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会元》,佛经

《五灯会元》第十七卷 临济宗三(2) 南岳下十二世(1)


【黄龙南禅师法嗣】

【01、黄龙祖心禅师】

隆兴府黄龙祖心宝觉禅师,南雄邬氏子。参雪峰悦禅师,三年无所得,辞去。悦曰:「必往依黄檗南禅师。」师至黄檗,四年不大发明。又辞,再上云峰。会悦谢世,就止石霜。因阅传灯,至「僧问多福:『如何是多福一丛竹?』福曰:『一茎两茎斜。』曰:『不会。』福曰:『三茎四茎曲。』」师于此开悟,彻见二师用处,径回黄檗。方展坐具,檗曰:「子已入吾室矣。」

师踊跃曰:「大事本来如是,和尚何得教人看话,百计搜寻?」檗曰:「若不教你如此究寻,到无心处自见自肯,即吾埋没汝也。」

住后,僧问:「达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

师曰:「身贫无被盖。」曰:「莫孤负他先圣也无?」

师曰:「阇黎见处又作么生?」僧画一圆相,师曰:「燕雀不离窠。」僧礼拜。师曰:「更深犹自可,午后始愁人。」问:「未登此座时如何?」

师曰:「一事全无。」曰:「登后如何?」

师曰:「仰面观天不见天。」

上堂:「愚人除境不忘心,智者忘心不除境。不知心境本如如,触目遇缘无障碍。」

遂举拂子曰:「看!拂子走过西天,却来新罗国里。知我者谓我拖泥带水,不知我者赢得一场怪诞。」

上堂:「大凡穷生死根源,直须明取自家一片田地。教伊去处分明,然后临机应用,不失其宜。只如锋铓未兆已前,都无是个非个。瞥尔爆动,便有五行金土相生相克,胡来汉现,四姓杂居。各任方隅,是非锋起。致使玄黄不辨,水乳不分,疾在膏肓,难为救疗。若不当阳晓示,穷子无以知归。欲得大用现前,便可顿忘诸见。诸见既尽,昏雾不生。大智洞然,更非他物。珍重!」

上堂,击禅床曰:「一尘才举,大地全收。诸人耳在一声中,一声遍在诸人耳。若是摩霄俊鹘,便合乘时;止泺困鱼,徒劳激浪。」

上堂:「不与万法为侣,即是无诤三昧,便恁么去,争柰弦急则声促。若能向紫罗帐里撒真珠,未必善因而招恶果。」

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且任诸人点头,及乎树倒藤枯,上无冲天之计,下无入地之谋。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便见七纵八横。」举拂子曰:「看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若是覆盆之下,又争怪得老僧。」

上堂:「若也单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无足。若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无眼。据此二人,十二时中常有一物,蕴在胸中。物既在胸,不安之相,常在目前。既在目前,触途成滞。作么生得平稳去?祖不言乎: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

上堂:「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无人,金沙混杂。还有无师自悟底么?出来辨别看。」乃举拂子曰:「且道是金是沙?」

良久曰:「见之不取,思之千里。」

上堂:「有时开门待知识,知识不来过。有时把手上高山,高山人不顾。或作败军之将,向阇黎手里拱手归降。或为忿怒那吒,敲骨打髓。正当恁么时,还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底么?有则向百尺竿头,进取一步。如无,少室峰前,一场笑具。」

上堂:「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便恁么休去,停桡把缆,且向湾里泊船。若据衲僧门下,天地悬隔。且道衲僧门下,有甚长处?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

上堂:「一不向,二不开。翻思南岳与天台。堪笑白云无定止,被风吹去又吹来。」

上堂:「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明眼汉谩他一点也不得。仁者心动且缓缓,你向甚处见祖师?」乃掷下拂子,曰:「看!」

上堂:「过去诸佛已灭,未来诸佛未生。正当现在,佛法委付黄龙。放行则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把住则杳杳冥冥,其中有精。且道放行即是,把住即是?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

上堂:「虎头生角人难措,石火电光须密布。假饶烈士也应难,懵底那能善回互。手擎日月,背负须弥,掷向他方,其中众生不觉不知。其中众生骑驴入诸人眼里,诸人亦不觉不知。会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上堂:「一沤未发,古帆未征。风信不来,无人举桌。正当恁么时,水脉如何辨的?君不见云门老,垂手处,落落清波无透路。又不见华亭叟,泄天机,夜深空载月明归。莫怪相逢不相识,从教万古漫漫黑。」

上堂:「马祖升堂,百丈卷席。后人不善来风,尽道不留眹迹。殊不知桃花浪里正好张帆,七里滩头更堪垂钓。如今必有辨浮沉、识深浅底汉,试出来定当水脉看。如无,且将渔父笛,闲向海边吹。」

上堂:「风萧萧兮木叶飞,鸿雁不来音信稀。还乡一曲无人吹,令余拍手空迟疑。」

上堂:「镜像或谓有,揽之不盈手。镜像或谓无,分明如俨图。所以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还会么?不作维摩诘,又似傅大士。」

上堂:「夫玄道者,不可以设功得。圣智者,不可以有心知。真谛者,不可以存我会。至功者,不可以营事为。古人一期应病与药则不可。若是丈夫汉,出则经济天下,不出则卷而怀之。尔若一向声和响顺,我则排斥诸方。尔若示现酒肆淫坊,我则孤峰独宿。且道甚处是黄龙为人眼?」

师室中常举拳,问僧曰:「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唤作甚么?」

将入灭,命门人黄大史庭坚主后事。荼毗日,邻峰为秉炬,火不续,黄顾师之得法上首死心新禅师曰:「此老师有待于吾兄也。」新以丧拒,黄强之。

新执炬召众曰:「不是余殃累及我,弥天罪过不容诛。而今两脚捎空去,不作牛兮定作驴。」以火炬打一圆相曰:「只向这里雪屈。」掷炬,应手而爇。灵骨窆于普觉塔之东,谥宝觉禅师。

【02、东林常总禅师】

江州东林兴龙寺常总照觉禅师,延平施氏子。久依黄龙,密授大法决旨,出住泐潭,次迁东林,皆符谶记。僧问:「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如何是宝?」

师曰:「白月现,黑月隐。」曰:「非但闻名,今日亲见。」

师曰:「且道宝在甚么处?」曰:「古殿户开光灿烂,白莲池畔社中人。」

师曰:「别宝还他碧眼胡。」又僧出众,提起坐具曰:「请师答话。」

师曰:「放下著。」僧又作展势。师曰:「收。」曰:「昔年寻剑客,今朝遇作家。」

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僧便喝。师曰:「喝老僧那!」僧又喝。师曰:「放过又争得。」便打。

上堂:「乾坤大地,常演圆音。日月星辰,每谈实相。翻忆先黄龙道,秋雨淋漓,连宵彻曙,点点无私,不落别处。」

复云:「滴穿汝眼睛,浸烂汝鼻孔。东林则不然,终归大海作波涛。」击禅床,下座。

上堂:「老卢不识字,顿明佛意,佛意离文墨故。白兆不识书,圆悟宗乘,宗乘非言诠故。如此老婆心,分明入泥水。今时人犹尚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

