描绘,时而侧面衬托,相得益彰。从结构上说,全诗各章首二句都是一设问、一作答,具有浓郁的民间色彩,"前后上下,分配成类,是诗家合锦体"(同上)。今人陈子展《诗经直解》说:"(此)诗每章首二句,一若以设谜为问,一若以破谜为答,谐讔之类也。此于《采蘩》、《采蘋》之外,又创一格。此等问答体,盖为此时此地歌谣惯用之一种形式。"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诗经》239 旱麓 | 诗经·大雅| 儒家经典

《诗经》239 旱麓


歌颂周王祭祀得福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
岂弟君子,干祿岂弟。

瑟彼玉瓚,黃流在中。
岂弟君子,福祿攸降。

鳶飞戾天,鱼躍于淵。
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騂牡既備。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
岂弟君子,神所勞矣。

莫莫葛櫑,施于條枚。
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瞧那旱山山脚下,榛树楛树最茂密。
君子和乐又平易,求得福禄心欢喜。

鲜洁玉把金勺子,郁香黄酒盛勺里。
君子和乐又平易,大福大禄降给你。

鹞子高高飞天上,鱼儿跳跃在深渊。
君子和乐又平易,培育人才作贡献。

清酒已经摆上了,黄色公牛已备好。
祭祀神灵齐献上,祈求大福快来到。

柞树白桵洁又鲜,人们焚烧祭上天。
君子和乐又平易,神灵抚慰保平安。

茂茂密密野葡萄,爬满树干和枝条。
君子和乐又平易,求福从不违正道。

1、旱:山名。在今陕西省南郑县。   2、楛(户hù):木名。《集传》:"榛似栗而上,楛似荆而赤。济济,众多也。"   3、干:求。《毛传》:"干,求也。"《集传》:"岂弟(凯替kǎitì),乐易也。"   4、瑟:鲜亮貌。《郑笺》:"瑟,洁鲜貌。"《集传》:"玉瓒,圭瓒也。以圭为柄,黄金为勺,青金为外,而朱其中也。黄流,秬(聚jù)鬯(唱chàng)也。酿秬黍为酒,筑郁金煮而和之。" 秬(聚jù):黑黍子   5、载:斟。《集传》:"载,在尊也。"   6、燎:同"尞"。《说文o火部》:"尞,柴祭天也。"   7、劳(涝lào):保佑。   8、莫莫:《集传》:"莫莫,盛貌。" 施(易yì):蔓延。《韩诗》作"延"。   9、回:邪。《郑笺》:"不回者,不违先祖之道。"

《大雅》全都是西周的作品,它们主要是应用于诸侯朝聘、贵族宴飨等典礼的乐歌,除了周厉王、幽王时期的几篇剌诗外,基本内容是歌功颂德。《旱麓》一诗是《大雅》的第五篇,与下一篇《思齐》、上一篇《棫朴》,都是赞颂周文王的乐歌。

关于诗的主旨,《毛诗序》云:"《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三家诗义同。什么叫受祖呢?唐孔颖达疏云:"言文王受其祖之功业。"这样的解释似乎不能令人满意。清魏源《诗古微》说是"祭祖受福",差为得之。而宋朱熹《诗集传》以为本诗内容是"咏歌文王之德",其《诗序辨说》又谓"《序》大误,其曰'百福干禄'者,尤不成文理"。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则既斥《毛序》所说为"梦呓",又不满《诗集传》"语殊泛泛",认为"此盖祭祀受福而言也","上篇(指《棫朴》)言作人(《棫朴》第四章有"周王寿考,遐不作人"之句),于祭祀见一端;此篇言祭祀,而作人亦见其极盛"。其实方氏之说可谓《毛序》"受祖说"的别解,只是他对"受祖"的理解与孔颖达相同,所以对《毛序》有所误解而大加非难。笔者认为《毛序》不误,但若以诠解的圆通程度论,不妨从今人程俊英《诗经译注》之说,将其视为一首"歌颂周文王祭祖得福,知道培养人才的诗"。

