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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灯会元》第十六卷 云门宗下(1) 青原下十世下
【一、雪窦显禅师法嗣】
【1-01、天衣义怀禅师】
越州天衣义怀禅师,永嘉乐清陈氏子也。世以渔为业。母梦星殒于屋,乃孕。及产,尤多吉祥。儿时坐船尾,父得鱼付师贯之。师不忍,乃私投江中。父怒,笞之,师恬然如故。长游京师,依景德寺为童行。天圣中,试经得度。谒金銮善叶县省,皆蒙印可。遂由洛抵龙门,复至都下,欲继宗风。意有未决,忽遇言法华,拊师背曰:「云门临济去!」及至姑苏,礼明觉于翠峰。觉问:「汝名甚么?」曰:「义怀。」觉曰:「何不名怀义?」曰:「当时致得。」觉曰:「谁为汝立名?」曰:「受戒来十年矣。」觉曰:「汝行脚费却多少草鞋?」曰:「和尚莫瞒人好!」觉曰:「我也没量罪过,汝也没量罪过。你作么生?」师无语。觉打曰:「脱空谩语汉,出去!」入室次,觉曰:「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师拟议,觉又打出。如是者数四。寻为水头,因汲水折担,忽悟,作投机偈曰:「一二三四五六七,万仞峰头独足立。骊龙颔下夺明珠,一言勘破维摩诘。」觉闻拊几称善。后七坐道场,化行海内,嗣法者甚众。住后,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布发掩泥,横身卧地。」曰:「意旨如何?」
师曰:「任是波旬也皱眉。」曰:「恁么则谢师指示。」
师曰:「西天此土。」问:「学人上来,请师说法。」
师曰:「林间鸟噪,水底鱼行。」
上堂:「须弥顶上,不扣金钟。毕钵岩中,无人聚会。山僧倒骑佛殿,诸人反著草鞋,朝游檀特,暮到罗浮。拄杖针筒,自家收取。」
上堂:「衲僧横说竖说,未知有顶门上眼。」时有僧问:「如何是顶门上眼?」
师曰:「衣穿瘦骨露,屋破看星眠。」上堂,大众集定,乃曰:「上来道个不审,能销万两黄金。下去道个珍重,亦销得四天下供养。若作佛法话会,滴水难消。若作无事商量,眼中著屑。且作么生即是?」
良久,曰:「还会么?珍重!」
上堂:「夫为宗师,须是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遇贱即贵,遇贵即贱。驱耕夫之牛,令他苗稼丰登。夺饥人之食,令他永绝饥渴。遇贱即贵,握土成金。遇贵即贱,变金成土。老僧亦不驱耕夫之牛,亦不夺饥人之食。何谓耕夫之牛,我复何用?饥人之食,我复何餐?我也不握土成金,也不变金作土。何也?金是金,土是土,玉是玉,石是石,僧是僧,俗是俗。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伦,虽然如此,打破大散关,几个迷逢达磨?」
上堂:「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方解向异类中行。不用续凫截鹤,夷岳盈壑。放行也百丑千拙,收来也挛挛拳拳。用之,则敢与八大龙王斗富。不用,都来不直半分钱。参!」
上堂:「髑髅常干世界,鼻孔摩触家风。芭蕉闻雷开,葵花随日转。诸仁者,芭蕉闻雷开,还有耳么?葵花随日转,还有眼么?若也会得,西天即是此土。若也不会,七九六十三,收。」
上堂:「灵源绝眹,普现色身。法离断常,有无堪示。所以道,尘尘不见佛,刹刹不闻经。要会灵山亲授记,昼见日,夜见星。」良久,曰:「若到诸方,不得错举。参!」
上堂:「夜来寒霜凛冽,黄河冻结,陕府铁牛腰折。尽道女娲炼石补天,争柰西北一缺。如今欲与他补却,又恐大地人无出气处。且留这一窍,与大地人出气。参!」
上堂:「虚明自照,不劳心力。上士见之,鬼神茶饭。中下得之,狂心顿息。更有一人,切忌道著。」
上堂:「光透日月,明暗不收。智出圣凡,贤愚不历。所以道,不用低头,思量难得。」良久曰:「是甚么?」
上堂:「青萝夤缘,直上寒松之顶。白云淡泞,出没太虚之中。何似南山起云,北山下雨。若也会得,甜瓜彻蒂甜。若也不会,苦瓠连根苦。」
上堂:「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且道妙喜世界,不动如来,说甚么法?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只如威音王佛最初一会,度多少人?若是通方作者,试为道看。」良久曰:「行路难,行路难。万仞峰头君自看。」
上堂:「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金色头陀,见处不真。鸡足山中,与他看守衣钵。三千大喻,八百小喻,大似泥里洗土块。四十九年,三百六十余会,摩竭提国犹较些子。德山临济,虽然丈夫,争似罽宾国王,一刀两段。如今若有个人鼻孔辽天,山僧性命何在?」
良久曰:「太平本是将军致,不许将军见太平。」喝一喝,下座。
僧问:「天不能盖,地不能载,未审是甚么人?」
师曰:「掘地深埋。」曰:「此人还受安排也无?」
师曰:「土上更加泥。」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
师曰:「长江无六月。」曰:「见后如何?」
师曰:「一年一度春。」室中问僧:「无手人能行拳,无舌人解言语。忽然无手人打无舌人,无舌人道个甚么?」
又曰:「蜀魄连宵叫,鵽鳭终夜啼。圆通门大启,何事隔云泥?」晚年以疾居池阳杉山庵,门弟子智才住临平之佛日,迎归侍奉。才如苏城未还,师速其归。及踵门,师告之曰:「时至,吾行矣。」
才曰:「师有何语示徒?」乃说偈曰:「红日照扶桑,寒云封华岳。三更过铁围,拶折骊龙角。」
才问:「卵塔已成,如何是毕竟事?」师举拳示之,遂就寝,推枕而寂。塔全身寺东之原。崇宁中谥振宗禅师。
【1-02、称心省倧禅师】
越州称心省倧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行人念路。」僧曰:「不会。」
师曰:「紧峭草鞋。」
上堂:「佛种从缘起,是故说一乘。」
拈拄杖曰:「拄杖是缘,那个是佛种?拄杖是一乘法,那个是缘?这里参见释迦老子了,却买草鞋行脚,不得向衲僧门下过,打折汝腰。且道衲僧据个甚么?」
良久曰:「三十年后,莫孤负人。」卓拄杖,下座。
【1-03、承天传宗禅师】
泉州承天传宗禅师,僧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
师曰:「承天今日高竖降旗。」僧便喝。师曰:「临济儿孙。」僧又喝,师便打。问:「如何是般若体?」
师曰:「云笼碧峤。」曰:「如何是般若用?」
师曰:「月在清池。」
【1-04、南明日慎禅师】
处州南明日慎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
师曰:「水天影交碧。」曰:「毕竟是同是别?」
师曰:「松竹声相寒。」
【1-05、投子法宗道者】
舒州投子法宗禅师,﹝时称道者。﹞僧问:「如何是道者家风?」
师曰:「袈裟裹草鞋。」曰:「意旨如何?」
师曰:「赤脚下桐城。」
【1-06、宝相蕴观禅师】
天台宝相蕴观禅师,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堂堂八尺余。」
【1-07、君山显升禅师】
岳州君山显升禅师,上堂:「大方无外,含裹十虚。至理不形,圆融三际。高超名相,妙体全彰。迥出古今,真机独露。握骊珠而鉴物,物物流辉。掷宝剑以挥空,空空绝迹。把定则摩竭掩室,净名杜词;放行则拾得摇头,寒山拊掌。且道是何人境界?」
拈拄杖卓一下,曰:「瞬目扬眉处,凭君子细看。」
【1-08、洞庭惠金典座】
平江府水月寺惠金典座,依明觉于雪窦,闻举须弥山话,默有契。一日欲往讯,遇之殿轩。觉问:「汝名甚么?」曰:「惠金?」觉曰:「阿谁惠汝金?」曰:「容少间去方丈致谢。」觉曰:「即今聋!」曰:「这里容和尚不得。」
【1-09、修撰曾会居士】
修撰曾会居士,幼与明觉同舍,及冠异途。天禧间,公守池州,一日会于景德寺。公遂引中庸大学,参以楞严符宗门语句,质明觉。觉曰:「这个尚不与教乘合,况中庸大学邪?学士要径捷理会此事。」
乃弹指一下曰:「但恁么荐取。」公于言下领旨。天圣初,公守四明,以书币迎师补雪窦。既至,公曰:「某近与清长老商量赵州勘婆子话,未审端的有勘破处也无?」
觉曰:「清长老道个甚么?」公曰:「又与么去也。」觉曰:「清长老且放过一著,学士还知天下衲僧出这婆子圈匮不得么?」
公曰:「这里别有个道处。赵州若不勘破,婆子一生受屈。」觉曰:「勘破了也。」公大笑。
【二、延庆荣禅师法嗣】
【2-01、圆通居讷禅师】
庐山圆通居讷祖印禅师,梓州人,姓蹇氏。生而英特,读书过目成诵。十一出家,十七试法华得度。受具后肄业讲肆,耆年多下之。会禅者南游回,力勉其行。于是遍参荆楚间,迄无所得。至襄州洞山,留止十年,因读华严论有省。后游庐山,道价日起。由归宗而迁圆通。仁庙闻其名,皇祐初,诏住十方净因禅院。师称目疾,不能奉诏。有旨令举自代,遂举大觉琏应诏。及引对,问佛法大意称旨。天下贤师知人也。僧问:「祖刹重兴时如何?」
师曰:「人在破头山。」曰:「一朝权在手。」师便打。
【三、百丈映禅师法嗣】
【3-01、慧因怀祥禅师】
临安府慧因怀祥禅师,上堂:「南山高,北山低。日出东方夜落西。白牛上树觅不得,乌鸡入水大家知。且道觅得后又如何?」良久曰:「堪作甚么!」
【3-01、慧因义宁禅师】
临安府慧因义宁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
师曰:「摩耶夫人。」曰:「出世后如何?」
师曰:「悉达太子。」
【四、南华缘禅师法嗣】
【4-01、兴化延庆禅师】
齐州兴化延庆禅师,上堂:「言前荐得,孤负平生。句后投机,全乖道体。离此二途,祖宗门下又且如何?」良久曰:「眼里瞳儿吹木笛。」
【4-02、宝寿行德禅师】
韶州宝寿行德禅师,冬日在南华受请,示众曰:「新冬新宝寿,言是旧时言。若会西来意,波斯上舶船。」
【4-03、白虎守升禅师】
韶州白虎山守升禅师,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有眼无鼻孔。」
【五、北禅贤禅师法嗣】
【5-01、兴化绍铣禅师】
潭州兴化绍铣禅师,上堂拈拄杖曰:「一大藏教,是拭不净故纸。超佛越祖之谈,是诳諕闾阎汉。若论衲僧门下,一点也用不得。作么生是衲僧门下事?」良久曰:「多虚不如少实。」击香台,下座。
【5-02、法昌倚遇禅师】
洪州法昌倚遇禅师,漳州林氏子。幼弃家,依郡之崇福得度。有大志。自受具游方,名著丛席。浮山远和尚尝指谓人曰:「此后学行脚样子也。」参北禅,禅问:「近离甚处?」
师曰:「福严。」禅曰:「思大鼻孔长多少?」
师曰:「与和尚当时见底一般。」禅曰:「汝道我见时长多少?」
师曰:「和尚大似不曾到福严。」禅曰:「学语之流。」又问:「来时马大师安乐否?」
师曰:「安乐。」禅曰:「向汝道甚么?」
师曰:「教和尚莫乱统。」禅曰:「念汝新到,不能打得你。」
师曰:「某甲亦放和尚过。」茶罢,禅问:「乡里甚处?」
师曰:「漳州。」禅曰:「三平在彼作甚么?」
师曰:「说禅说道。」禅曰:「年多少?」
师曰:「与露柱齐年。」禅曰:「有露柱且从,无露柱年多少?」
师曰:「无露柱,一年也不少。」禅曰:「夜半放乌鸡。」师留北禅最久。于是师资敲唱,妙出一时。晚至西山,眷双岭深邃,栖息三年,始应法昌之请。师在双岭受请,与英胜二首座相别,曰:「三年聚首,无事不知。检点将来,不无渗漏。」以拄杖画一画,曰:「这个即且止,宗门事作么生?」英曰:「须弥安鼻孔。」
师曰:「恁么则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英曰:「深沙努眼睛。」
师曰:「争柰圣凡无异路,方便有多门。」英曰:「铁蛇钻不入。」
师曰:「这般汉有甚共语处?」英曰:「自缘根力浅,莫怨太阳春。」却画一画,曰:「宗门事且止,这个事作么生?」师便掌。英曰:「这漳州子,莫无去就。」
师曰:「你这般见解,不打更待何时?」又打。英曰:「也是老僧招得。」
上堂:「祖师西来意,特唱此事。只要时人知,有如贫子衣珠,不从人得。三世诸佛,只是弄珠底人。十地菩萨,只是求珠底人。汝等正是詅竮乞丐,怀宝迷邦。灵利汉才闻举著,眨上眉毛,便知落处。若更踏步向前,不如策杖归山去,长啸一声烟雾深。」示众:「我要一个不会禅底作国师。」
上堂:「汝若退身千尺,我便当处生芽。汝若觌面相呈,我便藏身露影。汝若春池拾砾,我便撒下明珠。直得水洒不著,风吹不入,如个无孔铁锤相似。且道法昌还有为人处也无?」良久曰:「利刀割肉疮犹合,恶语伤人恨不销。」
上堂:「春山青,春水绿,一觉南柯梦初足。携筇纵步出松门,是处桃英香馥郁。因思昔日灵云老,三十年来无处讨。如今竞爱摘杨花,红香满地无人扫。」
上堂,拈起拄杖曰:「我若拈起,你便唤作先照后用。我若放下,你便唤作先用后照。我若掷下,你便唤作照用同时,忽然不拈不放,你向甚么处卜度?直饶会得倜傥分明,若遇临济德山,便须脑门著地。且道伊有甚么长处?」
良久曰:「曾经大海休夸水,除却须弥不是山。」
上堂:「夜半乌鸡谁捉去?石女无端遭指注。空王令下急搜求,唯心便作军中主。云门长驱,沩山队伍,列五位枪旗,布三玄戈弩。药山持刀,青原荷斧,石巩弯弓,禾山打鼓。阵排雪岭长蛇。兵屯黄檗飞虎。木马带毛烹,泥牛和角煮。赏三军,犒师旅。打葛藤,分露布。截海飏尘,横山簸土。击玄关,除徼路,多少平人受辛苦。无边刹海竞纷纷,三界圣凡无觅处。无觅处,还知否?昨夜云收天宇宽,依然带月啼高树。」