良久曰:「﹝久,原作「夕」,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争怪得老僧!」

【03、宝峰克文禅师】

隆兴府宝峰克文云庵真净禅师,陕府郑氏子。坐夏大沩。闻僧举,僧问云门:「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门曰:「清波无透路。」师乃领解。往见黄龙不契,却曰:「我有好处,这老汉不识我。」遂往香城见顺和尚。顺问:「甚处来?」

师曰:「黄龙来。」曰:「黄龙近日有何言句?」

师曰:「黄龙近日,州府委请黄檗长老。龙垂语云:『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有人下得语契,便往住持。』胜上座云:『猛虎当路坐。』龙遂令去住黄檗。」

顺不觉云:「胜首座只下得一转语,便得黄檗住,佛法未梦见在。」师于言下大悟。方知黄龙用处,遂回见黄龙。龙问:「甚处来?」

师曰:「特来礼拜和尚。」龙曰:「恰值老僧不在。」

师曰:「向甚么处去?」龙曰:「天台普请,南岳游山。」

师曰:「恁么则学人得自在去也。」龙曰:「脚下鞋甚处得来?」

师曰:「庐山七百五十文唱来。」龙曰:「何曾得自在?」师指鞋曰:「何尝不自在?」

龙骇之。开堂日,拈香祝圣,问答罢,乃曰:「问话且止,只知问佛问法,殊不知佛法来处。且道从甚么处来?」

垂一足曰:「昔日黄龙亲行此令,十方诸佛,无敢违者,诸代祖师,一切圣贤,无敢越者。无量法门,一切妙义,天下老和尚舌头始终一印,无敢异者。无异则且置,印在甚么处?还见么?若见,非僧非俗,无偏无党,一一分付。若不见,而我自收。」

遂收足喝一喝曰:「兵随印转,将逐符行。佛手驴脚,生缘老好,痛与三十棒,而今会中莫有不甘者么?若有,不妨奇特。若无,新长老谩你诸人去也。故我大觉世尊,昔于摩竭陀国,十二月八日,明星现时,豁然悟道,大地有情,一时成佛。今有释子沙门某于东震旦国,大宋筠阳城中,六月十三日,赫日现时,又悟个甚么?」

以拂子画曰:「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僧问:「如何是佛?」

师呵呵大笑。僧曰:「何哂之有?」

师曰:「笑你随语生解。」曰:「偶然失利。」师喝曰:「不得礼拜。」僧便归众。师复笑曰:「随语生解。」问:「江西佛手驴脚接人,和尚如何接人?」

师曰:「鰋鱼上竹竿。」曰:「全因今日。」

师曰:「乌龟入水。」问:「新丰吟云门曲,举世知音能和续。大众临筵,愿清耳目。」师以右手拍禅床,僧曰:「木人拊掌,石女扬眉。」师以左手拍禅床,僧曰:「犹是学人疑处。」

师曰:「何不脚跟下荐取。」僧以坐具一拂,师曰:「争柰脚跟下何!」问:「远远驰符命,禅师俯应机。祖令当行也,方便指群迷。」

师曰:「深。」曰:「深意如何?」

师曰:「浅。」曰:「教学人如何领会?」

师曰:「点。」问:「马祖下尊宿,一个个阿漉漉地,﹝阿,清藏本作「屙」。﹞唯有归宗老较些子。黄龙下儿孙,一个个硬剥剥地,只有真净老师较些子。学人恁么还扶得也无?」

师曰:「打叠面前搕鲣。」却曰:「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师不答。僧曰:「这个为上上根人,忽遇中下之流,如何指接?」师亦不答。

僧曰:「非但和尚懡[mǒ]㦬,学人亦乃一场败缺。」

师曰:「三十年后悟去在。」问:「承古有言,众生日用而不知。未审不知个甚么?」

师曰:「道。」曰:「忽然知后如何?」

师曰:「十万八千。」僧提起坐具,曰:「争柰这个何!」师便喝。

上堂:「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脚头脚尾,横三竖四。北俱卢洲火发,烧著帝释眉毛,东海龙王忍痛不禁,轰一个霹雳,直得倾湫倒嶽,云黯长空。十字街头廖胡子,醉中惊觉起来,拊掌呵呵大笑曰:『筠阳城中,近来少贼。』」乃拈拄杖曰:「贼!贼!」

上堂:「道泰不传天子令,行人尽唱太平歌。五九四十五,莫有人从怀州来么?若有,不得忘却临江军豆豉。」

上堂:「世尊拈花,迦叶微笑。」拈拄杖曰:「洞山拈起拄杖子,你诸人合作么生?」击香卓,下座。

上堂:「裈无裆,裤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赵州老汉少卖弄,然则国清才子贵,家富小儿骄。其柰禾黍不阳艳,竞栽桃李春,翻令力耕者,半作卖花人。」

上堂:「佛法两字,直是难得。人有底不信自己佛事,唯凭少许古人影响,相似般若所知境界,定相法门,动即背觉合尘,黏将去,脱不得。或学者来,如印印泥,递相印授。不唯自误,亦乃误他。洞山门下,无佛法与人,只有一口剑。凡是来者,一一斩断,使伊性命不存,见闻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与伊相见,见伊才向前便为斩断。然则刚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莫有无罪底么?也好与三十拄杖。」

上堂:「洞山门下,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钵盂里屙屎,净瓶里吐唾。执法修行,如牛拽磨。」

上堂:「洞山门下,有时和泥合水,有时壁立千仞。你诸方拟向和泥合水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和泥合水处。拟向壁立千仞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壁立千仞处。拟向一切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一切处。你拟不要见洞山,鼻索又在洞山手里。拟瞌睡也把鼻索一掣,只见眼孔定动,又不相识也。不要你识洞山,但识得自己也得。」

上堂:「汾阳莫妄想,俱胝竖指头。古今佛法事,到此一时休。休休,却忆赵州勘婆子,不风流处也风流。」拈拄杖曰:「为众竭力。」

上堂:「头陀石被莓苔里,掷笔峰遭薜荔缠。罗汉院里,一年度三个行者,归宗寺里参退吃茶。」

上堂:「师子不食雕残,快鹰不打死兔。放出临济大龙,抽却云门一顾。」拈起拄杖曰:「云行雨施,三草二木。」

师崇宁改元,十月旦示疾,望乃愈,出道具散诸徒。翌日中夜,沐浴更衣趺坐。众请说法,示偈及遗诫宗门大略,言卒而逝。火葬,焰成五色,白光上腾。烟所至处,皆设利。分骨塔于泐潭、新丰。

【04、云居元祐禅师】

南康军云居真如院元祐禅师,信州王氏子。僧问:「如何是道林的旨?」

师曰:「札。」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师曰:「汝皮袋重多少?」曰:「高著眼看。」

师曰:「自领出去。」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胡天雪压玉麒麟。」问:「如龟藏六时如何?」

师曰:「文彩已彰。」曰:「争柰处处无踪迹。」

师曰:「一任拖泥带水。」曰:「便与么去时如何?」

师曰:「果然。」

上堂:「过去诸如来,更不再勘。现在诸菩萨,放过即不可。未来修学人,谩他一点不得。所以教中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虽然如是,云居门下,正是金屑落眼。」