本诗全篇共六章,每章四句,以"岂弟君子"一句作为贯穿全篇的气脉。首章前两句以旱山山脚茂密的榛树楛树起兴,也带有比意。毛传解曰:"言阴阳和,山薮殖,故君子得以干禄乐易。"郑玄笺云:"林木茂盛者,得山云雨之润泽也。喻周邦之民独丰乐者,被其君德教。"他们从君与民两方面申说,讲得都很透辟。后两句"岂弟君子,干禄岂弟",如郑玄笺所说,意为君主"以有乐易之德施于民,故其求禄亦得乐易",也就是说,因和乐平易而得福,得福而更和乐平易。前事之因适为后事之果,语有深意。

第二章起开始触及"祭祖受福"的主题。"瑟彼玉瓒,黄流在中"两句,玉之白与酒之黄,互相映衬,色彩明丽,由文字而产生的视觉效果极佳,姚际恒评之为"华语"(同上),当然是确切不移的。第三章从祭祀现场宕出一笔,忽然写起了飞鸢与跃鱼,章法结构显得摇曳多姿。"鸢飞戾天,鱼跃在渊",表层语义极其明晰,但深层语义则不易索解。郑玄笺云:"(鸢)飞而至天,喻恶人远去,不为民害也;鱼跳跃于渊中,喻民喜得所。"但在注《礼记·中庸》所引这两句诗时,他竟又说:"言圣人之德,至于天则鸢飞戾天,至于地则鱼跃于渊,是其明著于天地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讥之为"随文解释",极是。但王氏书中认可的代表《鲁诗》说的汉王符《潜夫论·德化》所作的解释"君子修其乐易之德,上及飞鸟,下及渊鱼,罔不欢忻悦豫,又况士庶而不仁者乎"(释下面的"遐不作人"之"人"为"仁"),似乎也没有说到点子上。因为既然王氏认为《棫朴》"遐不作人"一句中的"作人"是"作养人材"的意思,那么本诗中的"遐不作人"句自然说的也是培养人才之事,不当另释"人"为"仁"。笔者在此愿进一解,以求正于今世治《诗》者。"鸢飞戾天,鱼跃在渊",实际上说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意思,象征优秀的人才能够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因此下面两句接下去写"岂弟君子,遐不作人",也就是说和乐平易的君主怎么会不培养新人让他们发扬光大祖辈的德业呢?

第四章在第三章宕出一笔后收回,继续写祭祀的现场,"清酒既载"与第二章的"黄流在中"断而复接,决不是寻常闲笔。这儿写的是祭祀时的"缩酒"仪式,即斟酒于圭瓒,铺白茅于神位前,浇酒于茅上,酒渗入茅中,如神饮之。接下去的"騂牡既备"一句,写祭祀时宰杀作牺牲的牡牛献飨神灵。有牛的祭祀称"太牢",只有猪、羊的祭祀称"少牢",以太牢作祭,礼仪很隆重。第五章接写燔柴祭天之礼,人们将柞树棫树枝条砍下堆在祭台上作柴火,将玉帛、牺牲放在柴堆上焚烧,缕缕烟气升腾天空,象征与天上神灵的沟通,将世人对神灵虔诚的崇敬之意、祈求之愿上达。对于这样的君民,昊天上帝与祖宗先王在天之灵自然会有"所劳矣",自然会赐以"景福"。

于是最后一章,在第一章、第三章之后三用比兴,以生长茂密的葛藤在树枝树干上蔓延不绝比喻上天将永久地赐福给周邦之君民。葛藟之"莫莫"与榛楛之"济济",一尾一首两用叠字词,也有呼应之妙。至于最后一句"求福不回",解作求福"不违背先祖之道"(郑玄笺),或解作"求福不以邪道"(高诱注《吕氏春秋·知分》所引此诗),笔者以为已无关宏旨,不妨两存其说。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诗经》240 思齐 | 诗经·大雅| 儒家经典