上堂:「闲来只么坐,拍手谁赓和?回头忽见簸箕星,水墨观音解推磨。」拍手一下曰:「还会么?八十翁翁虽皓首,看看不见老人容。」
上堂:「法昌今日开炉,行脚僧无一个。唯有十八高人,缄口围炉打坐。不是规矩严难,免见诸人话堕。直饶口似秤锤,未免灯笼勘破。不知道绝功勋,妄自修因证果。」
喝曰:「但能一念回光,定脱三乘羁锁。」黄龙南禅师至。
上堂:「拏云攫浪数如麻,点著铜睛眼便花。除却黄龙头角外,自余浑是赤斑蛇。法昌小刹,路远山遥,景物萧疏,游人罕到。敢谓黄龙禅师曲赐光临,不唯泉石生辉,亦乃人天欣悦。然云行雨施,自古自今,其奈炉鞴[bèi]之所,钝铁尤多;良医之门,病者愈甚。瘥病须求灵药,销顽必藉金锤。法昌这里,有几个垛根阿师,病者病在膏肓,顽者顽入骨髓。若非黄龙老汉到来,总是虚生浪死。」拈拄杖曰:「要会么?打面还他州土麦,唱歌须是帝乡人。」僧问:「古镜未磨时如何?」
师曰:「却须磨取。」曰:「未审如何下手?」
师曰:「镜在甚么处?」僧遂作一圆相,师便打曰:「这漆桶,碌砖也不识。」师与感首座岁夜吃汤次,座曰:「昔日北禅分岁,曾烹露地白牛。和尚今夜分岁,有何施设?」
师曰:「腊雪连山白,春风透户寒。」座曰:「大众吃个甚么?」
师曰:「莫嫌冷淡无滋味,一饱能消万劫饥。」座曰:「未审是甚么人置办?」
师曰:「无惭愧汉,来处也不知。」英胜二首座到山相访。英曰:「和尚寻常爱检点诸方,今日因甚么却来古庙里作活计?」
师曰:「打草只要蛇惊。」英曰:「莫涂糊人好!」
师曰:「你又刺头入胶盆作甚么?」英曰:「古人道,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所以住此山。未审和尚见个甚么?」
师曰:「你他时异日,有把茆盖头,人或问你,作么生祗对?」英曰:「山头不如岭尾。」
师曰:「你且道,还当得住山事也无?」英曰:「使钁不及拖犁。」
师曰:「还曾梦见古人么?」英曰:「和尚作么生?」师展两手。英曰:「虾跳不出斗。」
师曰:「休将三寸烛,拟比太阳辉。」英曰:「争奈公案见在。」
师曰:「乱统禅和,如麻似粟。」龙图徐公禧布衣时,与师往来,为法喜之游。
师将化前一日,作偈遗之曰:「今年七十七,出行须择日。昨夜问龟哥,报道明朝吉。」
徐览偈耸然,邀灵源清禅师同往。师方坐寝室,以院务诫知事曰:「吾住此山二十三年,护惜常住,每自莅之。今行矣,汝辈著精彩。」
言毕,举拄杖曰:「且道这个分付阿谁?」徐与灵源皆屏息。遂掷杖投床,枕臂而化。
【5-03、广因择要禅师】
福州广因择要禅师,上堂:「王临宝位,胡汉同风。纽半破三,佛殿倒卓。藏身句即不问,你透出一字作么生道?」拈拄杖曰:「春风开竹户,夜雨滴花心。」
上堂:「古者道,只恐为僧心不了,为僧心了总输僧。且如何是诸上座了底心?」良久曰:「渔翁睡重春潭阔,白鸟不飞舟自横。」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长安东,洛阳西。」问:「如何是佛?」
师曰:「福州橄榄两头尖。」问:「佛未出世时如何?」
师曰:「隈岩傍壑。」曰:「出世后如何?」
师曰:「前山后山。」
【六、开先暹禅师法嗣】
【6-01、云居了元禅师】
南康军云居山了元佛印禅师,饶州浮梁林氏子。诞生之时,祥光上烛。须发爪齿,宛然具体。风骨爽拔,孩孺异常。发言成章,语合经史。闾里先生称曰神童。年将顶角,博览典坟。卷不再舒,洞明今古。才思俊迈,风韵飘然。志慕空宗,投师出家。试经圆具,感悟夙习。即遍参寻,投机于开先法席,出为宗匠。九坐道场,四众倾向,名动朝野。神宗赐高丽磨衲金钵,以旌师德。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木头雕不就。」曰:「恁么则皆是虚妄也。」
师曰:「梵音深远,令人乐闻。」问:「如何是诸佛说不到底法?」
师曰:「蚁子解寻腥处走,苍蝇偏向臭边飞。」曰:「学人未晓,请师再指。」
师曰:「九万里鹏从海出,一千年鹤远天归。」问:「达磨面壁,意旨如何?」
师曰:「闭口深藏舌。」曰:「学人未晓。」
师曰:「一言已出,驷马难追。」问:「大修行人还入地岳也无?」
师曰:「在里许。」曰:「大作业人还上天堂也无?」
师曰:「虾跳不出斗。」曰:「恁么则镬汤炉炭吹教灭,剑树刀山喝使摧。」
师曰:「自作自受。」乃曰:「适来禅客出众礼拜,各以无量珍宝布施大众。又于面门上放大光明,照耀乾坤,令诸人普得相见。于此明得,可谓十方诸佛各坐其前,常为劳生,演说大法,岂假山僧重重注破。如或未然,不免横身徇物。」
乃横按拄杖曰:「万般草木根苗异,一得春风便放花。」
上堂:「寒!寒!风撼竹声干,水冻鱼行涩,林疏鸟宿难。早是严霜威重,那堪行客衣单。休思紫陌山千朵,且拥红炉火一攒。放下茱萸空中竹橛,倒却迦叶门前刹竿。直下更云不会,算来也太无端。参!」
师一日与学徒入室次,适东坡居士到面前。师曰:「此间无坐榻,居士来此作甚么?」
士曰:「暂借佛印四大为坐榻。」
师曰:「山僧有一问,居士若道得,即请坐;道不得,即输腰下玉带子。」士欣然曰:「便请。」
师曰:「居士适来道,暂借山僧四大为坐榻。只如山僧四大本空,五阴非有,居士向甚么处坐?」
士不能答,遂留玉带。师却赠以云山衲衣。
士乃作偈曰:「百千灯作一灯光,尽是恒沙妙法王。是故东坡不敢惜,借君四大作禅床。病骨难堪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会当乞食歌姬院,夺得云山旧衲衣。此带阅人如传舍,流传到我亦悠哉。锦袍错落犹相称,乞与佯狂老万回。」
【6-02、智海本逸禅师】
东京智海本逸正觉禅师,僧问:「古镜未磨时如何?」
师曰:「青青河畔草。」曰:「磨后如何?」
师曰:「郁郁园中柳。」曰:「磨与未磨,是同是别?」
师曰:「同别且置,还我镜来。」僧拟议,师便喝。
上堂:「开口是,合口是,眼下无妨更著鼻。开口错,合口错,眼与鼻孔都拈却。佛也打,祖也打,真人面前不说假。佛也安,祖也安,衲僧肚皮似海宽。此乃一出一入,半合半开,是山僧寻常用底。敢问诸禅德,刹竿因甚么头指天?力士何故揎起拳?」
良久曰:「参!」
上堂,拈拄杖曰:「这拄杖,在天也与日月并明,在地也与山河同固。在王侯也以代蒲鞭,在百姓也防身御恶。在衲僧也昼横肩上,渡水穿云,夜宿旅亭,撑门拄户。且道在山僧手里,用作何为?要会么,有时放步东湖上,与僧遥指远山青。」击禅床下座。
上堂:「忆得老僧年七岁时,于村校书处得一法门,超情离见,绝妙绝玄,爰自染神。逾六十载,今日辄出,普告大众。若欲传持,宜当谛听。」
遂曰:「寒原耕种罢,牵犊负薪归。此夜一炉火,浑家身上衣。诸禅德,逢人不得错举。」
上堂:「古者道,接物利生绝妙,外甥终是不肖。他家自有儿孙,将来应用恰好。诸禅德还会么?菜园墙倒晴方筑,房店篱穿雨过修。院宇漏时随分整,儿孙大小尽风流。」
上堂,举暹和尚道:「寒!寒!地炉火暖,闲坐蒲团。说迦叶不是,谈达磨无端。此也彼也,必然一般。」
师召大众曰:「迦叶甚处不是?达磨那里无端?若检点得出,彼之二老一场懡㦬。若点检不出,三十年后,莫道不被人瞒好!」
上堂:「我有这一著,人人口里嚼。嚼得破者,速须吐却。嚼不破者,翻成毒药。」
乃召诸禅德:「作甚么滋味,试请道看。」良久曰:「医王不是无方义,千里苏香象不回。」道士问:「如何是道?」
师曰:「龙吟金鼎,虎啸丹田。」曰:「如何是道中人?」
师曰:「吐故纳新。」曰:「道与道中人相去多少?」
师曰:「罥鹤颠崖上,冲天昧米民。」
【6-03、天章元楚禅师】
越州天章元楚宝月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一年三百六十日。」曰:「便恁么会时如何?」
师曰:「迢迢十万不是远。」
上堂:「鼓声错落,山色崔嵬。本既不有,甚处得来?」良久曰:「高著眼。」
【七、钦山勤禅师法嗣】
【7-01、梁山应圆禅师】
鼎州梁山圆应禅师,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
师曰:「吃粥吃饭。」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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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gory: 佛经
《五灯会元》第十六卷 云门宗下(2) 青原下十一世(1)
【一、云居舜禅师法嗣】
【1-01、蒋山法泉禅师】
金陵蒋山法泉佛慧禅师,随州时氏子。僧问:「古人说不到处,请师说。」
师曰:「夫子入太庙。」曰:「学人未晓。」
师曰:「春暖柳条青。」问:「如何是急切一句?」
师曰:「火烧眉毛。」问:「祖师面壁,意旨如何?」
师曰:「撑天拄地。」曰:「便恁么去时如何?」
师曰:「落七落八。」问:「二祖立雪齐腰,意旨如何?」
师曰:「三年逢一闰。」曰:「为甚么付法传衣?」
师曰:「村酒足人酤。」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
师曰:「西瞿耶尼。」曰:「出水后如何?」
师曰:「泗州大圣。」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发长僧貌丑。」曰:「未审意旨如何?」
师曰:「闭户怕天寒。」问:「南禅结夏,为甚么却在蒋山解?」
师曰:「众流逢海尽。」曰:「恁么则事同一家。」
师曰:「梦里到家乡。」
上堂:「来不来,去不去。脚下须弥山,脑后擎天柱。大藏不能宣,佛眼不能觑。诸禅德,渐老逢春解惜春,昨夜飞花落无数。」
上堂,画一圆相,以手拓起曰:「诸仁者还见么?团团离海峤,渐渐出云衢。诸人若也未见,莫道南明长老措大相,却于宝华王座上念中秋月诗。若也见得,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上堂:「要去不得去,要住不得住。打破大散关,脱却娘生裤。诸仁者若到腊月三十日,且道用个甚么?」
良久曰:「柳絮随风,自西自东。」
上堂:「古人恁么,南禅不恁么;古人不恁么,南禅却恁么。大众还委悉么?王婆衫子短,李四帽檐长。」
圣节,上堂。拈拄杖击法座一下,曰:「以此功德,祝延圣寿。」便下座。
上堂:「时人欲识南禅路,门前有个长松树。脚下分明不较多,无奈行人恁么去。莫恁去,急回顾。楼台烟锁钟鸣处。」
师因雪下,上堂召大众曰:「还有过得此色者么?」
良久曰:「文殊笑,普贤嗔。眼里无筋一世贫。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
上堂:「快人一言,快马一鞭。若更眼睛定动,未免纸裹麻缠。脚下是地,头上是天。不信但看八九月,纷纷黄叶满山川。」
师晚奉诏住大相国智海禅寺,问众曰:「赴智海,留蒋山,去就孰是?」众皆无对。师索笔书偈曰:「非佛非心徒拟议,得皮得髓谩商量。临行珍重诸禅侣,门外千山正夕阳。」书毕坐逝。
【1-02、天童澹交禅师】
明州天童澹交禅师,僧问:「临云阁耸,太白峰高。到这里如何进步?」
师曰:「但寻荒草际,莫问白云深。」曰:「未审如何话会?」
师曰:「寒山逢拾得,两个一时痴。」曰:「向上宗乘,又且如何举唱?」
师曰:「前言不及后语。」
上堂:「也大奇,也大差,十个指头八个罅。由来多少分明,不用钻龟打瓦。」便下座。
【1-03、崇梵余禅师】
建州崇梵余禅师,僧问:「临济喝少遇知音,德山棒难逢作者。和尚今日作么生?」
师曰:「山僧被你一问,直得退身三步,脊背汗流。」曰:「作家宗师,今日遭遇。」
师曰:「一语伤人,千刀搅腹。」僧以手画一画曰:「争奈这个何?」
师曰:「草贼大败。」问:「恁么来底人,师还接否?」
师曰:「孤峰无宿客。」曰:「不恁么来底人,师还接否?」
师曰:「滩峻不留船。」曰:「恁么不恁么则且置,穿过髑髅一句作么生?」
师曰:「堪笑亦堪悲。」
上堂:「直须向黑豆未生芽时构取。」良久,召大众曰:「剑去远矣。」
【1-04、慈云修慧禅师】
处州慈云院修慧圆照禅师,上堂:「片月浸寒潭,微云满空碧。若于达道人,好个真消息。还有达道人么?微云穿过你髑髅,片月触著你鼻孔。珍重!」
【二、大沩宥禅师法嗣】
【2-01、归宗慧通禅师】
庐山归宗慧通禅师,僧问:「如何是函盖乾坤句?」
师曰:「日出东方夜落西。」曰:「如何是截断众流句?」
师曰:「铁山横在路?」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
师曰:「船子下杨州。」问:「如何是尘尘三昧?」
师曰:「灰飞火乱。」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黄河水出昆仑觜。」问:「十二时中如何履践?」
师曰:「铁牛步春草。」问:「只履西归,当为何事?」
师曰:「为缘生处乐,不是厌他乡。」曰:「如何是当面事?」
师曰:「眼下鼻头垂。」
上堂:「心随相起,见自尘生。了见本心,知心无相,即十方刹海,念念圆明,无量法门,心心周匝。夫如是者,何假觉城东际,参见文殊;楼阁门开,方亲弥勒。所以道,一切法门无尽海,同会一法道场中。」拈起拄杖曰:「这个是一法,那个是道场?这个是道场,那个是一法?」
良久曰:「看!看!拄杖子穿过诸人髑髅,须弥山拶破诸人鼻孔。」击香台一下,曰:「且向这里会取。」
上堂:「从无入有易,从有入无难。有无俱尽处,且莫自颟顸。举来看,寒山拾得礼丰干。」
【2-02、兴教慧宪禅师】