上堂:「凡见圣见,春云掣电。真说妄说,空花水月。翻忆长髭见石头,解道红炉一点雪。」击禅床,下座。

上堂:「龟毛为箭,兔角为弓。那吒忿怒,射破虚空。虚空扑落,倾湫倒嶽。墙壁瓦砾放光明,归依如来大圆觉。」击禅床,下座。

上堂:「月色和雪白,松声带露寒。好个真消息,凭君子细看。黄龙先师和身放倒,还有人扶得起么?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击禅床,下座。

上堂:「一切声是佛声。」以拂子击禅床曰:「梵音深远,令人乐闻。」

又曰:「一切色是佛色,」乃拈起拂子曰:「今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已到之者,顶戴奉行。未到之者,应如是知,应如是信。」击禅床下座。今诸方三塔,师始创也。

【05、大沩怀秀禅师】

潭州大沩怀秀禅师,信州应氏子。僧问:「昔日沩山水牯牛,自从放去绝踪由。今朝幸遇师登座,未审时人何处求?」

师曰:「不得犯人苗稼。」曰:「恁么则头角已分明。」

师曰:「空把山童赠铁鞭。」

【06、黄檗惟胜禅师】

瑞州黄檗惟胜真觉禅师,潼川罗氏子。居讲聚时,偶以扇勒窗棂有声,忽忆教中道:「十方俱击鼓,十处一时闻。」因大悟,白本讲。讲令参问,师径往黄龙。

后因瑞州太守委龙遴选黄檗主人,龙集众垂语曰:「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若人道得,乃往住持。」师出答曰:「猛虎当路坐。」龙大悦,遂令师往。由是诸方宗仰之。

上堂:「临济喝,德山棒,留与禅人作模范。归宗磨,雪峰毬,此个门庭接上流。若是黄檗即不然,也无喝,也无棒,亦不推磨,亦不辊毬。前面是案山,背后是主山,塞却你眼睛,拶破你面门。于此见得,得不退转地。尽未来际,不向他求。若见不得,醍醐上味,翻成毒药。」

上堂:「寂兮寥兮,蟾蜍皎皎下空谷。宽兮廓兮,曦光赫赫流四海。曹溪路上,剿绝人行。多子塔前,骈阗如市。直饶这里荐得倜傥,分明未是衲僧活计。大丈夫汉,须是向黑暗狱中敲枷打锁,饿鬼队里放火夺浆。推倒慈氏楼,拆却空王殿。灵苗瑞草和根拔,满地从教荆棘生。」

【07、祐圣法居禅师】

隆兴府祐圣法居禅师,潮阳郑氏子。晚见黄龙,深蒙印可。

上堂:「此事如医家验病方,且杂毒满腹,未易攻治,必瞑眩之药,而后可瘳。就令徇意投之,适足狂惑,增其沉痼。求其已病,不亦左乎?法堂前草深,于心无愧。」

【08、开元子琦禅师】

蕲州开元子琦禅师,泉州许氏子。依开元智讷,试经得度。精楞严、圆觉,弃谒翠岩真禅师,问佛法大意。真唾地曰:「这一滴落在甚么处?」

师扪膺曰:「学人今日脾疼。」真解颜。辞参积翠,岁余尽得其道。乘间侍翠,商榷古今。﹝榷,原作「确」,据清藏本、续藏本改。﹞适大雪,翠指曰:「斯可以一致苕帚否?」

师曰:「不能。然则天霁日出,云物解驳,岂复有哉?知有底人,于一切言句如破竹,虽百节当迎刃而解,讵容声于拟议乎?」

一日,翠遣僧逆问:「老和尚三关语如何?」师厉声曰:「你理会久远时事作么?」

翠闻益奇之,于是名著丛席。翠殁,四祖演禅师命分座,室中垂语曰:「一人有口,道不得姓字为谁?」

后传至东林,总禅师叹曰:「琦首座如铁山万仞,卒难逗他语脉。」未几以开元为禅林,请师为第一世。

上堂:「虚空无内外,事理有短长。顺则成菩提,逆则成烦恼。灯笼常瞌睡,露柱亦懊恼。大道在目前,更于何处讨?」以拂子击禅床。

上堂:「四面亦无门,十方无壁落。头髼松,耳卓朔,个个男儿大丈夫,何得无绳而自缚?且道透脱一句作么生道?」

良久曰:「踏破草鞋赤脚走。」僧问:「须弥纳芥子即不问,微尘里转大法轮时如何?」

师曰:「一步进一步。」曰:「恁么则朝到西天,暮归唐土。」﹝土,原作「上」,据清藏本、续藏本改。﹞师曰:「作客不如归家。」曰:「久向道风,请师相见。」

师曰:「云月是同,溪山各异。」

【09、仰山行伟禅师】

袁州仰山行伟禅师,河朔人也。东京大佛寺受具,听习圆觉,微有所疑。挈囊游方,专扣祖意。至南禅师法席,六迁星序。一日扣请,寻被喝出。足拟跨门,顿省玄旨。出世仰山,道风大著。

上堂:「大众会么?古今事掩不得,日用事藏不得,既藏掩不得,则日用现前。且问诸人,现前事作么生?参。」

上堂:「大众见么?开眼则普观十方,合眼则包含万有。不开不合,是何模样?还见模样么?久参高德,举处便晓。后进初机,识取模样。莫只管贪睡,睡时眼见个甚么?若道不见,与死人何别?直饶丹青处士,笔头上画出青山绿水、夹竹桃花,只是相似模样。设使石匠锥头,钻出群羊走兽,也只是相似模样。若是真模样,任是处士石匠,无你下手处。诸人要见,须是著眼始得。」﹝眼,原作「服」,据清藏本、续藏本改。﹞

良久曰:「广则一线道,狭则一寸半。」以拂子击禅床。

上堂:「鼓声才动,大众云臻。诸人上观,山僧下觑。上观观个甚么?下觑觑个甚么?」

良久曰:「对面不相识。」

上堂:「道不在声色而不离声色。凡一语一默,一动一静,隐显纵横,无非佛事。日用现前,古今凝然,理何差互?」

师自题其像曰:「吾真难邈,斑斑驳驳。拟欲安排,下笔便错。」示寂,阇维获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连。塔于寺之东。

【10、福严慈感禅师】

南岳福严慈感禅师,潼川杜氏子。

上堂:「古佛心,只如今。若不会,苦沉吟。秋雨微微,秋风飒飒,乍此乍彼,若为酬答。沙岸芦花,青黄交杂。禅者何依?」

良久曰:「札。」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五灯会元》,佛经

《五灯会元》第十七卷 临济宗三(3) 南岳下十二世(2)


【黄龙南禅师法嗣】

【11、云盖守智禅师】

潭州云盖守智禅师,剑州陈氏子。游方至豫章大宁,时法昌遇禅师韬藏西山,师闻其饱参,即之昌。问曰:「汝何所来?」

师曰:「大宁。」又问:「三门夜来倒,汝知么?」师愕然,曰:「不知。」昌曰:「吴中石佛,大有人不曾得见。」

师惘然,即展拜。昌使谒翠岩真禅师。虽久之无省,且不舍寸阴。及谒黄龙于积翠,始尽所疑。后首众石霜,遂开法道吾,徙云盖。

僧问:「有一无弦琴,不是世间木。今朝负上来,请师弹一曲。」师拊膝一下,僧曰:「金风飒飒和清韵,请师方便再垂音。」

师曰:「陕府出铁牛。」

上堂:「紧峭离水靴,踏破湖湘月。手把铁蒺藜,打碎龙虎穴,翻身倒上树,始见无生灭。却笑老瞿昙,弹指超弥勒。」

上堂:「昨日高山看钓鱼,步行骑马失却驴。有人拾得骆驼去,重赏千金一也无。若向这里荐得不著,还草鞋钱。」

上堂,举赵州问:「僧向甚么处去?」曰:「摘茶去。」州曰:「闲。」

师曰:「道著不著,何处摸索。背后龙鳞,面前驴脚。翻身筋斗,孤云野鹤。阿呵呵。」

示众:「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虽然先圣恁么道,且作个模子搭却。若也出不得,只抱得古人底。若也出得,方有少分相应。云盖则不然,骑骏马,绕须弥,过山寻蚁迹,能有几人知?」