《诗经》240 思齐


文王善于修身、齐家、治国
思齐大任, 文王之母。
思媚周姜, 京室之婦。
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惠于宗公, 神罔时怨,
神罔时恫。 刑于寡妻,
至于兄弟, 以御于家邦。

雍雍在宫, 肃肃在庙。
不显亦临, 无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遐。
不闻亦式, 不諫亦入。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
古人之无斁,譽髦斯士。
大任端庄又谨慎,她是文王老母亲。
周姜为人最可爱,大王妻子住京城。
大姒继承好名声,百个儿子先后生。

文王孝顺敬先公,神灵满意无怨恨,
神灵放心无伤痛。他用礼法待妻子,
一视同仁对弟兄,推行全国都遵从。

和和气气在宫廷,宗庙祭礼更恭敬。
临朝理事最清明,不知厌倦保百姓。

大的祸乱已肃清,害人瘟疫不发生。
好的意见都采纳,逆耳忠言也能听。

如今成人品德好,小孩也都能深造。
文王教育不知倦,英才辈出个个高。

1、齐(摘zhāi):肃敬。《毛传》:"齐,庄。"   2、周姜:《集传》:"媚,爱也。周姜,大王之妃大姜也。"   3、大姒(似sì):《毛传》:"大姒,文王之妃也。" 《郑笺》:"徽,美也。嗣大任之美音,谓续行其善教令。"   4、惠:恭顺。《郑笺》:"惠,顺也。"   5、恫(同tóng):痛。《毛传》:"恫,痛也。"   6、寡妻:嫡妻。《毛传》:"刑,法也。寡妻,适(嫡dí)妻也。"   7、御:《玉篇o彳部》:"御,治也。" 《集疏》:"刑寡妻,至兄弟,以御家邦,即身修、家齐、国治之道也。"   8、雍雍、肃肃:《集传》:"言文王在闺门之内则极其和,在宗庙之中则极其敬。"   9、射:厌倦。《通释》:"临者,临视之义。保者,保守之义。"   10、肆:故。戎疾:灾难。不:语助。殄(舔tiǎn):绝。   11、烈假:瘟疫。瑕:远。王引之《经传释词》卷十:"不,语词。不闻,闻也;不谏,谏也。式,用也。入,纳也。言善言则用之,进谏则纳之。"   12、斁(杜dù):败坏。《集传》:"古之人,指文王也。"   13、誉髦斯士:《毛传》:"古之人无厌于有名誉于之俊士。"

《思齐》全诗二十四句,毛传将其分为五章,前两章每章六句,后三章每章四句。郑玄作笺,将其改为四章,每章均为六句。相比较而言,毛传的划分更为合理,故后代大多从之。

首章六句,赞美了三位女性,即"周室三母":文王祖母周姜(太姜)、文王生母大任(太任)和文王妻子大姒(太姒)。但其叙述顺序却并非按世系进行,而是先母亲,再祖母,后妻子。孙鑛对此分析道:"本重在太姒,却从太任发端,又逆推上及太姜,然后以'嗣徽音'实之,极有波折。若顺下,便味短。"(陈子展《诗经直解》引)说本章"重在太姒"似可商榷,但言其"极有波折"尚可一听。马瑞辰对此亦曰:"按'思齐'四句平列。首二句言大任,次二句言大姜。末二句'大姒嗣徽音',乃言大姒兼嗣大姜大任之德耳。古人行文自有错综,不必以思媚周姜为大任思爱大姜配大王之礼也。"(《毛诗传笺通释》)

《毛诗序》谓本诗主旨是"文王所以圣也",孔颖达疏曰:"作《思齐》诗者,言文王所以得圣由其贤母所生。文王自天性当圣,圣亦由母大贤,故歌咏其母,言文王之圣有所以而然也。"欧阳修亦曰:"文王所以圣者,世有贤妃之助。"(《诗本义》)按此之意,文王是由于得到其母其妻之助而圣,所以本诗赞美"文王所以圣"即是赞美周室三母。但整首诗只有首章言及周室三母,其余四章片言未提,正如严粲所云:"谓文王之所以得圣由其贤母所生,止是首章之意耳。"(《诗缉》)毛传和郑笺显然是将首章之意作为全诗之旨了。其实本诗赞美的对象还是文王,赞美的是"文王之圣",而非"文王之所以圣"。首章只是全诗的引子,全诗的发端,重心还在以下四章。