安州大安兴教慧宪禅师,上堂:「我有一条拄杖,寻常将何比况?采来不在南山,亦非昆仑西嶂。拈起满目光生,放下骊龙缩项。同徒若也借看,卓出人中之上。」击香台,下座。
【三、育王琏禅师法嗣】
【3-01、佛日戒弼禅师】
临安府佛日净慧戒弼禅师,僧问:「如何是毗卢印?」
师曰:「草鞋踏雪。」曰:「学人不会。」
师曰:「步步成踪。」
【3-02、天宫慎徽禅师】
福州天宫慎徽禅师,上堂:「八万四千波罗密门,门门长开;三千大千微尘诸佛,佛佛说法。不说有,不说无,不说非有非无,不说亦有亦无。何也?离四句,绝百非,相逢举目少人知。昨夜霜风漏消息,梅花依旧缀寒枝。」
【四、灵隐知禅师法嗣】
【4-01、灵隐正童禅师】
临安府灵隐正童圆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夜行莫踏白。」曰:「如何是道中人?」
师曰:「黄张三,黑李四。」
【五、承天简禅师法嗣】
【5-01、智者利元禅师】
婺州智者山利元禅师,上堂,拈拄杖曰:「大用现前,不存轨则。东方一指,乾坤肃静。西方一指,瓦解冰消。南方一指,南斗作窜。北方一指,北斗潜藏。上方一指,筑著帝释鼻孔。下方一指,穿过金刚水际。诸人面前一指,成得甚么边事?」良久,卓一下曰:「路上指奔鹿,门前打犬儿。」
【六、九峰韶禅师法嗣】
【6-01、大梅法英禅师】
明州大梅法英祖镜禅师,本郡张氏子。弃儒试经得度,肄讲延庆。凡义学有困于宿德,辄以诘师。师纵辞辨之,为众所敬。
忽曰:「名相迂曲,岂吾所宗哉?」乃参九峰,峰见器之,与语若久在丛席,因痛札之。师领旨,自尔得誉。
住后,上堂:「三十六旬之始,七十二候之初。末后句则且置,只如当头一句,又作么生道?」拈拄杖曰:「岁朝把笔,万事皆吉。急急如律令。大众,山僧恁么举唱,且道还有祖师意也无?」
良久曰:「记得东村黑李四,年年亲写在门前。」卓拄杖,下座。
宣和初,敕天下僧尼为德士。虽主法聚议,无一言以回上意。师肆笔解老子,诣进。
上览,谓近臣曰:「法英道德经解,言简理诣,于古未有。宜赐入道藏流行。」
仍就赐冠佩坛诰。不知师意者,往往以其为佞谀。明年秋,诏复天下僧尼,师独无改志。
至绍兴初,晨起戴桦皮冠,披鹤氅,执象简,穿朱履,使击鼓集众。
升座召大众曰:「兰芳春谷菊秋篱,物必荣枯各有时。昔毁僧尼专奉道,后平道佞复僧尼。且道僧尼形相作么生?」
复取冠示众曰:「吾顶从来似月圆,虽冠其发不成仙。今朝抛下无遮障,放出神光透碧天。」
掷之于地,随易僧服。提鹤氅曰:「如来昔日贸皮衣,数载惭将鹤氅披。还我丈夫调御服,须知此物不相宜。」
掷之。举象简曰:「为嫌禅板太无端,岂料遭他象简瞒。今日因何忽放下,普天致仕老仙官。」
掷之。提朱履曰:「达磨携将一只归,儿孙从此赤脚走。借他朱履代麻鞋,休道时难事掣肘。化鹏未遇不如鶤,画虎不成反类狗。」
掷之。横拄杖曰:「今朝拄杖化为龙,分破华山千万重。」复倚肩曰:「珍重佛心真圣主,好将尧德振吾宗。」掷下拄杖,敛目而逝。
【七、玉泉皓禅师法嗣】
【7-01、兴教文庆禅师】
郢州林溪兴教文庆禅师,上堂:「六六三十六,东方甲乙木。嘉州大像出关来,陕府铁井入西蜀。参!」
【八、夹山遵禅师法嗣】
【8-01、福昌信禅师】
江陵福昌信禅师,僧问:「一花开五叶,如何是第一叶?」师提起坐具。僧曰:「云生片片,雨点霏霏。」
师曰:「不痛不知伤。」僧曰:「这个犹是风生雨意,如何是第一叶?」师将坐具摵一摵,僧拍掌。师曰:「一任勃跳。」问:「如何是佛?」
师曰:「东家儿郎,西家织女。」僧曰:「学人不会。」
师曰:「掷笔抛梭。」上堂召大众,众举头,师曰:「南山风色紧。」便下座。
【九、天衣怀禅师法嗣】
【9-01、惠林宗本禅师】
东京慧林宗本圆照禅师,常州无锡管氏子。体貌厖硕,所事淳厚。年十九,依姑苏承天永安道升禅师出家,巾侍十载,剃度受具。又三年,礼辞游方,至池阳谒振宗。
宗举:「天亲从弥勒内宫而下,无著问云:『人间四百年,彼天为一昼夜。弥勒于一时中,成就五百亿天子,证无生法忍,未审说甚么法?』天亲曰:『只说这个法。』如何是这个法?」师久而开悟。
一日,室中问师:「即心即佛时如何?」曰:「杀人放火有甚么难?」
于是名播寰宇。漕使李公复圭命师开法瑞光,法席日盛。武林守陈公襄以承天兴教二刹命师择居,苏人拥道遮留。
又以净慈坚请,移文谕道俗曰:「借师三年,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
道俗始从。元丰五年,神宗皇帝下诏,辟相国寺六十四院为八禅二律,召师为慧林第一祖。既至,上遣使问劳。阅三日,传旨就寺之三门为士民演法。
翌日,召对延和殿。问道赐坐,师即跏趺。帝问:「卿受业何寺?」奏曰:「苏州承天永安。」帝大悦,赐茶。师即举盏长吸,又荡而撼之。
帝曰:「禅宗方兴,宜善开导。」师奏曰:「陛下知有此道,如日照临,臣岂敢自怠。」即辞退。
帝目送之,谓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后帝登遐,命入福宁殿说法。以老乞归林下,得旨任便云游,州郡不得抑令住持。
击鼓辞众,说偈曰:「本是无家客,那堪任意游?顺风加橹桌,船子下杨州。」
既出都城,王公贵人送者车骑相属。师临别诲之曰:「岁月不可把玩,老病不与人期,唯勤修勿怠,是真相为。」
闻者莫不感涕。晚居灵岩,其嗣法传道者,不可胜纪。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韩信临朝。」曰:「中下之流,如何领会?」
师曰:「伏尸万里。」曰:「早知今日事,悔不慎当初。」
师曰:「三皇冢上草离离。」问:「上是天,下是地,未审中间是甚么物?」
师曰:「山河大地。」曰:「恁么则谢师答话。」
师曰:「大地山河。」曰:「和尚何得瞒人!」
师曰:「却是老僧罪过。」上元日,僧问:「千灯互照,丝竹交音。正恁么时佛法在甚么处?」
师曰:「谢布施。」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
师曰:「大似大斋来。」
上堂:「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
拈起拄杖曰:「这个是尘,作么生说个转法轮底道理?山僧今日不惜眉毛,与汝诸人说破。拈起也,海水腾波,须弥岌峇;放下也,四海晏清,乾坤肃静。敢问诸人,且道拈起即是?放下即是?当断不断,两重公案。」击禅床,下座。
上堂:「看!看!烁烁瑞光照大千界,百亿微尘国土,百亿大海水,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百亿四天下,乃至微尘刹土。皆于光中,一时发现。诸仁者还见么?若也见得,许汝亲在瑞光。若也不见,莫道瑞光不照好!参」
上堂:「头圆像天,足方似地。古貌棱层,丈夫意气。趯倒须弥,踏翻海水,帝释与龙王无著身处。」
乃拈拄杖曰:「却来拄杖上回避。咄!任汝神通变化,究竟须归这里。」以拄杖卓一下。师全身塔于苏之灵岩。
【9-02、法云法秀禅师】
东京法云寺法秀圆通禅师,秦州陇城辛氏子。母梦老僧托宿,觉而有娠。先是,麦积山老僧与应干寺鲁和尚者善,尝欲从鲁游方。鲁老之,既去,绪语曰:「他日当寻我竹铺坡前,铁场岭下。」
鲁后闻其所俄有儿生,即往观焉,儿为一笑。三岁愿随鲁归,遂从鲁姓。十九试经圆具,励志讲肆。习圆觉、华严,妙入精义。因闻无为军铁佛寺怀禅师法席之盛,径往参谒。怀问曰:「座主讲甚么经?」
师曰:「华严。」曰:「华严以何为宗?」
师曰:「法界为宗。」曰:「法界以何为宗?」
师曰:「以心为宗。」曰:「心以何为宗?」师无对。怀曰:「毫牦有差,天地悬隔。汝当自看,必有发明。」
后闻僧举:「白兆参报慈:『情未生时如何?』慈曰:『隔。』」师忽大悟,直诣方丈,陈其所证。怀曰:「汝真法器。吾宗异日在汝行矣。」初住龙舒四面,后诏居长芦法云为鼻祖。神宗皇帝上仙,宣就神御前说法,赐圆通号。僧问:「不离生死而得涅槃,不出魔界而入佛界,此理如何?」
师曰:「赤土茶牛奶。」曰:「谢师答话。」
师曰:「你话头道甚么?」僧拟议,师便喝。问:「阳春二三月,万物尽生芽。未审道芽还增长也无?」
师曰:「自家看取。」曰:「莫便是指示处么?」
师曰:「芭蕉高多少?」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师曰:「这个是白公底,你底作么生?」曰:「且待别时。」
师曰:「看你道不出。」
上堂:「看风使帆,正是随波逐浪。截断众流,未免依前渗漏。量才补职,宁越短长;买帽相头,难得恰好。直饶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有甚么用处?任是纯钢打就,生铁铸成,也须额头汗出。忽不恁么,如何商量?」
良久曰:「赤心片片谁知得?笑杀黄梅石女儿。」
上堂:「山僧不会巧说,大都应个时节。相唤吃碗茶汤,亦无祖师妙诀。禅人若也未相谙,踏著秤锤硬似铁。」
上堂:「秋云秋水,看山满目。这里明得,千足万足。其或未然,道士倒骑牛。参!」
上堂:「寒雨细,朔风高,吹沙走石,拔木鸣条。诸人尽知有,且道风作何色?若识得去,许你具眼。若也不识,莫怪相瞒。参!」
上堂:「少林九年冷坐,却被神光觑破。如今玉石难分,只得麻缠纸裹。还会么?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上堂:「衲僧家高揖释迦,不拜弥勒,未为分外。只如半偈亡躯,一句投火,又图个甚么?」
良久曰:「彼彼住山人,何须更说破。」师示疾,谓众曰:「老僧六处住持,有烦知事首座。大众今来,四大不坚,火风将散,各宜以道自安,无违吾嘱。」遂曰:「来时无物去时空,南北东西事一同。六处住持无所补,」师良久,监寺惠当进曰:「和尚何不道末后句?」
师曰:「珍重!珍重!」言讫而逝。
【9-03、慧林若冲禅师】
东京相国慧林院若冲觉海禅师,江宁府钟氏子。上堂:「碧落静无云,秋空明有月。长江莹如练,清风来不歇。林下道人幽,相看情共悦。诸仁者,适来道个清风明月,犹是建化门中事,作么生是道人分上事?」
良久曰:「闲来石上观流水,欲洗禅衣未有尘。」
上堂:「无边义海,咸归顾盼之中。万象形容,尽入照临之内。你诸人筑著磕著,因甚么却不知?」
良久曰:「莫怪山僧太多事,光阴如箭急相催。珍重!」
【9-04、长芦应夫禅师】
真州长芦应夫广照禅师,滁州蒋氏子。僧问:「古者道,如来禅即许老兄会,祖师禅未梦见在。未审如来禅与祖师禅是同是别?」
师曰:「一箭过新萝。」僧拟议,师便喝。问:「识得衣中宝时如何?」
师曰:「你试拈出看。」僧展一手,师曰:「不用指东画西,宝在甚么处?」曰:「争奈学人用得。」
师曰:「你试用看。」僧拂坐具一下,师曰:「众人笑你。」上堂,召众曰:「江山绕槛,宛如水墨屏风。殿阁凌空,丽若神仙洞府。森罗万象,海印交参。一道神光,更无遮障。诸人还会么?」
良久曰:「寥寥天地间,独立望何极。参!」上堂,顾大众曰:「这个为甚么拥不聚,拨不散,风吹不入,水洒不著,火烧不得,刀斫不断。是个甚么?众中莫有钉觜铁舌底衲僧,试为山僧定当看。还有么?」
良久曰:「若无,山僧今日失利。久立。」
【9-05、临安智才禅师】
临安府佛日智才禅师,台州人。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
师曰:「春雪易消。」曰:「如何谈论?」师鸣指一下。问:「东西密相付,为甚么众人皆知?」
师曰:「春无三日晴。」曰:「特伸请益。」
师曰:「拖泥带水。」曰:「学人到这里却不会。」
师曰:「贼身已露。」
上堂:「城里喧繁,空山寂静。然虽如此,动静一如,死生不二。四时轮转,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自来,风不凉而人自爽。今也古也,不改丝毫。谁少谁多,身无二用。诸禅德,既身无二用,为甚么龙女现十八变?君不见弄潮须是弄潮人。珍重!」
上堂:「风雨萧骚,塞汝耳根。落叶交加,塞汝眼根,香臭丛杂,塞汝鼻根。冷热甘甜,塞汝舌根。衣绵温冷,塞汝身根。颠倒妄想,塞汝意根。诸禅德,直饶汝翻得转,也是平地骨堆。参!」
上堂:「严风刮地,大野清寒。万里草离衰,千山树黯黪,苍鹰得势,俊鹘横飞。颇称衲僧,钵囊高挂。独步遐方,似猛将出荒郊,临机须扣敌,今日还有么?」
良久曰:「匣中宝剑,袖里金锤。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参!」
上堂:「诸禅德还知么?山僧生身父母一时丧了,直是无依倚处。」以手捶胸曰:「苍天!苍天!」复顾大众,良久曰:「你等诸人,也是铁打心肝。」便下座。上堂,举柏树子话。师曰:「赵州庭柏,说与禅客。黑漆屏风,松椤亮隔。」僧问:「如何是无为?」
师曰:「山前雪半消。」曰:「请师方便?」
师曰:「水声转呜咽。」
【9-06、天钵重元禅师】
北京天钵寺重元文慧禅师,青州千乘孙氏子。母梦于佛前吞一金果,后乃诞师。相仪殊特,迥异群童。十七出家,冠岁圆具。初游讲肆,颇达宗教。尝宴坐古室,忽闻空中有告师:「学上乘者,无滞于此。」惊骇出视,杳无人迹。翌日客至,出寒山集,师一览之,即慕参玄。至天衣法席,遇众请益,豁然大悟。衣印可曰:「此吾家千里驹也。」出世后,僧问:「如何是禅?」
师曰:「入笼入槛。」僧拊掌,师曰:「跳得出是好手。」僧拟议,师曰:「了。」问:「如何是透法身句?」
师曰:「上是天,下是地。」
上堂:「冬不受寒,夏不受热。身上衣,口中食,应时应节。既非天然自然,尽是人人膏血。诸禅德,山僧恁么说话,为是世法,为是佛法?若也择得分明,万两黄金亦消得。」喝一喝。上堂:「福胜一片地,行也任你行,住也任你住。步步踏著,始知落处。若未然者,直须退步,脚下看取。咄!」