师居院之东堂,政和辛卯,死心谢事黄龙,由湖南入山奉觐,日已夕矣,侍僧通谒,师曳履,且行且语曰:「将烛来,看其面目何似?生而致名喧宇宙。」

死心亦绝叫:「把近前来,我要照是真师叔,是假师叔?」师即当胸驱一拳,死心曰:「却是真个。」

遂作礼,宾主相得欢甚。及死心复领黄龙,至政和甲午示寂时,师住开福得讣,上堂:「法门不幸法幢摧,五蕴山中化作灰。昨夜泥牛通一线,黄龙从此入轮回。」

【12、玄沙合文禅师】

福州玄沙合文明慧禅师,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私通车马。」僧进一步,师曰:「官不容针。」

【13、建隆昭庆禅师】

杨州建隆院昭庆禅师,上堂:「始见新岁倏忽,早是二月初一。天气和融,拟举个时节因缘与诸人商量,却被帝释梵王在门外柳眼中努出头来,先说偈言:褭褭飏轻絮,且逐风来去,相次走绵毬,休言道我絮。当时撞著阿修罗,把住云,任你絮,忽逢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一句作么生道?于是帝释缩头入柳眼中。」

良久曰:「参。」

【14、报本慧元禅师】

安吉州报本慧元禅师,潮州倪氏子。十九为大僧,遍历丛席。于黄龙三关语下悟入。住后,僧问:「诸佛不出世,达磨不西来,正当恁么时,未审来不来。」

师曰:「撞著你鼻孔。」

上堂:「白云消散,红日东升,仰面看天,低头觑地。东西南北,一任观光。达磨眼睛,斗量不尽。演若何曾认影,善财不往南方。衲僧鼻孔辽天,到此一时穿却。」

僧出礼拜,曰:「学人有一问,和尚还答否?」

师曰:「昨日答汝了也。」曰:「今日作么生?」

师曰:「明日来。」

上堂,僧问:「诸佛所说法,种种皆方便,是否?」

师曰:「是。」曰:「为甚么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

师曰:「且莫错会。」僧以坐具一画,师喝曰:「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今之学者,方见道不可以言宣,便拟绝虑忘缘,杜塞视听。如斯见解,未有自在分。诸人要会寂灭相么?出门不见一纤毫,满目白云与青嶂。」

师坐而不卧,余三十年。示寂,塔全身于岘山。

【15、隆庆庆闲禅师】

吉州仁山隆庆院庆闲禅师,福州卓氏子。母梦胡僧授以明珠,吞之而娠。及生,白光照室。幼不近酒胾。年十一弃俗,十七得度,二十遍参。后谒黄龙于黄檗。龙问:「甚处来?」

师曰:「百丈。」曰:「几时离彼?」

师曰:「正月十三。」龙曰:「脚跟好痛,与三十棒。」

师曰:「非但三十棒。」龙喝曰:「许多时行脚,无点气息。」

师曰:「百千诸佛,亦乃如是。」曰:「汝与么来,何曾有纤毫到诸佛境界?」

师曰:「诸佛未必到庆闲境界。」龙问:「如何是汝生缘处?」

师曰:「早晨吃白粥,如今又觉饥。」问:「我手何似佛手?」

师曰:「月下弄琵琶。」问:「我脚何似驴脚?」

师曰:「鹭鸶立雪非同色。」龙嗟咨而视曰:「汝剃除须发,当为何事?」

师曰:「只要无事。」曰:「与么则数声清磬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也。」

师曰:「是何言欤?」曰:「灵利衲子。」

师曰:「也不消得。」龙曰:「此间有辩上座者,汝著精彩。」

师曰:「他有甚长处?」曰:「他拊汝背一下又如何?」

师曰:「作甚么?」曰:「他展两手。」

师曰:「甚处学这虚头来?」龙大笑。师却展两手,龙喝之。又问:「��������松松,两人共一碗作么生会?」

师曰:「百杂碎。」曰:「尽大地是个须弥山,撮来掌中。汝又作么生会?」

师曰:「两重公案。」曰:「这里从汝胡言汉语,若到同安,如何过得?」﹝时英邵武在同安作首座,师欲往见之。﹞

师曰:「渠也须到这个田地始得。」曰:「忽被渠指火炉曰:『这个是黑漆火炉,那个是黑漆香卓?甚处是不到处?』师曰:「庆闲面前,且从恁么说话,若是别人,笑和尚去。」

龙拍一拍,师便喝。明日同看僧堂,曰:「好僧堂。」

师曰:「极好工夫。」曰:「好在甚处?」

师曰:「一梁拄一柱。」曰:「此未是好处。」

师曰:「和尚又作么生?」龙以手指曰:「这柱得与么圆?那枋得与么匾?」

师曰:「人天大善知识,须是和尚始得。」即趋去。明日侍立,龙问:「得坐披衣,向后如何施设?」

师曰:「遇方即方,遇圆即圆。」曰:「汝与么说话,犹带唇齿在。」

师曰:「庆闲即与么,和尚作么生?」曰:「近前来,为汝说。」师拊掌曰:「三十年用底,今朝捉败。」龙大笑曰:「一等是精灵。」师拂袖而去。由是学者争归之。庐陵太守张公鉴请居隆庆。僧问:「铺席新开,不可放过。」