二章六句,包含两层意思。前三句承上而来,言文王孝敬祖先,故祖神无怨无痛,保佑文王。后三句言文王以身作则于妻子,使妻子也像自己那样为德所化;然后又作表率于兄弟,使兄弟也为德所化;最后再推及到家族邦国中去。这三句颇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意味。毛传将本章第四句"刑于寡妻"的"刑"训作"法",郑玄笺曰:"文王以礼法接待其妻,至于宗族。"除本诗外,"刑"在《诗经》中还出现五次,共有两种解释:一为名词的"法",一为动词的"效法"。本诗的"刑"是动词,所以还是解释"效法"为好,况且郑玄所说的"礼法"是后起的概念,恐非文王时就有。"刑于寡妻"即"效法于寡妻",也就是"被寡妻所效法",所以"刑"逐渐又引申为"型",即典型、模范,本诗用的就是这个意思。

从第三章开始,每章由六句转为四句。第三章的前两句承上章的后三句而来,以文王在家庭与在宗庙为典型环境,言其处处以身作则,为人表率。后两句"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进一步深化主题。"不显"一词在《诗经》中还有十一见,其中十处作"丕显"(即很显明)解,唯有《大雅·抑》"无日不显,莫予云觏"作"昏暗、不明亮"解,意即:莫说因为这里光线昏暗而无人能看见我。朱熹《诗集传》释曰:"无日此非显明之处,而莫予见也。当知鬼神之妙,无物不体,其至于是,有不可得而测者。"本诗的"不显"亦是这个意思。《诗集传》释本句曰:"不显,幽隐之处也(文王)虽居幽隐,亦常若有临之者。"也就是说本句意谓:文王即使身处幽隐之处,亦是小心翼翼,而不为所欲为,因为他觉得再幽隐的地方也有神灵的眼睛在注视着。此处甚有后代"慎独"的意味。第四句的"无射"在《诗经》中凡三见,其他二处均作"无斁"解,此处恐亦不例外。"无斁"是无厌不倦之意。"无射亦保"的"保"即《大雅·烝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的"保",全句谓文王孜孜不倦地保持美好的节操。

如果说第三章言文王"修身"的话,那么最后两章就是"治国"了,所以方玉润说:"末二章承上'家邦'推广言之。"(《诗经原始》)第四章的前两句"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谓文王好善修德,所以天下太平,外无西戎之患,内无病灾之忧。诸家有关"瑕"、"殄"二字的解释五花八门,繁不胜繁。其实这二字意义相近,《尚书·康诰》有"不汝瑕殄","瑕""殄"并称,孔安国传曰:"我不汝罪过,不绝亡汝。"可见二字均有伤害、灭绝之义。第四章后两句"不闻亦式,不谏亦入"各家的解释亦是五花八门,越说越糊涂,还是《诗集传》说得最简单明了:"虽事之无所前闻者,而亦无不合于法度。虽无谏诤之者,而亦未尝不入于善。"

最后一章不难理解,主要讲文王勤于培养人才,只是最后一句"誉髦斯士",稍有争议。高亨《诗经今注》说:"'誉髦斯士',当作'誉斯髦士','斯髦'二字传写误倒。《小雅·甫田》:'燕我髦士。'《大雅·棫朴》:'髦士攸宜。'都是髦士连文,可证。"其实不必这样推断。"誉"是好的意思,"髦"是俊的意思,在此均用作动词,"誉髦斯士"就是"以斯士为誉髦"。

薛瑄说:"《思齐》一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备焉。"(见《传说汇纂》)确实,它反映出传统道德在文王身上的完满体现。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