上堂:「古今天地,万象森然。岁岁秋收冬藏,人人道我总会,还端的也无?直饶端的,比他鸡足峰前,是甚么闲事?」
良久曰:「今朝十月初旬,天寒不得普请。参!」师四易名蓝,缁白仰重。示寂正盛暑中,清风透室,异香馥郁。荼毗,烟焰到处,获舍利五色。太师文公彦博,以上赐白琉璃瓶贮之,藉以锦褥,躬葬于塔。居士何震所获额骨齿牙舍利,别创浮图。
【9-07、瑞岩子鸿禅师】
台州瑞岩子鸿禅师,本郡吴氏子。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开眼觑不见。」问:「法尔不尔,如何指南?」
师曰:「话堕也。」曰:「乞师指示。」师呵呵大笑。上堂:「一不守,二不向,上下四维无等量。大洋海里泛铁船,须弥顶上翻鲸浪。临济缩却舌头,德山阁却拄杖。千古万古独巍巍,留与人间作榜样。」
【9-08、栖贤智迁禅师】
庐山栖贤智迁禅师,僧问:「一问一答,尽是建化门庭。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
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
师曰:「云从龙,风从虎。」曰:「恁么则龙得水时添意气,虎逢山则长威狞。」
师曰:「兴云致雨又作么生?」僧便喝。师曰:「莫更有在?」僧拟议,师咄曰:「念话杜家。」问:「如何是本来心?」
师曰:「拆东篱,补西壁。」曰:「恁么则今日斋晏。」
师曰:「退后著。」
上堂:「闻佛法二字,早是污我耳目。诸人未跨法堂门,脚跟下好与三十棒。虽然如是,山僧今日也是为众竭力。珍重!」
上堂:「是甚么物,得恁顽顽嚚嚚,腼腼睍睍。」拊掌呵呵大笑曰:「今朝巴鼻,直是黄面瞿昙通身是口,也分疏不下。久立。」
【9-09、净众梵言首座】
越州净众梵言首座示众,南阳国师道:「说法有所得,斯则野干鸣。说法无所得,是名师子吼。」
师曰:「国师恁么道,大似掩耳偷铃。何故?说有说无,尽是野干鸣。诸人要识师子吼么?咄!」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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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灯会元》第二卷 中土禅宗(6)
五、【西东土应化圣贤(附) 】
【01、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一日令善财采药,曰:「是药者采将来。」善财遍观大地,无不是药。却来白曰:「无有不是药者。」
殊曰:「是药者采将来。」善财遂于地上拈一茎草,度与文殊。文殊接得,呈起示众曰:「此药亦能杀人,亦能活人。」
文殊问庵提遮女曰:「生以何为义?」
女曰:「生以不生生为生义。」
殊曰:「如何是生以不生生为生义?」
女曰:「若能明知,地水火风四缘未尝自得,有所和合而能随其所宜,是为生义。」
殊曰:「死以何为义?」
女曰:「死以不死死为死义。」
殊曰:「如何是死以不死死为死义?」
女曰:「若能明知,地水火风四缘未尝自得,有所离散而能随其所宜,是为死义。」
庵提遮女问文殊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甚么却被生死之所流转?」
殊曰:「其力未充。」
【02、天亲菩萨 】
天亲菩萨,从弥勒内宫而下,无著菩萨问曰:「人间四百年,彼天为一昼夜。弥勒于一时中成就五百亿天子,证无生法忍。未审说甚么法?」天亲曰:「秖说这个法。秖是梵音清雅,令人乐闻。」
【03、维摩大士】
维摩会上,三十二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文殊曰:「我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菩萨,入不二法门。」
于是文殊又问维摩:「仁者当说何等是菩萨,入不二法门?」维摩默然。文殊赞曰:「乃至无有语言文字,是菩萨真入不二法门。」
【04、善财童子】
善财参五十三员善知识,末后到弥勒阁前,见楼阁门闭,瞻仰赞叹。见弥勒从别处来。善财作礼曰:「愿楼阁门开,令我得入。」
寻时,弥勒至善财前,弹指一声,楼阁门开。善财入已,阁门即闭。见百千万亿楼阁,一一楼阁内有一弥勒领诸眷属并一善财而立其前。
善财因无著菩萨问曰:「我欲见文殊,何者即是?」
财曰:「汝发一念心清净即是。」
无著曰:「我发一念心清净,为甚么不见?」
财曰:是真见文殊。」
【05、须菩提尊者】
须菩提尊者在岩中宴坐,诸天雨花赞叹。
者曰:「空中雨花赞叹,复是何人?云何赞叹?」
天曰:「我是梵天,敬重尊者善说般若。」
者曰:「我于般若未尝说一字,汝云何赞叹?」
天曰:「如是尊者无说,我乃无闻。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
尊者一日说法次,帝释雨花。者乃问:「此花从天得邪?从地得邪?从人得邪?」
释曰:「弗也。」者曰:「从何得邪?」释乃举手。
者曰:「如是,如是!」
【06、舍利弗尊者】
舍利弗尊者,因入城遥见月上女出城。舍利弗心口思惟:此姊见佛,不知得忍不得忍否?我当问之。才近便问:「大姊往甚么处去?」
女曰:「如舍利弗与么去。」
弗曰:「我方入城,汝方出城,何言如我恁么去?」
女曰:「诸佛弟子,当依何住?」
弗曰:「诸佛弟子依大涅槃而住。」
女曰:「诸佛弟子既依大涅槃而住,而我亦如舍利弗与么去。」
舍利弗问须菩提梦中说六波罗密与觉时同异,提曰:「此义深远,吾不能说。会中有弥勒大士,汝往彼问。」
舍利弗问弥勒,弥勒云:「谁名弥勒,谁是弥勒?」
舍利弗问天女曰:「何以不转女身?」
女曰:「我从十二年来求女人相,了不可得,当何所转?」
即时天女以神通力变舍利弗,令如天女。女自化身如舍利弗。乃问言:「何以不转女身?」
舍利弗以天女像而答言:「我今不知云何转面而变为女身?」
【07、殃崛摩罗尊者】
殃崛摩罗尊者,未出家时,外道受教为娇尸迦,欲登王位,用千人拇指为花冠,已得九百九十九,唯欠一指,遂欲杀母取指。时佛在灵山,以天眼观之,乃作沙门在殃崛前。殃崛遂释母欲杀佛。佛徐行,殃崛急行,追之不及。乃唤曰:「瞿昙,住!住!」佛告曰:「我住久矣,是汝不住。」殃崛闻之,心忽开悟。遂弃刃,投佛出家。
【08、宾头卢尊者】
宾头卢尊者。因阿育王内宫斋三万大阿罗汉,躬自行香,见第一座无人,王问其故。
海意尊者曰:「此是宾头卢位,此人近见佛来。」
王曰:「今在何处?」
者曰:「且待须臾。」
言讫,宾头卢从空而下。王请就座,礼敬。者不顾,王乃问:「承闻尊者亲见佛来,是否?」
者以手策起眉,曰:「会么?」
王曰:「不会。」
者曰:「阿耨达池龙王曾请佛斋,吾是时亦预其数。」
【09、障蔽魔王】
障蔽魔王,领诸眷属一千年,随金刚齐菩萨觅起处不得。忽一日得见。乃问曰:「汝当依何而住?我一千年觅汝起处不得。」齐曰:「我不依有住而住,不依无住而住,如是而住。」
【10、那吒太子】
那吒太子,析肉还母,析骨还父,然后现本身,运大神力,为父母说法。
【11、跋陀禅师】
秦跋陀禅师,问生法师讲何经论,生曰:「大般若经。」
师曰:「作么生说色空义?」曰:「众微聚曰色。众微无自性曰空。」
师曰:「众微未聚,唤作甚么?」生罔措。师又问:「别讲何经论?」曰:「大涅槃经。」
师曰:「如何说涅槃之义?」曰:「涅而不生,槃而不灭。不生不灭,故曰涅槃。」
师曰:「这个是如来涅槃,那个是法师涅槃?」曰:「涅槃之义,岂有二邪?某甲只如此,未审禅师如何说涅槃?」师拈起如意曰:「还见么?」曰:「见。」
师曰:「见个甚么?」曰:「见禅师手中如意。」师将如意掷于地曰:「见么?」曰:「见。」
师曰:「见个甚么?」曰:「见禅师手中如意堕地。」师斥曰:「观公见解,未出常流,何得名喧宇宙!」拂衣而去。其徒怀疑不已,乃追师扣问:「我师说色空涅槃不契,未审禅师如何说色空义?」
师曰:「不道汝师说得不是,汝师只说得果上色空,不会说得因中色空。」其徒曰:「如何是因中色空?」
师曰:「一微空故众微空,众微空故一微空。一微空中无众微,众微空中无一微。」
【12、金陵宝志禅师】
宝志禅师。初,金陵东阳民朱氏之妇,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梯树得之,举以为子。七岁依钟山大沙门僧俭出家,专修禅观。宋太始二年发而徒跣,著锦袍往来皖山剑水之下,以剪尺拂子拄杖头,负之而行。
天鉴二年梁武帝诏问:「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
答曰:「十二。」
帝问:「其旨如何?」
答曰:「在书字时节刻漏中。」帝益不晓。帝尝诏画工张僧繇写师像,僧繇下笔辄不自定。师遂以指剺面门,分披出十二面观音,妙相殊丽,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写。他日,与帝临江纵望,有物溯流而上,师以杖引之,随杖而至,乃紫旃檀也。即以属供奉官俞绍,令雕师像,顷刻而成,神采如生。
师问一梵僧:「承闻尊者唤我作屠儿,曾见我杀生么?」曰:「见。」
师曰:「有见见,无见见,不有不无见。若有见见是凡夫见,无见见是声闻见,不有不无见是外道见。未审尊者如何见?」
梵僧曰:「你有此等见邪?」﹝汾阳曰:「不枉西来。」﹞
师垂语曰:「终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
又曰:「大道秖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
又曰:「京都邺都浩浩,还是菩提大道。」﹝法眼曰:「京都邺都浩浩,不是菩提大道。」
【13、双林善慧大士】
善慧大士者,婺州义乌县人也。齐建武四年丁丑五月八日,降于双林乡傅宣慈家,本名翕,年十六纳刘氏女,名妙光,生普建、普成二子。二十四与里人稽亭浦捷鱼,获已,沈笼水中,祝曰:「去者适,止者留。」人或谓之愚。会有天竺僧嵩头陀曰:「我与汝毗婆尸佛所发誓,今兜率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因命临水观影,见圆光宝盖。大士笑谓之曰:「炉鞴之所多钝铁,良医之门足病人。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嵩指松山顶曰:「此可栖矣。」大士躬耕而居之。有人盗菽麦瓜果,大士即与篮笼盛去。日常营作,夜则行道。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
大士乃曰:「我得首楞严定。天嘉二年,感七佛相随,释迦引前,维摩接后,唯释尊数顾共语,为我补处也。」
其山顶黄云盘旋若盖,因号云黄山。梁武帝请讲金刚经。士才升座,以尺挥按一下,便下座。帝愕然。圣师曰:「陛下还会么?」
帝曰:「不会。」
圣师曰:「大士讲经竟。」
又一日讲经次,帝至,大众皆起。唯士端坐不动。近臣报曰:「圣驾在此,何不起?」
士曰:「法地若动,一切不安。」大士一日披衲、顶冠、靸履朝见。帝问:「是僧邪?」士以手指冠。
帝曰:「是道邪?」士以手指靸履。
帝曰:「是俗邪?」士以手指衲衣。
大士心王铭曰:「观心空王,玄妙难测,无形无相。有大神力,能灭千灾,成就万德。体性虽空,能施法则。观之无形,呼之有声,为大法将,心戒传经。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不见其形。心王亦尔,身内居停,面门出入,应物随情,自在无碍。所作皆成,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净律净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虽空,贪嗔体实。入此法门,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罗蜜。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晓了识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非佛莫测,无所堪任。执空滞寂,于此漂沉。诸佛菩萨,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无更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无体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无,隐显不定。心性虽空,能凡能圣。是故相劝,好自防慎。刹那造作,还复漂沉。清净心智,如世黄金。般若法藏,并在身心。无为法宝,非浅非深。诸佛菩萨。了此本心。有缘遇者,非去来今。」
有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纤毫不相离,如身影相似。欲识佛去处,秖这语声是。」
又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又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