师曰:「记取话头。」曰:「请师高著眼。」

师曰:「蹉过了也。」室中垂问曰:「祖师心印,篆作何文?诸佛本源,深之多少?」

又曰:「十二时中,上来下去,开单展钵,此是五蕴败坏之身,那个是清净法身?」

又曰:「不用指东画西,实地上道将一句来。」

又曰:「十二时中,著衣吃饭,承甚么人恩力?」

又曰:「鱼行水浊,鸟飞毛落。亮座主一入西山,为甚么杳无消息?」

师居隆庆未期年,钟陵太守王公韶请居龙泉,不逾年以病求去。庐陵道俗,舟载而归,居隆庆之东堂,事之益笃。

元丰四年三月七日,将示寂,遗偈曰:「露质浮世,奄质浮灭。五十三岁,六七八月。南岳天台,松风涧雪。珍重知音,红炉优钵。」

泊然坐逝,俾画工就写其真,首忽自举,次日仍平视。阇维日,云起风作,飞瓦折木,烟气所至,东西南北四十里。凡草木沙砾之间,皆得舍利如金色,计其所获几数斛。

阅世五十五,坐夏三十六。初,苏子由欲为作记,而疑其事,方卧痁,梦有呵者曰:「闲师事何疑哉!疑即病矣。」

子由梦中作数百言,其铭略曰:「稽首三界尊,闲师不止此。悯世狭劣故,聊示其小者。」子由其知言哉。

【16、三祖法宗禅师】

舒州三祖山法宗禅师,僧问:「如何是佛?」

师曰:「吃盐添得渴。」问:「如何是道?」

师曰:「十里双牌,五里单堠。」曰:「如何是道中人?」

师曰:「少避长,贱避贵。」问:「如何是善知识所为底心?」

师曰:「十字街头一片砖。」曰:「如何是十字街头一片砖?」

师曰:「不知。」曰:「既不知,却恁么说?」

师曰:「无人踏著。」

上堂:「五五二十五,时人尽解数。倒拈第二筹,茫茫者无据。为甚么无据,爱他一缕,失却一端?」

上堂:「明晃晃,活鱍鱍,十方世界一毫末,抛向面前知不知,莫向意根上拈掇。」拍一拍。

上堂:「架梯可以攀高,虽升而不能达河汉。铸锹可以掘凿,虽利而不能到风轮。其器者费功,其谋者益妄。不如归家坐,免使走尘壤。大众,那个是尘壤祖佛禅道?」

【17、泐潭洪英禅师】

隆兴府泐潭洪英禅师,邵武陈氏子。幼颖迈,一目五行。长弃儒得度,访道曹山,依雅禅师。久之,辞登云居,眷其胜绝,殆终于此山。因阅华严十明论,乃证宗要。即诣黄檗南禅师席,檗与语达旦。曰:「荷担大法,尽在尔躬,厚自爱。」

所至议论夺席。晚游西山,与胜首座栖双岭,后开法石门。久之迁泐潭。僧问:「逢场作戏时如何?」

师曰:「红炉爆出铁乌龟。」曰:「当轩布鼓师亲击,百尺竿头事若何?」

师曰:「山僧不作这活计。」僧拟议,师曰:「不唧����汉。」又僧礼拜起,便垂下袈裟角,曰:「脱衣卸甲时如何?」

师曰:「喜得狼烟息,弓弰壁上悬。」僧却揽上袈裟,曰:「重整衣甲时如何?」

师曰:「不到乌江畔,知君未肯休。」僧便喝,师曰:「惊杀我!」僧拍一拍,师曰:「也是死中得活。」僧礼拜。师曰:「将谓是收燕破赵之才,元来是贩私盐贼。」

问:「临济栽松即不问,百丈开田事若何?」

师曰:「深著锄头。」曰:「古人犹在。」

师曰:「更添锄头。」僧礼拜,师扣禅床一下,乃曰:「问也无穷,答也无尽。问答去来,于道转远。何故?况为此事,直饶棒头荐得,不是丈夫。喝下承当,未为达士。那堪更向言中取则,句里驰求。语路尖新,机锋捷疾,如斯见解,尽是埋没宗旨,玷污先贤。于吾祖道,何曾梦见?只如我佛如来,临般涅槃,乃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大迦叶。迦叶遂付阿难。暨商那和修优波鞠多。诸祖相继,至于达磨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语言,岂不是先圣方便之道?自是当人不信,却自迷头认影,奔逐狂途,致使伶竮流浪生死。诸禅德,若能一念回光返照到自己脚跟下,褫剥究竟将来,可谓洞门豁开,楼阁重重,十方普现,海会齐彰。便乃凡圣贤愚,山河大地,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无纤毫透漏。山僧如是举唱,若是众中有本色衲僧闻之,实谓掩耳而归,笑破他口。大众且道,本色衲僧门下一句作么生道?」

良久曰:「天际雪埋千尺石,洞门冻折数株松。」

上堂:「释迦老子,当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释迦老子,旁若无人。当时若遇个明眼衲僧,直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虽如是,也须是铜沙锣里满盛油始得。」

上堂,顾视大众曰:「青山重叠叠,绿水响潺潺。」遂拈拄杖曰:「未到悬崖处,抬头子细看。」卓一下。

上堂:「宝峰高士罕曾到,岩前雪压枯松倒。岭前岭后野猿啼,一条古路清风扫。禅德,虽然如是,且道山僧拄杖长多少?」

遂拈起曰:「长者随长使,短者随短用。」卓一下。上堂,顾视大众曰:「石门巇险铁关牢,举目重重万仞高。无角铁牛冲得破,毗卢海内作波涛。且道不涉波涛一句作么生道?」

良久曰:「一句不遑无著问,迄今犹作野盘僧。」师因知事纷争,止之不可,乃谓众曰:「领众不肃,正坐无德,吾有愧黄龙。」

叙行脚始末曰:「吾灭后火化,以骨石藏普同塔,明生死不离清众也。」言卒而逝。

【18、保宁圆玑法师】

金陵保宁寺圆玑禅师,福州林氏子。僧问:「生死到来,如何回避?」

师曰:「堂中瞌睡,寮里抽解。」曰:「便恁么时如何?」

师曰:「须知有转身一路。」曰:「如何是转身一路?」

师曰:「倾出你脑髓,拽脱你鼻孔。」曰:「便从今日无疑去也。」

师曰:「作么生会?」曰:「但知行好事,不用问前程。」

师曰:「须是恁么。」

上堂:「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古人与么说话,大似认奴作郎,指鹿为马。若是翠岩即不然,也不向己求,亦不从他觅,何故?双眉本来自横,鼻孔本来自直。直饶说得天花乱坠,顽石点头,算来多虚不如少实。且道如何是少实底事?」

良久曰:「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弯弯。」

上堂:「春雨微微,百事皆宜。禾苗发秀,蔬菜得时。阿难如合掌,迦叶亦攒眉。直饶灵山会上,拈花微笑,算来犹涉离微。争似三家村里,老翁深耕浅种,各知其时。有事当面便说,谁管瞬目扬眉。更有一般奇特事,末后一著更须知。」击拂子下座。

上堂:「广寻文义,镜里求形。息念观空,水中捉月。单传心印,特地多端。德山临济枉用工夫,石巩子湖翻成特地。若是保宁总不恁么,但自随缘饮啄,一切寻常。深遁白云,甘为无学之者。敢问诸人,保宁毕竟将何报答四恩三有?」

良久曰:「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杀人。」师示寂,阇维,有终不坏者二,糁以五色舍利,塔于雨花台之左。

【19、雪峰道圆禅师】

南安军雪峰道圆禅师,南雄人也。依积翠日,宴坐下板。时二僧论野狐话。

一云:「不昧因果,也未脱得野狐身。」

一云:「不落因果,又何曾堕野狐来?」

师闻之悚然。因诣积翠庵,渡涧猛省,述偈曰:「不落不昧,僧俗本无忌讳。丈夫气宇如王,争受囊藏被盖。一条楖栗任纵横,野狐跳入金毛队。」

翠见为助喜。住后上堂,举风幡话,颂曰:「不是风兮不是幡,白云依旧覆青山。年来老大浑无力,偷得忙中些子闲。」

【20、四祖法演禅师】

蕲州四祖山法演禅师,桂州人也。僧问:「如何是心相?」

师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心体?」

师曰:「汝唤甚么作山河大地?」

上堂:「叶辞柯,秋已暮。参玄人,须警悟。莫谓来年更有春,等闲蹉了岩前路。且道作么生是岩前路?」

良久曰:「险。」

上堂:「主山吞却案山,寻常言论。拄杖子普该尘刹,未足为奇。光境两亡,复是何物?」

良久曰:「劫火洞然毫末尽,青山依旧白云中。」

上堂:「佛祖之道,壁立千仞。拟议驰求,还同点额。识不能识,智不能知。古圣到这里,垂一言半句,要你诸人有个入处。所以道,低头不见地,仰面不见天。欲识白牛处,但看髑髅前。如今头上是屋,脚下是地,面前是佛殿。且道白牛在甚么处?」乃召大众,众举头,师叱之。