四相偈:「曰生、曰老、曰病、曰死。「识托浮泡起,生从爱欲来。昔时曾长大,今日复婴孩。星眼随人转,朱唇向乳开。为怜迷觉性,还却受轮回。览镜容颜改,登阶气力衰。咄哉今已老,趋拜复还亏。身似临崖树,心如念水龟。尚犹耽有漏,不肯学无为。忽染沉痾疾,因成卧病身。妻儿愁不语,朋友厌相亲。楚痛抽千脉,呻吟彻四邻。不知前路险,犹尚恣贪嗔。精魄随生路,游魂入死关。只闻千万去,不见一人还。宝马空嘶立,庭花永绝攀,早求无上道,应免四方山。」
【14、南岳慧思禅师】
南岳慧思禅师,武津李氏子。因志公令人传语曰:「何不下山教化众生?目视云汉作甚么?」
师曰:「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何处更有众生可化?」示众曰:「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觅即不得,得亦不真。」
偈曰:「顿悟心源开宝藏,隐显灵通现真相。独行独坐常巍巍,百亿化身无数量。纵令[逼-人]塞满虚空,看时不见微尘相。可笑物兮无比况,口吐明珠光晃晃。寻常见说不思议,一语标名言下当。」
又曰:「天不能盖地不载,无去无来无障碍。无长无短无青黄,不在中间及内外。超群出众太虚玄,指物传心人不会。」
【15、天台智者禅师】
天台山修禅寺智者禅师,讳智顗,荆州华容陈氏子。在南岳诵法华经至药王品曰:「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于是悟法华三昧、获旋陀罗尼,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
【16、泗州僧伽大圣】
泗州僧伽大圣,或问:「师何姓?」
师曰:「姓何。」曰:「何国人?」
师曰:「何国人。」
【17、天台丰干禅师】
天台山丰干禅师,因寒山问:「古镜未磨时如何照烛?」
师曰:「冰壶无影像,猿猴探水月。」曰:「此是不照烛也。更请道看!」
师曰:「万德不将来,教我道甚么?」寒山、拾得俱作礼而退。师欲游五台,问寒山、拾得曰:「汝共我去游五台,便是我同流。若不共我去游五台,不是我同流。」山曰:「你去游五台作甚么?」
师曰:「礼文殊。」山曰:「你不是我同流。」师寻独入五台,逢一老人,便问:「莫是文殊么?」曰:「岂可有二文殊!」师作礼未起,忽然不见。﹝赵州代曰:「文殊,文殊。」﹞
【18、天台寒山】
天台山寒山子,因众僧炙茄次,将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僧回首,山呈起茄串曰:「是甚么?」僧曰:「这风颠汉!」山向傍僧曰:「你道这僧费却我多少盐醋?」因赵州游天台,路次相逢。山见牛迹,问州曰:「上座还识牛么?」州曰:「不识。」山指牛迹曰:「此是五百罗汉游山。」州曰:「既是罗汉,为甚么却作牛去?」山曰:「苍天,苍天!」州呵呵大笑。山曰:「作甚么?」州曰:「苍天,苍天!」山曰:「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
【19、天台拾得】
天台山拾得子,一日扫地,寺主问:「汝名拾得,因丰干拾得汝归。汝毕竟姓个甚么?」拾得放下扫帚,叉手而立。主再问,拾得拈扫帚扫地而去。寒山捶胸曰:「苍天,苍天!」拾得曰:「作甚么?」山曰:「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二人作舞,笑哭而出国清寺。半月,念戒众集,拾得拍手曰:「聚头作想那事如何?」维那叱之。得曰:「大德且住,无嗔即是戒,心净即出家。我性与你合,一切法无差。」
【20、明州布袋和尚】
明州奉化县布袋和尚,自称契此,形裁腲﹝乌罪切﹞脮﹝奴罪切,﹞蹙额皤腹,出语无定,寝卧随处,常以杖荷一布囊并破席,凡供身之具,尽贮囊中。入廛肆聚落,见物则乞,或醯醢鱼菹,才接入口,分少许投囊中,时号长汀子。一日,有僧在师前行,师乃拊其背。僧回首,师曰:「乞我一文钱。」曰:「道得即与汝一文。」师放下布袋,叉手而立。白鹿和尚问:「如何是布袋?」师便放下布袋。曰:「如何是布袋下事?」师负之而去。先保福和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放下布袋,叉手。福曰:「为只如此,为更有向上事?」师负之而去。师在街衢立,有僧问:「和尚在这里作甚么?」
师曰:「等个人。」曰:「来也!来也!」﹝归宗柔和尚别曰:「归去来。」﹞师曰:「汝不是这个人。」曰:「如何是这个人?」
师曰:「乞我一文钱!」师有歌曰:「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腾腾自在无所为,闲闲究竟出家儿。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见纤毫也大奇。万法何殊心何异,何劳更用寻经义?心王本自绝多知,智者只明无学地。非圣非凡复若乎,不强分别圣情孤。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
又有偈曰:「是非憎爱世偏多,子细思量柰我何。宽却肚肠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吾有三宝堂,里空无色相。不高亦不低,无遮亦无障。学者体不如,求者难得样。智慧解安排,千中无一匠。四门四果生,十方尽供养。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无一滴灰泥,无一点彩色。人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体相本自然,清净非拂拭。虽然是一躯,分身千百亿。」
又有偈曰:「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青目睹人少,问路白云头。」
梁贞明三年丙子三月,师将示灭,于岳林寺东廊下端坐磐石,而说偈曰:「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偈毕,安然而化。其后复现于他州,亦负布袋而行。四众竞图其像。
【21、法华志言大士】
法华志言大士,寿春许氏子。弱冠游东都,继得度于七俱胝院,留讲肆久之。一日,读云门录,忽契悟。未几,宿命遂通,独语笑,口吻嗫嚅,日常不辍。世传诵法华,因以名之。丞相吕许公问佛法大意。师曰:「本来无一物,一味却成真。」集仙王质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青山影里泼蓝起,宝塔高吟撼晓风。」又曰:「请法华烧香。」
师曰:「未从斋戒觅,不向佛边求。」国子助教徐岳问祖师西来意。师曰:「街头东畔底。」徐曰:「某甲未会。」
师曰:「三般人会不得。」僧问:「世有佛不?」
师曰:「寺里文殊。」有问师:「凡邪?圣邪?」遂举手曰:「我不在此住。」庆历戊子十一月二十三日将化,谓人曰:「我从无量劫来,成就逝多国土,分身扬化,今南归矣。」言毕,右胁而逝。
【22、扣冰澡先古佛】
扣冰澡先古佛,建宁新丰翁氏子。母梦比丘,风神炯然,荷锡求宿。人指谓曰:「是辟支佛。」已而孕。生于武宗会昌四年,香雾满室,弥日不散。年十三求出家,父母许之。依乌山兴福寺行全为师。咸通乙酉落发受具。初以讲说,为众所归。弃谒雪峰,手携凫茈一包,酱一器献之。峰曰:「包中是何物?」
师曰:「凫茈。」
峰曰:「何处得来?」
师曰:「泥中得。」
峰曰:「泥深多少?」
师曰:「无丈数。」
峰曰:「还更有么?」曰:「转有转深。」又问:「器中何物?」曰:「酱。」
峰曰:「何处得来?」曰:「自合得。」
峰曰:「还熟也未?」曰:「不较多。」峰异之。曰:「子异日必为王者师。」后自鹅湖归温岭结庵。﹝今为永丰寺﹞继居将军岩,二虎侍侧。神人献地为瑞岩院,学者争集。尝谓众曰:「古圣修行,须凭苦节。吾今夏则衣楮,冬则扣冰而浴,故世人号为扣冰古佛。」后住灵曜。上堂:「四众云臻,教老僧说个甚么?」便下座。
有僧烧炭,积成火龛。曰:「请师入此修行。」
曰:「真玉不随流水化,琉璃争夺众星明。」
曰:「莫只这便是么?」曰:「且莫认奴作郎。」
曰:「毕竟如何?」
曰:「梅花腊月开天成。」
戊子应闽主之召,延居内堂,敬拜曰:「谢师远降。」赐茶次,师提起橐子曰:「大王会么?」
曰:「不会。」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
留十日,以疾辞。至十二月二日,沐浴升堂,告众而逝。王与道俗备香薪苏油荼毗之。祥耀满山,获设利五色,塔于瑞岩正寝。谥曰妙应法威慈济禅师。
【23、千岁宝掌和尚】
千岁宝掌和尚,中印度人也。周威烈十二年丁卯,降神受质,左手握拳。七岁祝发乃展,因名宝掌。魏晋间东游此土,入蜀礼普贤,留大慈。常不食,日诵般若等经千余卷。有咏之者曰:「劳劳玉齿寒,似迸岩泉急。有时中夜坐,阶前神鬼泣。」
一日,谓众曰:「吾有愿住世千岁,今年六百二十有六。」
故以千岁称之。次游五台,徙居祝融峰之华严,黄梅之双峰,庐山之东林。寻抵建邺,会达磨入梁,师就扣其旨,开悟。武帝高其道腊,延入内庭,未几如吴。
有偈曰:「梁城遇导师,参禅了心地。飘零二浙游,更尽佳山水。」
顺流东下,由千顷至天竺,往鄮峰,登太白,穿雁荡,盘鳐于翠峰七十二庵,回赤城,憩云门、法华、诸暨、渔浦、赤符、大岩等处。返飞来,栖之石窦。有「行尽支那四百州,此中偏称道人游」之句。时贞观十五年也。后居浦江之宝严,与朗禅师友善。每通问,遣白犬驰往,朗亦以青猿为使令,故题朗壁曰:「白犬衔书至,青猿洗钵回。」师所经处,后皆成宝坊。
显庆二年正旦,手塑一像,至九日像成。
问其徒慧云曰:「此肖谁?」
云曰:「与和尚无异。」即澡浴易衣趺坐,谓云曰:「吾住世已一千七十二年,今将谢世。听吾偈曰:『本来无生死,今亦示生死。我得去住心,他生复来此。』」
顷时,嘱曰:「吾灭后六十年,有僧来取吾骨,勿拒。」
言讫而逝。入灭五十四年,有剌浮长老自云门至塔所,礼曰:「冀塔洞开。」少选,塔户果启,其骨连环若黄金。浮即持往秦望山,建窣堵波奉藏。以周威烈丁卯至唐高宗显庆丁巳考之,实一千七十二年。抵此土,岁历四百余,僧史皆失载。开元中慧云门人宗一者,尝勒石识之。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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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灯会元》第十六卷 云门宗下(3) 青原下十一世(2)
【九、天衣怀禅师法嗣】
【9-10、三祖冲会禅师】
舒州山谷三祖冲会圆智禅师,临安府人也。初开堂日,僧问:「如何是第一义谛?」
师曰:「百杂碎。」曰:「恁么则褒禅一会,不异灵山。」
师曰:「将粪箕扫帚来。」问:「师登宝座,壁立千仞。正令当行,十方坐断。未审将何为人?」
师曰:「千钧之弩。」曰:「大众承恩。」
师曰:「量才补职。」问:「理虽顿悟,事假渐除。除即不问,如何是顿悟底道理?」
师曰:「言中有响。」曰:「便恁么又且如何?」
师曰:「金毛师子。」问:「生也犹如著衫,死也还同脱裤。未审意旨如何?」
师曰:「譬如闲。」曰:「为甚么如此?」
师曰:「因行不妨掉臂。」问:「如何是天堂?」
师曰:「太远在。」曰:「如何是地狱?」
师曰:「放你不得。」曰:「天堂地狱,相去多少?」
师曰:「七零八落。」问:「白云绽处,楼阁门开。善财为甚么从外而入?」
师曰:「开眼即瞎。」曰:「未审落在甚么处?」
师曰:「填沟塞壑。」问:「如何是不动尊?」
师曰:「寸步千里。」
【9-11、资寿院接禅师】
泉州资寿院捷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铁牛生石卵。」曰:「如何是接人句?」
师曰:「三门前合掌。」曰:「如何是大用句?」
师曰:「脑门著地。」曰:「如何是无事句?」
师曰:「横眠大道。」曰:「如何是奇特句?」
师曰:「的。」
【9-12、观音启禅师】
洪州观音启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松长柏短。」曰:「意旨如何?」
师曰:「叶落归根。」
【9-13、天章元善禅师】
越州天章元善禅师,僧问:「大无外,小无内。既无内外,毕竟是甚么物?」
师曰:「开口见胆。」曰:「学人未晓。」
师曰:「苦中苦。」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师打曰:「教休不肯休,须待雨淋头。」问:「如何是最初句?」
师曰:「末后问将来。」曰:「为甚如此?」
师曰:「先行不到。」曰:「入水见长人也。」
师曰:「秦皇击缶。」
上堂:「君问西来意,马师踏水潦。若认一毛头,何曾知起倒?劫火才洞然,愚夫觅干草。宁知明眼人,为君长懊恼。」
【9-14、长芦体明禅师】
真州长芦体明圆鉴禅师,上堂,顾视左边曰:「师子之状,岂免颦呻?」顾右边曰:「象王之仪,宁忘回顾?取此逃彼,上士奚堪?识变知机,野狐窠窟。到这里须知有凡圣不历处,古今不到处。且道是甚么人行履?」
良久曰:「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来。」
【9-15、开元智孜禅师】
汀州开元智孜禅师,上堂:「衲僧家向针眼里藏身稍宽,大海中走马甚窄。将军不上便桥,勇士徒劳挂甲。昼行三千,夜行八百即不问,不动步一句作么生道?若也道得,观音、势至、文殊、普贤只在目前。若道不得,直须撩起布裙,紧峭草鞋。参!」
上堂:「寒空落落,大地漫漫。云生洞口,水出高原。若也把定,则十方世界恍然。若也放行,则东西南北坦然。茫茫宇宙人无数,一个个鼻孔辽天。且问诸人把定即是,放行即是?还有人断得么?若无人断得,三门外有两个大汉,一个张眉握剑,一个努目挥拳。参!」
【9-16、澄照慧慈禅师】
平江府澄照慧慈禅师,僧问:「了然无所得,为甚么天高地阔?」
师曰:「窄。」
上堂:「若论此事,眨上眉毛,早是蹉过。那堪进步向前,更要山僧说破。而今说破了也,还会么?昨日雨,今日晴。」
【9-17、法雨慧源禅师】
临安府法雨慧源禅师,僧问:「如何是最初一句?」
师曰:「梁王不识。」曰:「如何是末后一句?」
师曰:「达磨渡江。」
【9-18、崇德智澄禅师】
秀州崇德智澄禅师,上堂:「觌面相呈,更无余事。若也如此,岂不俊哉!山僧盖不得已曲为诸人,若向衲僧面前,一点也著不得。诸禅德,且道衲僧面前说个甚么即得?」
良久曰:「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9-19、栖隐有评禅师】
泉州栖隐有评禅师,僧问:「如何是平常道?」
师曰:「和尚合掌,道士擎拳。」问:「十二时中如何趣向?」
师曰:「著衣吃饭。」曰:「别还有事也无?」
师曰:「有。」曰:「如何即是?」
师曰:「斋余更请一瓯茶。」
【9-20、定慧云禅师】
平江府定慧云禅师,僧问:「如何是为人一句?」
师曰:「见之不取。」曰:「学人未晓。」
师曰:「思之千里。」
【9-21、大同旺禅师】
建宁府乾符大同院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入市乌龟。」曰:「意旨如何?」
师曰:「得缩头时且缩头。」
【9-22、铁佛因禅师】
无为军铁佛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一寻寒木自为邻,三事秋云更谁识?」曰:「和尚家风蒙指示,为人消息又如何?」
师曰:「新月有圆夜,人心无满时。」
【9-23、报本法存禅师】
安吉州报本法存禅师,钱塘陆氏子。僧问:「无味之谈,塞断人口。作么生是塞断人口底句?」师便打。僧曰:「恁么则一句流通,天人耸耳。」
师曰:「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曰:「专为流通。」
师曰:「一任乱道。」在天衣受请,上堂曰:「吴江圣寿见召住持,进退不遑,且随缘分。此皆堂头和尚,提耳训育,终始奖谕。若据今日,正令当行,便好一棒打杀,那堪更容立在座前。虽然如是,养子方见父慈。」
【9-24、开圣栖禅师】
和州开圣院栖禅师,开堂垂语曰:「选佛场开人天普会。莫有久历觉场,罢参禅客,出来相见。」时有僧出,师曰:「作家!作家!」僧曰:「莫著忙。」
师曰:「元来不是作家!」僧提起坐具,曰:「看!看!摩竭陀国,亲行此令。」
师曰:「只今作么生?」僧礼拜。师曰:「龙头蛇尾。」问:「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学人上来,乞师一接。」
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
师曰:「为你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曰:「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
师曰:「苏嚧苏嚧。」问:「如何是道?」
师曰:「放汝三十棒。」曰:「为甚么如此?」
师曰:「杀人可恕,无礼难容。」上堂,拈拄杖曰:「大众,急著眼看须弥山,画一画百杂碎,南赡部洲打一棒,东倾西侧,不免且收在开圣手中,教伊出气不得。」卓一下。
【9-25、衡山惟礼禅师】
福州衡山惟礼禅师,上堂:「若论此事,直下难明。三贤罔测,十圣不知。到这里须高提祖令,横按镆邪。佛尚不存,纤尘何立?直教须弥粉碎,大海焦枯,放一线道与诸人商量。且道商量个甚么?」
良久曰:「盐贵米贱。」
【9-26、显明善孜禅师】
临安府北山显明善孜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九年空面壁,懡㦬又西归。」曰:「为甚么如此?」
师曰:「美食不中饱人餐。」问:「如何是无情说法?」
师曰:「灯笼挂露柱。」曰:「甚么人得闻?」
师曰:「墙壁有耳。」
【9-27、启霞惠安禅师】
明州启霞思安禅师,僧问:「诸佛出世,盖为群生。和尚出世,当为何人?」
师曰:「不为阇黎。」曰:「恁么,则潭深波浪静,学广语声低。」
师曰:「捧上不成龙。」
【9-28、云门灵侃禅师】
越州云门灵侃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
师曰:「佛殿里烧香。」曰:「学人不会。」
师曰:「三门头合掌。」
上堂:「尘劳未破,触境千差。心鉴圆明,丝毫不立。灵光皎皎,独露现前。今古两忘,圣凡路绝。到这里始能卷舒自在,应用无亏,出没往还,人间天上。大众,虽然如是,忽被人把住,问你道拄杖子向甚么处著?又如何只对?还有人道得么?出来道看。」众无对。乃拍禅床,下座。
【9-29、太平元坦禅师】
天台太平元坦禅师,上堂:「是法无宗,随缘建立。声色动静,不昧见闻。举用千差,如钟待扣。于此荐得,且随时著衣吃饭。若是德山临济,更须打草鞋行脚。参!」
【9-30、佛日文祖禅师】
临安府佛日文祖禅师,僧问:「峭峻之机,请师垂示。」
师曰:「十字街头八字立。」曰:「只如大洋海底行船,须弥山上走马,又作么生?」
师曰:「乌龟向火。」曰:「恁么则能骑虎头,善把虎尾。」师以拄杖点一下,曰:「礼拜著。」
【9-31、望仙宗禅师】
沂州望仙山宗禅师,僧问:「四时八节即不问,平常一句事如何?」
师曰:「禾山打鼓。」曰:「莫是学人著力处也无?」
师曰:「归宗拽石。」僧无语。师曰:「真个衲僧。」
上堂:「南台乌药,北海天麻,新罗附子,辰锦朱砂。」
良久曰:「大众会么?」久立。上堂:「你等诸人,还肯放下么?若不放下,且担取去。」便下座。
【9-32、五峰用机禅师】
瑞州五峰净觉院用机禅师,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十字街头踏不著。」曰:「便恁么去时如何?」
师曰:「且缓缓!」
上堂:「清平过水,投子卖油。一年三百六十日,不须频向数中求。」以拂击禅床,下座。
【9-33、佛足处祥禅师】
无为军佛足处祥禅师,僧问:「如何是般若体?」
师曰:「琉璃殿里隐寒灯。」曰:「如何是般若用?」
师曰:「活卓卓地。」问:「一色无变异,唤作灵地白牛,还端的也无?」
师曰:「头角生也。」曰:「头角未生时如何?」
师曰:「不要犯人苗稼。」
【9-34、明因慧赟禅师】
平江府明因慧赟禅师,上堂,横按拄杖曰:「若恁么去,直得天无二日,国无二王,释迦老子,饮气吞声。一大藏教,如虫蚀木。设使钻仰不及,正是无孔铁锤。假饶信手拈来,也是残羹馊饭。一时吐却,方有少分相应,更乃堕在空亡,依旧是鬼家活计。要会么?雨后始知山色翠,事难方见丈夫心。」卓拄杖,下座。
【9-35、西台其辩禅师】
兴化军西台其辩禅师,上堂,举临济无位真人语,乃召大众曰:「临济老汉,寻常一条脊梁硬似铁,及乎到这里,大似日中迷路,眼见空花,直饶道无位真人是干屎橛,正是泥龟曳尾。其僧祇知季夏极热,不知仲冬严寒。若据当时,合著得甚么语,塞断天下人舌头。西台只恁么休去,又乃眼不见为净。不免出一只手,狼籍去也。临济一担,西台一堆,一担一堆,分付阿谁?从教撒向诸方去,笑杀当年老古锥。」
【9-36、侍郎杨杰居士】
礼部杨杰居士,字次公,号无为,历参诸名宿,晚从天衣游。衣每引老庞机语,令研究深造。后奉祠泰山,一日鸡一鸣,睹日如盘涌。
忽大悟,乃别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偈曰:「男大须婚,女长须嫁。讨甚闲工夫,更说无生话。」
书以寄衣,衣称善。后会芙蓉楷禅师,公曰:「与师相别几年?」蓉曰:「七年。」
公曰:「学道来,参禅来?」蓉曰:「不打这鼓笛。」
公曰:「恁么则空游山水,百无所能也。」蓉曰:「别来未久,善能高鉴。」
公大笑。公有辞世偈曰:「无一可恋,无一可舍。太虚空中,之乎者也。将错就错,西方极乐。」
【十、称心倧禅师法嗣】
【10-01、慧日尧禅师】
彭州慧日尧禅师,僧问:「古者道,我有一句,待无舌人解语,却向汝道,未审意旨如何?」
师曰:「无影树下好商量。」僧礼拜,师曰:「瓦解冰消。」
【十一、报本兰禅师法嗣】
【11-01、中际可遵禅师】
福州中际可遵禅师,上堂:「咄咄咄!井底啾啾是何物?直饶三千大千,也只是个鬼窟。咄!」
上堂:「昨夜四更起来,呵呵大笑不歇。幸然好一觉睡,霜钟撞作两橛。」
上堂:「禾山普化忽颠狂,打鼓摇铃戏一场。劫火洞然宜煮茗,岚风大作好乘凉。四蛇同箧看他弄,二鼠侵藤不自量。沧海月明何处去,广寒金殿白银床。咄!」
上堂:「八万四千深法门,门门有路超乾坤。如何个个踏不著?只为蜈蚣太多脚。不唯多脚亦多口,钉觜铁舌徒增丑。拈椎竖拂泥洗泥,扬眉瞬目笼中鸡。要知佛祖不到处,门掩落花春鸟啼。」
【11-02、法明上座】
邢州开元法明上座,依报本未久,深得法忍。后归里事落魄,多嗜酒呼卢。每大醉唱柳词数阕,日以为常。乡民侮之,召斋则拒,召饮则从。如是者十余年。咸指曰「醉和尚」。
一日谓寺众曰:「吾明旦当行,汝等无他往。」众窃笑之。翌晨,摄衣就座,大呼曰:「吾去矣,听吾一偈。」
众闻奔视,师乃曰:「平生醉里颠蹶,醉里却有分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言讫寂然,撼之已委蜕矣。
【十二、称心明禅师法嗣】
【12-01、上蓝光寂禅师】
洪州上蓝院光寂禅师,上堂,横按拄杖,召大众曰:「还识上蓝老汉么?眼似木突,口如匾担,无问精粗,不知咸淡。与么住持,百千过犯。诸禅德,还有为山僧忏悔底么?」
良久曰:「气急杀人!」卓拄杖,下座。
【十三、广因要禅师法嗣】
【13-01、妙峰如璨禅师】
福州妙峰如璨禅师,上堂:「今朝是如来降生之节,天下缁流,莫不以香汤灌沐,共报洪恩。为甚么教中却道,如来者无所从来?既是无所从来,不知降生底是谁?试请道看。若道得,其恩自报。若道不得,明年四月八,还是蓦头浇。」
【十四、云居元禅师法嗣】
【14-01、百丈净悟禅师】
临安府百丈庆善院净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问谁?」曰:「特问和尚。」
师曰:「鹞子过新罗。」
上堂:「说则摇唇,行则动脚。直饶不说不行时,错!错!」拍禅床下座。
【【14-02、善权慧泰禅师】
常州善权慧泰禅师,上堂:「诸佛出世,广演三乘。达磨西来,密传大事。上根之者,言下顿超。中下之流,须当渐次,发明心地。或一言唱道,或三句敷扬,或善巧应机,遂成多义。撮其枢要,总是空花。一句穷源,沉埋祖道。敢问诸人,作么生是依时及节底句?」
良久曰:「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参!」
【【14-03、崇福德基禅师】
饶州崇福德基禅师,上堂:「若于这里会得,便能入一佛国,坐一道场。水鸟树林,共谈斯要。栖台殿阁,同演真乘。续千圣不尽之灯,照八面无私之焰。所以道,在天同天,在人同人,还有知音者么?」
良久曰:「水底金乌天上日,眼中瞳子面前人。」
【【14-04、宝林怀吉禅师】
婺州宝林怀吉真觉禅师,上堂:「善慧遗风五百年,云黄山色只依然。而今祖令重行也,一句流通遍大千。大众且道,是甚么句?莫是函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底么?吽!有甚交涉。自从有佛祖已来,未曾动著,今日不可漏泄真机去也。」顾视大众曰:「若到诸方,不得错举。」
【【14-05、资福宗诱禅师】
洪州资福宗诱禅师,上堂:「龙泉今日与诸人说些葛藤。」
良久曰:「枝蔓上更生枝蔓。」
【十五、智海逸禅师法嗣】
【【15-01、黄檗志因禅师】
瑞州黄檗志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得力句?」
师曰:「脚。」曰:「学人不会。」
师曰:「一步进一步。」
上堂:「四十九年说,恩润禽鱼。十万途程来,警悟人天。这二老汉,各人好与三十棒。何故?一个说长说短,一个胡言汉语。虽然如是,且放过一著。」
【15-02、大中德隆禅师】
福州大中德隆海印禅师,上堂:「法无异法,道无别道。时时逢见释迦,处处撞著达磨。放步即交肩,开口即咬破。不咬破,大小大。」
上堂:「夫欲智拔,先须定动。」卓拄杖曰:「唵苏嚧、唏唎娑婆诃。」归堂吃茶。上堂:「触境无滞底,为甚么抬头不起?田地稳密底,为甚么下脚不得?譬如天王赐与华屋,虽获大宅,要因门入。」乃曰:「门聋!樊哙踏开真主出,巨灵抬手锦鳞喷。参!」
上堂:「平旦寅晓何人,处处弥陀佛,家家观世音。月里麒麟看北斗,向阳椑子一边青。」
【15-03、签判刘经臣居士】
签判刘经臣居士,字兴朝。少以逸才登仕版,于佛法未之信。年三十二,会东林照觉总禅师与语,启迪之,乃敬服,因醉心祖道。
既而抵京师,谒慧林冲禅师,于僧问雪窦:「如何是诸佛本源?」答曰:「千峰寒色」,语下有省。