【21、清隐清源禅师】

南康军清隐潜庵清源禅师,豫章邓氏子。

上堂:「寒风激水成冰,杲日照冰成水。冰水本自无情,各各应时而至。世间万物皆然,不用强生拟议。」

上堂:「先师初事栖贤諟泐潭澄历二十年,宗门奇奥,经论玄要,莫不贯穿。及因云峰指见慈明,则一字无用,遂设三关语以验学者;而学者如叶公画龙,龙现即怖。」

【22、兴国契雅禅师】

安州兴国院契雅禅师,僧问:「请师不于语默里答话。」师以拄杖卓一下,僧曰:「和尚莫草草忽忽。」

师曰:「西天斩头截臂。」僧礼拜,师曰:「堕也!堕也!」

上堂:「心如朗月连天静。」遂打一圆相曰:「寒山子聋!性似寒潭彻底清,是何境界?」

良久曰:「无价夜光人不识,识得又堪作甚么?凡夫虚度几千春。」乃呵呵大笑曰:「争如独坐明窗下,花落花开自有时。」下座。

【23、灵岩重确禅师】

齐州灵岩山重确正觉禅师,上堂:「祖师心印,状以铁牛之机,针挑不出,匙挑不上。过在阿谁?绿虽千种草,香只一株兰。」

上堂:「不方不圆,不上不下。驴鸣狗吠,十方无价。」拍禅床,下座。

【24、廉泉昙秀禅师】

虔州廉泉院昙秀禅师,僧问:「满口道不得时如何?」

师曰:「话堕也。」问:「不与万法为侣时如何?」

师曰:「自家肚皮自家画。」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

师曰:「扫地浇花。」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

师曰:「高枕枕头。」曰:「总不恁么时如何?」

师曰:「莺啼岭上,花发岩前。」问:「如何是衲僧口?」

师曰:「杀人不用刀。」

【25、高台宣明禅师】

南岳高台寺宣明佛印禅师,僧问:「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便请拈出。」师直上觑。僧曰:「恁么则人天有赖。」

师曰:「金屑虽贵。」

【26、三角慧泽禅师】

蕲州三角山慧泽禅师,僧问:「师登宝座,大众侧聆。」师卓拄杖一下。僧曰:「答即便答,又卓个甚么?」

师曰:「百杂碎。」

【27、法轮文昱禅师】

南岳法轮文昱禅师,上堂,以拄杖卓一卓,喝一喝曰:「雪上加霜,眼中添屑。若也不会,北郁单越。」

【28、灵鹫慧觉禅师】

信州灵鹫慧觉禅师,上堂:「大众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尽在诸人脚跟下。各请自家回互取,会么?回互不回互,认取归家路。智慧为桥梁,柔和作依怙。居安则虑危,在乐须知苦。君不见,庞居士,黄金抛却如粪土。父子团圞头,共说无生语。无生语,仍记取。九夏雪花飞,三冬汗如雨。」

【29、积翠永庵主】

黄檗积翠永庵主,示众:「山僧住庵来,无禅可说,无法可传,亦无差珍异宝。秪收得续火柴头一个,留与后人,令他烟焰不绝,火光长明。」

遂掷下拂子。时有僧就地拈起,吹一吹。师便喝曰:「谁知续火柴头,从这汉边烟消火灭去。」乃拂袖归庵。僧吐舌而去。

【30、归宗志芝庵主】

庐山归宗志芝庵主,临江人也。壮为苾刍,依黄龙于归宗,遂领深旨。有偈曰:「未到应须到,到了令人笑。眉毛本无用,无渠底波俏。」

未几,龙引退,芝陆沉于众。一日普请罢,书偈曰:「茶芽蔍蓛初离焙,笋角狼忙又吐泥。山舍一年春事办,得闲谁管板头低。」由是衲子亲之。

师不怿,结茅绝顶,作偈曰:「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五灯会元》,佛经

《五灯会元》第十七卷 临济宗三(5) 南岳下十三世上


【东林总禅师法嗣】

【01、泐潭应干禅师】

隆兴府泐潭应干禅师,袁州彭氏子。

上堂:「灵光洞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古人恁么道,殊不知是个坑阱,贴肉汗衫脱不去,过不得,直须如师子儿壁立千仞,方能剿绝去。然虽如是,也是布袋里老鸦。」拍禅床,下座。

【02、开先行瑛禅师】

庐山开先行瑛广鉴禅师,桂州毛氏子。僧问:「如何是道?」

师曰:「良田万顷。」曰:「学人不会。」

师曰:「春不耕,秋无望。」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君山点破洞庭湖。」曰:「意旨如何?」

师曰:「白浪四边绕,红尘何处来?」

上堂:「谈玄说妙,譬如画饼充饥。入圣超凡,大似飞蛾赴火。一向无事,败种焦芽。更若驰求,水中捉月。」

以拂子一拂云:「适来许多见解拂却了也,作么生是诸人透脱一句?」良久曰:「铁牛不吃栏边草,直向须弥顶上眠。」以拂子击禅床。

上堂:「弯石巩弓,架兴化箭,运那罗延力,定烁迦罗眼。不射大雄虎,不射药山鹿,不射云岩师子,不射象骨猕猴。且道射个甚么?」良久曰:「放过一著。」

上堂:「登山须到顶,入海须到底,学道须到佛祖道不得处。若不如是,尽是依草附木底精灵,吃野狐涕唾底鬼子。华严恁么道,譬如良药,然则苦口,且要治疾。阿耶耶!」

【03、圆通可仙禅师】

庐山圆通可仙法镜禅师,严州陈氏子。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寸钉牛力。」曰:「学人不会。」

师曰:「参取不会底。」

【04、象田梵卿禅师】

绍兴府象田梵卿禅师,嘉兴人,姓钱氏。僧问:「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甚么?」

师曰:「富嫌千口少。」曰:「毕竟如何是正眼?」

师曰:「从来共住不知名。」问:「寒风乍起,衲子开炉。忽忆丹霞烧木佛,因何院主堕眉须?」

师曰:「张公吃酒李公醉。」曰:「为复是逢强即弱?为复是妙用神通?」

师曰:「堂中圣僧,却谙此事。」僧问:「象田有屠龙之剑,欲借一观时如何?」师横按拄杖,僧便喝。师掷下拄杖,僧无语。师曰:「这死虾蟆。」

上堂:「春已暮,落花纷纷下红雨。南北行人归不归,千林万林鸣杜宇。我无家兮何处归?十方刹土奚相依?老夫有个真消息,昨夜三更月在池。」

上堂:「佛法到此,命若悬丝。异目超宗,亦难承绍。」

竖起拂子曰:「赖有这个,堪作流通。于此觑得,便见三世诸佛,向灯笼露柱里转大法轮。六趣众生,于铁围山得闻法要。声非声见,色非色随,异类四生,各得解脱。如斯举唱,非但埋没宗风,亦乃平沈自己。且道如何得不犯令去?」拍禅床,下座。

【05、褒亲有瑞禅师】

东京褒亲旌德院有瑞佛海禅师,兴化军陈氏子。初参黄龙南禅师。龙问:「汝为人事来,为佛法来?」

师曰:「为佛法来。」龙曰:「若为佛法来,即今便分付。」遂打一拂子,师曰:「和尚也不得恼乱人。」龙即器之。后依照觉,深悟玄奥。

上堂:「有佛世界,以一尘一毛而作佛事,令见一法者而具足一切法,故权为架阁。有佛化内以忘言寂默为大佛事,使其学者离一切相,即名诸佛,故好与三下火抄。有佛土中以黄花翠竹而为佛事,令睹相者见色即空,故且付与弥勒。有佛宝刹以法空为座而示佛事,俾其行人不著佛求,故勘破了勾下。有佛道场以四事供养而成佛事,使知足者断异念,故可与下载。有佛妙域以一切语言三昧作其佛事,令随机入者不舍动静,故为渠装载大众。且道于中还有优劣也无?」良久曰:「到者须知是作家。参!」

【06、慧力可昌禅师】

临江军慧力院可昌禅师,僧问:「佛力法力即不问,如何是慧力?」

师曰:「踏倒人我山,扶起菩提树。」曰:「菩提本无树,向甚么处下手?」

师曰:「无下手处,正好著力。」曰:「今日得闻于未闻。」

师曰:「莫把真金唤作鍮。」

上堂:「佛法根源,非正信妙智不能悟入。祖师关键,非大悲重愿何以开通?具信智则权实双行,如金在矿。全悲愿则善恶可辨,似月离云。大众,只如父母未生时,许多譬喻向甚么处吐露?」良久曰:「十语九中,不如一默。」

【07、栖真德嵩禅师】

黄州柏子山栖真院德嵩禅师,上堂:「天地一指,绝诤竞之心。万物一马,无是非之论。由是魔罗潜迹,佛祖兴隆。寒山拊掌欣欣,拾得呵呵大笑。大众,二古圣笑个甚么?」良久,呵呵大笑曰:「昙花一朵再逢春。」

【08、万杉绍慈禅师】

庐山万杉院绍慈禅师,桂州赵氏子,参照觉。问曰:「世尊付金襕外,别传何物?」

觉举拂子,师曰:「毕竟作么生?」觉以拂子蓦口打。师拟开口,觉又打。师于是有省,遂夺拂子,便礼拜。觉曰:「汝见何道理,便礼拜?」

师曰:「拂子属某甲了也。」觉曰:「三十年老将,今日被小卒折倒。」自此玄风大振,推为东林上首。

上堂:「先行不到,若须弥立乎巨川。末后太过,犹猛士发乎狂矢。或高或下,未有准绳。似是还非,遭人点检。且道如何得相应去!」良久曰:「红炉焰里重添火,炟赫金刚眼自开。咄!」

上堂:「我祖别行最上机,纵横生杀绝猜疑。虽然塞断群狐路,返掷须还师子儿。众中还有金毛炟赫、牙爪生狞者么?试出哮吼一声看。」良久曰:「直饶有,也不免玉溪寨主撩钩搭索。参!」

【09、衡岳道辩禅师】

南岳衡岳寺道辩禅师,僧问:「拈槌举拂即且置,和尚如何为人?」

师曰:「客来须接。」曰:「便是为人处也。」

师曰:「粗茶澹饭。」僧礼拜,师曰:「须知滋味始得。」

【10、禾山志传禅师】

吉州禾山甘露志传禅师,僧问:「一等没弦琴,请师弹一曲。」

师曰:「山僧耳聋。」曰:「学人请益。」

师曰:「去。」曰:「慈悲何在?」

师曰:「自有诸方眼。」

【11、褒亲谕禅师】

东京褒亲旌德寺谕禅师,上堂:「新罗打鼓,大宋上堂。庭前柏子问话,灯笼露柱著忙。香台拄杖起作舞,卧病维摩犹在床。这老汉我也识得,你病休讶郎当。咄!」

【12、龙泉夔禅师】

隆兴府西山龙泉夔禅师,上堂众集,师乃曰:「只恁么便散去,不妨要妙。虽然如是,早是无风起浪,钉橛空中。岂况牵枝引蔓,说妙谭玄。正是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且道拂尘出屑,是甚么人?」卓拄杖,下座。

【13、兜率志恩禅师】

南康军兜率志恩禅师,上堂:「落落魄魄,居村居郭。莽莽卤卤,何今何古?不重己灵,休话佛祖。扭定释迦鼻孔,揭却观音耳朵。任他雪岭辊毬,休管禾山打鼓。若是本色衲僧,终不守株待兔。参!」

【14、兴福康源禅师】

福州兴福院康源禅师,上堂:「山僧有一诀,寻常不漏泄。今日不囊藏,分明为君说。」良久曰:「寒时寒,热时热。」

【15、慧圆上座】

慧圆上座,开封酸枣于氏子。世业农,少依邑之建福寺德光为师。性椎鲁,然勤渠祖道,坚坐不卧。居数岁得度,出游庐山。至东林,每以己事请问,朋辈见其貌陋,举止乖疏,皆戏侮之。

一日,行殿庭中,忽足颠而仆,了然开悟。作偈俾行者书于壁曰:「这一交,这一交,万两黄金也合消。头上笠,腰下包,清风明月杖头挑。」

即日离东林,众传至照觉。觉大喜,曰:「衲子参究若此,善不可加。」令人迹其所往,竟无知者。﹝大慧武库谓证悟颙语,非也。﹞

【16、内翰苏轼居士】

内翰东坡居士苏轼,字子瞻。因宿东林,与照觉论无情话,有省。

黎明献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未几抵荆南,闻玉泉皓禅师机锋不可触,公拟抑之,即微服求见。

泉问:「尊官高姓?」公曰:「姓秤,乃秤天下长老底秤。」泉喝曰:「且道这一喝重多少?」

公无对,于是尊礼之。后过金山,有写公照容者,公戏题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琼州。」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五灯会元》,佛经

《五灯会元》第十七卷 临济宗三(4) 南岳下十三世上


【黄龙心禅师法嗣】

【01、黄龙悟新禅师】

隆兴府黄龙死心悟新禅师,韶州黄氏子。生有紫肉幕左肩,右袒如僧伽梨状。壮依佛陀院德修,祝发进具后,游方至黄龙,谒晦堂。

堂竖拳问曰:「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汝唤作甚么?」师罔措。经二年,方领解。然尚谈辩,无所抵捂。堂患之,偶与语至其锐。堂遽曰:「住!住!说食岂能饱人。」

师窘,乃曰:「某到此弓折箭尽,望和尚慈悲,指个安乐处。」

堂曰:「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安乐处政忌上座许多骨董,直须死却无量劫来全心乃可耳。」师趋出。