岁余官雒幕,就参韶山杲禅师,将去任,辞韶山。山嘱曰:「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尔后或有非常境界,无量欢喜,宜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若收拾不得,则有不宁之疾,成失心之患矣。」
未几复至京师,趋智海依正觉逸禅师,请问因缘,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你十二时中放光动地,不自觉知。向外驰求,转疏转远。」公益疑不解。
一夕入室,海举传灯所载香至国王问波罗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见性是佛」之语问之。
公不能对。疑甚,遂归就寝,熟睡至五鼓,觉来方追念问,见种种异相,表里通彻,六根震动,天地回旋,如云开月现,喜不自胜。忽忆韶山临别所嘱之言,姑抑之。逗明趋智海,悉以所得告,海为证据,且曰:「更须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践履否?」海厉声曰:「这个是甚么事,却说践履?」
公默契,乃作发明心地颂八首,及著明道谕儒篇以警世。词曰:「明道在乎见性。余之所悟者,见性而已。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杨子曰:『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有见于此,则能明乎道矣。当知道不远人,人之于道,犹鱼之于水,未尝须臾离也。唯其迷己逐物,故终身由之而不知。佛曰大觉,儒曰先觉,盖觉此耳。昔人有言曰,今古应无坠,分明在目前。又曰,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倒镇相随,语默同居止。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此佛者之语道为最亲者。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瞻之在前也,忽焉在后也。取之左右逢其原也。此儒者之语道最迩者。奈何此道唯可心传,不立文字。故世尊拈花而妙心传于迦叶,达磨面壁而宗旨付于神光。六叶既敷,千花竞秀。分宗列派,各有门庭。故或瞬目扬眉,擎拳举指。或行棒行喝,竖拂拈槌。或持义张弓,辊毬舞笏。或拽石般土,打鼓吹毛。或一默一言,一吁一笑。乃至种种方便,皆是亲切为人。然只为太亲,故人多罔措。瞥然见者,不隔丝毫。其或沉吟,迢迢万里。欲明道者,宜无忽焉。祖祖相传,至今不绝。真得吾儒所谓忿而不发,开而弗违者矣。余之有得,实在此门。反思吾儒,自有其道。良哉孔子之言!默而识之,一以贯之,故目击而道存,指掌而意喻。凡若此者,皆合宗门之妙旨,得教外之真机。然而孔子之道,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既没,不得其传,而所以传于世者,特文字耳。故余之学,必求自得而后已。幸余一夕开悟,凡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思,口之所谈,手足之所运动,无非妙者,得之既久,日益见前。每以与人,人不能受。然后知其妙道果不可以文字传也。呜呼!是道也,有其人则传,无其人则绝。余既得之矣,谁其似之乎?终余之身而有其人邪?无其人邪?所不可得而知也。故为记颂歌语,以流播其事,而又著此篇,以谕吾徒云。」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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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gory: 佛经
《五灯会元》第十六卷 云门宗下(4) 青原下十二世
【一、蒋山泉禅师法嗣】
【1-01、清献赵抃居士】
清献公赵抃居士,﹝抃,原作「扑」,据本书目录及宋史赵抃传改。﹞字悦道,年四十余,摈去声色,系心宗教。会佛慧来居衢之南禅,公日亲之,慧未尝容措一词。后典青州,政事之余,多宴坐。
忽大雷震惊,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虚隐几,心源不动湛如水。一声霹雳顶门开,唤起从前自家底。」
慧开笑曰:「赵悦道撞彩耳。」
富郑公初于宗门,未有所趣,公勉之书曰:「伏惟执事,富贵如是之极,道德如是之盛,福寿康宁如是之备,退休闲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来一大事因缘而已。能专诚求所证悟,则他日为门下贺也。」
公年七十有二,以太子少保致仕而归。亲旧里民,遇之如故。作高斋以自适,题偈见意曰:「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世人欲识高斋老,只是柯村赵四郎。」
复曰:「切忌错认。」临薨遗佛慧书曰:「非师平日警诲,至此必不得力矣。」
慧悼以偈曰:「仕也邦为瑞,归欤世作程。人间金粟去,天上玉楼成。慧剑无纤缺,冰壶彻底清。春风濲水路,孤月照云明。」
【二、慧林本禅师法嗣】
【2-01、法云善本禅师】
东京法云善本大通禅师,族董氏,汉仲舒之裔也。大父琪,父温,皆官于颍,遂为颍人。母无子,祷白衣大士,乃得师。及长,博极群书,然清修无仕宦意。
嘉祐八年,与弟善思往京师地藏院,选经得度,习毗尼。东游至姑苏,礼圆照于瑞光。照特顾之,于是契旨,经五稔,益跻微奥。照令依圆通秀,师去又尽其要。
元丰七年,渡淮,留太守岩。久之出住双林,迁净慈,寻被旨徙法云。僧问:「宝塔元无缝,如何指示人?」
师曰:「烟霞生背面,星月绕檐楹。」曰:「如何是塔中人?」
师曰:「竟日不知清世事,长年占断白云乡。」曰:「向上更有事也无?」
师曰:「太无厌生。」问:「若论此事,譬如两家著棋。学人上来,请师一著。」
师曰:「早见输了也。」僧曰:「错。」
师曰:「是。」僧曰:「进前无路也。」师卓拄杖一下,曰:「争奈这个何!」僧曰:「只如黑白未分时,又作么生?」
师曰:「且饶一著。」问:「百尺竿头,如何进步?」
师曰:「险。」曰:「便恁么去又作么生?」
师曰:「百杂碎。」问:「九夏赏劳即不问,从今向去事如何?」
师曰:「光剃头,净洗钵。」曰:「谢师指示。」
师曰:「滴水难消。」
上堂:「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逼-人]塞虚空,无处回避。为君明破即不中,且向南山看鳖鼻。」掷拄杖下座。
【2-02、金山善宁禅师】
镇江府金山善宁法印禅师,僧问:「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
师曰:「手握白玉鞭,骊珠尽击碎。」曰:「退身有分。」
师曰:「知过必改。」上堂,顾视大众曰:「古人道,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舌谈论,在身觉触,在意攀缘。虽然如是,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若是金山即不然,有眼觑不见,有耳听不闻,有鼻不知香,有舌不谈论,有身不觉触,有意绝攀缘。一念相应,六根解脱。敢问诸禅德,且道与前来是同是别?莫有具眼底衲僧,出来通个消息。若无,复为诸人重重注破。放开则私通车马,捏聚则毫末不存。若是饱战作家,一任是非贬剥。」
【2-03、资寿岩禅师】
寿州资寿院圆澄岩禅师,僧问:「大藏经中还有奇特事也无?」
师曰:「只恐汝不信。」曰:「如何即是?」
师曰:「黑底是墨,黄底是纸。」曰:「谢师答话。」
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
上堂:「云生谷口,月满长川。樵父斫深云,渔翁钓沙岛。到这里,便是吴道子张僧繇,无你下手处。」
良久曰:「归堂问取圣僧。参!」
上堂:「乾坤肃静,海晏河清。风不鸣条,雨不破块。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个是世间法,作么生是佛法?」
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
【2-04、本觉守一禅师】
秀州本觉寺守一法真禅师,江阴沈氏子。僧问:「如何是句中玄?」
师曰:「昆仑骑象藕丝牵。」曰:「如何是体中玄?」
师曰:「影浸寒潭月在天。」曰:「如何是玄中玄?」
师曰:「长连床上带刀眠。」曰:「向上还有事也无?」
师曰:「放下著。」上堂,举拂子曰:「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在这里,还见么?见汝不相当。」
又为说法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还闻么?汝又不惺惺一时,却往上方香积世界去也。」
摵拂子曰:「退后退后,突著你眼睛。」
上堂:「折半列三,人人道得。去一拈七,亦要商量。正当今日,云门道底不要别,作么生露得个消息。」
良久曰:「日月易流。」
【2-05、投子修颙禅师】
舒州投子修颙证悟禅师,僧问:「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为甚么赵州三等接人?」
师曰:「入水见长人。」曰:「争奈学人未会。」
师曰:「唤不回头争奈何!」
上堂:「楞伽峰顶,谁能措足?少室岩前,水泄不通。正当恁么时,黄头老子张得口,碧眼胡僧开得眼。虽然如是,事无一向。先圣幸有第二义门,足可共诸人东说西说。所以道春生夏长,秋落冬枯,四时迁改,轮转长途。愚者心生彼此,达者一味无殊。」
良久曰:「陕府铁牛吞大像,嘉州佛向藕丝藏。」
上堂:「巍巍少室,永镇群峰。有时云中捧出,有时雾罩无踪。有时突在目前,有口道不得,被人唤作壁观胡僧。诸仁者作么生免得此过?休!休!不如且持课。」
良久曰:「一元和,二佛陀,三释迦。自余是甚碗跶丘。参!」
【2-06、地藏守恩禅师】
福州地藏守恩禅师,本州丘氏子。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昼眠无益。」﹝昼,原误作「画」,今改。﹞曰:「意旨如何?」
师曰:「早起甚长。」问:「如何是西来祖意?」
师曰:「风吹满面尘。」上堂,竖起拳曰:「或时为拳。」复开曰:「或时为掌。若遇衲僧有功者赏。」遂放下曰:「直是土旷人稀,相逢者少。」
上堂:「雨后鸠鸣,山前麦熟。何处牧童儿,骑牛笑相逐。莫把短笛横吹,风前一曲两曲。参!」
上堂:「山僧今日略通一线,不用狐疑,麦中有面。」上堂,拈拄杖击禅床一下,曰:「有智若闻,则能信解。无智疑悔,则为永失。三十年后,不得道山僧今日上堂,只念法华经。参!」
上堂:「衲僧现前三昧,释迦老子不会。住世四十九年,说得天花乱坠。争似饥餐渴饮,展脚堂中打睡。」
上堂:「诸人知处,山僧尽知。山僧知处,诸人不知。今日不免布施诸人。」
良久曰:「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参!」
【2-07、灵曜辩良禅师】
衢州灵曜寺辩良佛慈禅师,饶州吴氏子。清献赵公命开法於越州福果、衢州超化、海会、灵曜四刹。僧问:「三变禅林,四回出世,于和尚分上,成得甚么边事?」
师曰:「钵盂口向天。」曰:「三十年来关捩子,而今流落五湖传。」
师曰:「那个是山僧关捩子?」曰:「一言超影象,不坠古人风。」
师曰:「惜取眉毛。」
上堂:「不知时分之延促,不知日月之大小,灰头土面,且与么过。山僧每遇月朔,特地斗钉家风,抑扬问答,一场笑具。虽然如是,因风撒土,借水献花。有个葛藤露布,与诸人共相解摘看。」
蓦拈拄杖击香台,曰:「参堂去。」
【2-08、香山延泳禅师】
明州香山延泳正觉禅师,上堂:「心随境现,境逐心生。心境两忘,是个甚么?」
拈起拄杖曰:「且道这个甚处得来?若道是拄杖,瞎却汝眼。若道不是拄杖,眼在甚么处?是与不是,一时拈却。且骑拄杖出三门去也。」遂曳杖下座。
【2-09、道场慧印禅师】
安吉州道场慧印禅师,上堂:「韶石渡头,舟横野水。汾阳浪里,桌拨孤烟。云月无私,溪山岂异?一言合辙,千里同风。敢问诸人,作么生是同风底句?」
良久曰:「八千子弟今何在,万里山河属帝家。」
【2-10、妙慧文义禅师】
临安府西湖妙慧文义禅师,上堂:「会么?已被热谩了也。今早起来,无窖可说。下床著鞋,后架洗面,堂内展钵吃粥。粥后打睡,睡起吃茶。见客相唤,斋时吃饭,日日相似。有甚么过?然虽如是,更有一般令我笑,金刚倒地一堆泥。」拍禅床,下座。
【2-11、灵泉宗一禅师】
处州灵泉山宗一禅师,上堂:「美玉藏顽石,莲华出淤泥。须知烦恼处,悟得即菩提。咄!」
【2-12、普照处辉禅师】
泗州普照寺处辉真寂禅师,滁州赵氏子。开堂日,僧问:「世尊出世,地涌金莲。和尚出世,有何祥瑞?」
师曰:「扫却门前雪。」
【2-13、南禅宁禅师】
常州南禅宁禅师,僧问:「庐陵米价作么生酬?」
师曰:「款出囚口。」
【2-14、石佛晓通禅师】
越州石佛晓通禅师,上堂:「冷似秋潭月,无心合太虚。山高流水急,何处驻游鱼?」僧问:「如何是顿教?」
师曰:「月落寒潭。」曰:「如何是渐教?」
师曰:「云生碧汉。」曰:「不渐不顿时如何?」
师曰:「八十老婆不言嫁。」
【三、法云秀禅师法嗣】
【3-01、法云惟白禅师】
东京法云惟白佛国禅师,上堂:「离娄有意,白浪徒以滔天。罔象无心,明珠忽然在掌。」以手打一圆相,召大众曰:「还见么?」
良久曰:「看即有分。」
上堂,拈柱杖示众曰:「山僧住持七十余日,未曾拈动这个,而今不免现些小神通,供养诸人。」遂卓拄杖,下座。
上堂:「过去已过去,未来且莫算。正当现在事,今朝正月半。明月正团圆,打鼓普请看。大众看即不无,毕竟唤甚么作月?休于天上觅,莫向水中寻。」师有续灯录三十卷,入藏。
【3-02、保宁子英禅师】
建康府保宁子英禅师,钱塘人也。上堂,拈拄杖曰:「日月不能并明,河海不能竞深,须弥不能同高,乾坤不能同固。圣凡智慧不及,且道这个有甚么长处?」
良久曰:「节目分明,生来条直。冰雪敲开片片分,白云点破承伊力。」击禅床,下座。
【3-03、仙岩景纯禅师】
温州仙岩景纯禅师,僧问:「德山棒,临济喝,和尚如何作用?」
师曰:「老僧今日困。」僧便喝,师曰:「却是你惺惺。」
【3-04、广教守讷禅师】
宁国府广教守讷禅师,﹝圆照上足,时称讷叔。﹞僧问:「如何是古今常存底句?」
师曰:「铁牛横海岸。」曰:「如何是衲僧正眼?」
师曰:「针札不入。」
【3-05、慈济聪禅师】
兴元府慈济聪禅师,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此去长安三十七程。」曰:「如何是道中人?」
师曰:「撞头磕额。」问:「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未审是甚么动?」
师曰:「低声!低声!」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
师曰:「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曰:「如何是正色?」
师曰:「退后!退后!」问:「释迦已灭,弥勒未生,未审谁为导首?」
师曰:「铁牛也须汗出。」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
师曰:「细看前话。」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
师曰:「陕府铁牛。」
上堂:「三乘教典,不是真诠。直指本心,未为极则。若是通心上士,脱洒高流,出来相见。」乃顾视大众曰:「休。」
上堂:「终日孜孜相为,恰似牵牛上壁。大众,何故如此贪生逐日区区去?唤不回头争奈何!」
上堂:「一即一,二即二,把定要津,何处出气?」拈拄杖曰:「彼自无疮,勿伤之也。」卓一下,下座。
【3-06、白兆圭禅师】
安州白兆山通慧圭禅师,上堂:「幸逢嘉会,须采异闻。既遇宝山,莫令空手。不可他时后日,门扇后、壁角头,自说大话也。穷天地,亘古今,即是当人一个自性,于是中间,更无他物。诸人每日行时行著,卧时卧著,坐时坐著,只对语言时满口道著。以至扬眉瞬目,嗔喜爱憎,寂默游戏,未始间断。因甚么不肯承当,自家歇去?良由无量劫来,爱欲情重,生死路长,背觉合尘,自生疑惑。譬如空中飞鸟,不知空是家乡;水里游鱼,忘却水为性命。何得自抑,却问傍人。大似捧饭称饥,临河叫渴。诸人要得休去么?各请立地定著精神,一念回光,豁然自照。何异空中红日,独运无私。盘里明珠,不拨自转。然虽如是,只为初机,向上机关,未曾踏著。且道作么生是向上机关?」
良久曰:「仰面看天不见天。」
【3-07、净名法因禅师】
庐州长安净名法因禅师,上堂:「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七八是数,事却难算。隐显不辨即且置,黑白未分一句作么生道?」
良久曰:「相逢秋色里,共话月明中。」
上堂:「祖师妙诀,别无可说。直饶钉觜铁舌,未免弄巧成拙。净名已把天机泄。」
【3-08、福严守初禅师】
浮槎山福严守初禅师,僧问:「如何是受用三昧?」
师曰:「拈匙放箸。」问:「如何是正直一路?」
师曰:「踏不著。」曰:「踏著后如何?」
师曰:「四方八面。」乃曰:「若论此事,放行则曹溪路上月白风清;把定则少室峰前云收雾卷。如斯语论,已涉多途。但由一念相应,方信不从人得。大众且道,从甚么处得?」
良久曰:「水流元在海,月落不离天。」
上堂:「即性之相,一亘晴空。即相之性,千波竞起。若彻来源清流无阻。所以举一念而尘沙法门顿显,拈一毫而无边刹境齐彰。且道文殊普贤在甚么处?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下座。
【3-09、德山仁绘禅师】
鼎州德山仁绘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
师曰:「来千去万。」曰:「恁么则脚跟不点地也。」
师曰:「却是汝会。」
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山僧即不然,至道最难,须是拣择。若无憎爱,争见明白?」
【3-10、香积用旻禅师】
澧州圣寿香积用旻禅师,上堂:「木马冲开千骑路,铁牛透过万重关。木马铁牛即今在甚么处?」
良久曰:「惊起暮天沙上雁,海门斜去两三行。」
【3-11、瑞相子来禅师】
瑞州瑞相子来禅师,上堂,顾视众曰:「夫为宗匠,随处提纲。应机问答,杀活临时。心眼精明,那容妖怪?若也棒头取证,喝下承当,埋没宗风,耻他先作。转身一路,不在迟疑。一息不来,还同死汉。大众,直饶到这田地,犹是句语埋藏,未有透脱一路。敢问诸人,作么生是透脱一路?还有人道得么?若无,山僧不免与诸人说破。」
良久曰:「玉离荆岫寒光动,剑出丰城紫气横。」
【3-12、真空从一禅师】
庐州真空从一禅师,上堂:「心镜明鉴无碍。」遂拈起拄杖曰:「唤这个作拄杖,即是碍。不唤作拄杖,亦是碍。离此之外,毕竟如何?要会么?碍不碍,谁为对?大地山河,廓然粉碎。」
【3-13、乾明广禅师】
襄州凤凰山乾明广禅师,上堂:「日头东畔出,月向西边没。来去急如梭,催人成白骨。山僧有一法,堪为保命术。生死不相干,打破精魂窟。咄!咄!是何物?不是众生,不是佛。参!」
【四、慧林冲禅师法嗣】
【4-01、华严智明禅师】
东京永兴华严寺智明佛慧禅师,常州史氏子。上堂:「若论此事,在天则列万象而齐现,在地则运四时而发生,在人则出没卷舒,六根互用。且道在山僧拄杖头上,又作么生?」良久,卓一下曰:「高也著,低也著。」
【4-02、永泰智航禅师】
镇州永泰智航禅师,上堂:「散为气者,乃道之漓。适于变者,为法之弊。灵机不昧,亘古亘今。大用现前,何得何失?虽然如是,忽遇无孔铁槌,作么生话会?」拈拄杖曰:「穿过了也。」
上堂:「龙腾碧汉,变化无方。凤翥青霄,谁知踪迹?可行则行,不出百千三昧。可止则止,宁忘万象森罗。所以道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且道得个甚么?」
良久曰:「莫妄想。」
【4-03、寿圣子邦禅师】
江阴军寿圣子邦圆觉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拈放一边,如何得速成佛去?」
师曰:「有成终不是,是佛亦非真。」僧拟议,师叱曰:「话头道甚么?」
【五、长芦夫禅师法嗣】
【5-01、雪窦道荣禅师】
明州雪窦道荣觉印禅师,郡之陈氏子。僧问:「寒山逢拾得时如何?」
师曰:「扬眉飞闪电。」曰:「更有何事?」
师曰:「开口放毫光。」曰:「如何是向上一路?」
师曰:「七六八。」
【5-02、长芦宗赜禅师】
真州长芦宗赜慈觉禅师,洺州孙氏子。僧问:「达磨面壁,此理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今日被这僧一问,直得口哑。」
上堂:「冬去寒食,一百单五。活人路上,死人无数。头钻荆棘林,将谓众生苦。拜扫事如何,骨堆上添土。唯有出家人,不踏无生路。大众且道,向甚么处去?还会么?南天台,北五台。参!」
上堂:「新罗别无妙诀,当言不避截舌。但能心口相应,一生受用不彻。且道如何是心口相应底句?」
良久曰:「焦砖打著连底冻。参!」问:「六门未息时如何?」
师曰:「鼻孔里烧香。」曰:「学人不会。」
师曰:「耳朵里打鼓。」问:「如何是无功之功?」
师曰:「泥牛不运步,天下没荒田。」曰:「恁么则功不浪施也。」
师曰:「虽然广大神通,未免遭他痛棒。」
上堂:「金屑虽贵,落眼成翳。金屑既除,眼在甚么处?若如此者,未出荆棘林中,棒头取证,喝下承当,正在金峰窠里。」
上堂:「楼外紫金山色秀,门前甘露水声寒。古槐阴下清风里,试为诸人再指看。」拈拄杖曰:「还见么?」击香卓曰:「还闻么?」靠却拄杖曰:「眼耳若通随处足,水声山色自悠悠。」
【5-03、慧日智觉禅师】
平江府慧日智觉广灯禅师,本郡梅氏子。上堂,良久曰:「休休休!徒悠悠。钓竿长在手,鱼冷不吞钩。」喝一喝,下座。
【六、佛日才禅师法嗣】
【6-01、夹山自龄禅师】
沣州夹山灵泉自龄禅师,常州周氏子。僧问:「金鸡啄破琉璃壳,玉兔挨开碧海门。此是人间光影,如何是祖师机?」
师曰:「针札不入。」曰:「只如眹兆未生已前,作么生道?」师举起拂子,僧曰:「如何领会?」
师曰:「斫额望扶桑。」问:「混沌未分时如何?」
师曰:「春风拂拂。」曰:「分后如何?」
师曰:「春日迟迟。」曰:「向上更有事也无?」
师曰:「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堂,良久顾大众曰:「月里走金乌,谁云一物无。赵州东壁上,挂个大胡芦。参!」
上堂,良久打一圆相曰:「大众!五千余卷诠不尽,三世诸佛赞不及,令人却忆卖油翁,狼忙走下绳床立。参!」
上堂:「便乃忘机守默,已被金粟占先。拟欲展演词锋,落在瞿昙之后。离此二途,作么生是衲僧透脱一路?」
良久曰:「好笑南泉提起处,刈茆镰子曲弯弯。参!」
【七、天钵元禅师法嗣】
【7-01、元丰清满禅师】
卫州元丰院清满禅师,沧州田氏子。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天寒地冷。」曰:「如何是道?」
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
师曰:「道是闲名字。」
上堂:「无异思惟,谛听谛听。昨日寒,今日寒,抖擞精神著力看。著力看,看来看去转颟顸,要得不颟顸,看。参!」
上堂:「堪作梁底作梁,堪作柱底作柱。灵利衲僧便知落处。」蓦拈拄杖曰:「还知这个堪作甚么?」打香台一下,曰:「莫道无用处。」复打一下曰:「参!」
上堂:「看看,堂里木师伯,被圣僧打一掴,走去见维那,被维那打两掴。露柱呵呵笑,打著这师伯。元丰路见不平与你雪。」
正拈拄杖曰:「来来,然是圣僧也须吃棒。」击香台下座。岁旦上堂:「忆昔山居绝粮,有颂举似大众,饥餐松柏叶,渴饮涧中泉,看罢青青竹,和衣自在眠。大众,更有山怀为君说,今年年是去年年。」
上堂:「此剑刃上事,须剑刃上汉始得。有般名利之徒,为人天师,悬羊头卖狗肉,坏后进初机,灭先圣洪范。你等诸人闻恁么事,岂不寒心?由是疑误众生,堕无间狱。苦哉!苦哉!取一期快意,受万劫余殃。有甚么死急,来为释子。」喝曰:「瞆人徒侧耳。」便下座。
上堂,喝一喝曰:「不是道,不是禅,每逢三五夜,皓月十分圆。参!」师凡见僧,乃曰:「佛法世法,眼病空花。」有僧曰:「翳消花灭时如何?」
师曰:「将谓汝灵利。」
【7-02、定慧法本禅师】
青州定慧院法本禅师,僧问:「古人到这里,为甚么拱手归降?」
师曰:「理合如是。」曰:「毕竟如何?」
师曰:「夜眠日走。」
【7-03、善胜真悟禅师】
西京普胜真悟禅师,上堂:「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弄影逃形,不知形为影本。以法问法,不知法本非法;以心传心,不知心本无心。心本无心,知心如幻;了法非法,知法如梦。心法不实,莫谩追求;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到这里,三世诸佛、一大藏教、祖师言句、天下老和尚露布葛藤尽使不著。何故?太平本是将军致,不许将军见太平。」
【八、瑞岩鸿禅师法嗣】
【8-01、育王昙振禅师】
明州育王昙振真戒禅师,上堂:「今日布袋头开,还有买卖者么?」时有僧出曰:「有。」
师曰:「不作贵,不作贱,作么生酬价?」僧无语。师曰:「老僧失利。」
【九、栖贤迁禅师法嗣】
【9-01、崇福灯禅师】
舒州王屋山崇福灯禅师,上堂:「天不能盖,地不能载。一室无私,何处不在?大众,直饶恁么会去,也是鬼弄精魂。怎生说个常在底道理?」
良久曰:「金风昨夜起,遍地是黄花。」
【十、净众言首座法嗣】
【10-01、招提惟湛禅师】
西京招提惟湛广灯禅师,嘉禾人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秋风黄叶乱,远岫白云归。」曰:「专为流通也。」
师曰:「即今作么生举?」僧便喝,师便打。上堂:「偏不偏,正不正,那事从来难比并。满天风雨骨毛寒,何须更入那伽定。」卓拄杖下座。
上堂:「六尘不恶,还同正觉。马上谁家白面郎?穿花折柳垂巾角。夜来一醉明月楼,呼卢输却黄金宅。臂鹰走犬归不归,娥眉皓齿嗔无力。此心能有几人知,黄头碧眼非相识。啰啰哩。」拍手一下,下座。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