一日,闻知事捶行者,而迅雷忽震,即大悟,趋见晦堂,忘纳其屦。即自誉曰:「天下人总是参得底禅,某是悟得底。」

堂笑曰:「选佛得甲科,何可当也!」因号死心叟。僧问:「如何是黄龙接人句?」

师曰:「开口要骂人。」曰:「骂底是接人句,验人一句又作么生?」

师曰:「但识取骂人。」问:「弓箭在手,智刃当锋,龙虎阵圆,请师相见。」

师曰:「败将不斩。」曰:「恁么,则铜柱近标修水侧,铁关高锁凤凰峰。」

师曰:「不到乌江未肯休。」曰:「若然者,七擒七纵,正令全提。」

师曰:「棺木里瞠眼。」僧礼拜,师曰:「苦!苦!」问:「承师有言,老僧今夏向黄龙潭内,下三百六十个钓筒,未曾遇著个锦鳞红尾,为复是钩头不妙,为复是香饵难寻?」

师曰:「雨过竹风清,云开山岳露。」曰:「恁么,则已得真人好消息,人间天上更无疑。」

师曰:「是钩头不妙,是香饵难寻。」曰:「出身犹可易,脱体道应难。」

师曰:「乱统禅和,如麻似粟。」

上堂:「深固幽远,无人能到,释迦老子到不到?若到,因甚么无人?若不到,谁道幽远?」

上堂:「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归。」

上堂:「行脚高人解开布袋,放下钵囊,去却药忌,一人所在须到,半人所在须到,无人所在也须亲到。」

上堂:「拗折拄杖,将甚么登山渡水?拈却钵盂匙箸,将甚么吃粥吃饭?不如向十字街头东卜西卜。忽然卜著,是你诸人有彩;若卜不著也,怪云岩不得。」

上堂:「文殊骑师子,普贤骑象王,释迦老子足蹑红莲,且道黄龙骑个甚么?」

良久曰:「近来年老,一步是一步。」

上堂:「清珠下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念佛投于乱心,乱心不得不佛。佛既不乱,浊水自清,浊水既清,功归何所?」

良久曰:「几度黑风翻大海,未曾闻道钓舟倾。」

上堂:「有时破二作三,有时会三归一,有时三一混同,有时不落数量。且道甚么处是黄龙为人处?」

良久曰:「珍重。」僧问:「如何是四大毒蛇?」

师曰:「地水火风。」曰:「如何是地水火风?」

师曰:「四大毒蛇。」曰:「学人未晓,乞师方便。」

师曰:「一大既尔,四大亦同。」室中问僧:「月晦之阴,以五色彩著于暝中,令百千万人夜视其色,宁有辨其青黄赤白者么?」僧无语。师代曰:「个个是盲人。」

师因王正言问:「尝闻三缘和合而生,又闻即死即生。何故?有夺胎而生者,某甚疑之。」

师曰:「如正言作漕使,随所住处即居其位,还疑否?」王曰:「不疑。」

师曰:「复何疑也?」王于言下领解。师临寂,示偈曰:「说时七颠八倒,默时落二落三。为报五湖禅客,心王自在休参。」荼毗设利五色,后有过其区所者,获之尤甚。塔于晦堂丈室之北。

【02、黄龙惟清禅师】

隆兴府黄龙灵源惟清禅师,本州陈氏子。印心于晦堂。每谓人曰:「今之学者未脱生死,病在甚么处?病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为师者之罪也。如汉高帝绐韩信而杀之,信虽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学者,言下脱生死,效在甚么处?在偷心已死。然非学者自能尔,实为师者钳锤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见侯景,不动声气而景之心已枯竭无余矣。诸方所说非不美丽,要之如赵昌画花,花虽逼真而非真花也。」

上堂:「鼓声才动,大众云臻。无限天机,一时漏泄。不孤正眼,便合归堂。更待繁词,沉埋宗旨。纵谓释迦不出世,四十九年说,达磨不西来,少林有妙诀,修山主也似万里望乡关。」

又道:「若人识祖佛,当处便超越。直饶恁么悟入亲切去,更有转身一路,勘过了打。」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上堂:「江月照,松风吹,永夜清宵更是谁?雾露云霞遮不得,个中犹道不如归。复何归,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

上堂:「三世诸佛,不知有恩无重报;狸奴白牯,却知有功不浪施。明大用,晓全机。绝踪迹,不思议。归去好,无人知。冲开碧落松千尺,截断红尘水一溪。」

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祖师恁么说话,瞎却天下人眼。识是非、别缁素底衲僧,到这里如何辨明?未能行到水穷处,难解坐看云起时。」

【03、泐潭善清禅师】

隆兴府泐潭草堂善清禅师,南雄州何氏子。初谒大沩哲禅师,无所得。后谒黄龙,龙示以风幡话,久而不契。

一日,龙问:「风幡话,子作么生会?」

师曰:「迥无入处,乞师方便。」

龙曰:「子见猫儿捕鼠乎?目睛不瞬,四足踞地,诸根顺向,首尾一直,拟无不中。子诚能如是,心无异缘,六根自静,默然而究,万无失一也。」

师从是屏去闲缘,岁余豁然契悟。以偈告龙曰:「随随随,昔昔昔。随随随后无人识。夜来明月上高峰,元来只是这个贼。」

龙颔之,复告之曰:「得道非难,弘道为难。弘道犹在己,说法为人难。既明之后,在力行之。大凡宗师说法,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子入处真实,得坐披衣,向后自看,自然七通八达去。」

师复依止七年,乃辞。遍访丛林,后出世黄龙,终于泐潭。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

师曰:「京三卞四。」曰:「见后如何?」

师曰:「灰头土面。」曰:「毕竟如何?」

师曰:「一场懡[mǒ]㦬。」

开堂,上堂举浮山远和尚云:「欲得英俊么,仍须四事俱备,方显宗师蹊径。何谓也?一者祖师巴鼻,二具金刚眼睛,三有师子爪牙,四得衲僧杀活拄杖。得此四事,方可纵横变态,任运卷舒,高耸人天,壁立千仞。傥不如是,守死善道者,败军之兆。何故?棒打石人,贵论实事。是以到这里,得不修江耿耿,大野云凝,绿竹含烟,青山锁翠。风云一致,水月齐观。一句该通,已彰残朽。」

师曰:「黄龙今日出世,时当末季,佛法浇漓,不用祖师巴鼻,不用金刚眼睛,不用师子爪牙,不用杀活拄杖,只有一枝拂子以为蹊径,亦能纵横变态,任运卷舒,亦能高耸人天,壁立千仞。有时逢强即弱,有时遇贵即贱。拈起则群魔屏迹,佛祖潜踪;放下则合水和泥,圣凡同辙。且道拈起好,放下好?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

上堂:「色心不异,彼我无差。」

竖起拂子曰:「若唤作拂子,入地狱如箭。不唤作拂子,有眼如盲。直饶透脱两头,也是黑牛卧死水。」

【04、青原惟信禅师】

吉州青原惟信禅师,上堂:「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大众,这三般见解,是同是别?有人缁素得出,许汝亲见老僧。」

【05、夹山晓纯禅师】

潭州夹山灵泉院晓纯禅师,尝以木刻作一兽,师子头,牛足马身。每升堂时,持出示众曰:「唤作师子,又是马身。唤作马身,又是牛足。且道毕竟唤作甚么?」

令僧下语,莫有契者。师示颂曰:「轩昂师子首,牛足马身材。三道如能入,玄门叠叠开。」

上堂:「有个汉自从旷大劫,无住亦无依,上无片瓦盖头,下无寸土立足。且道十二时中,在甚么处安身立命?若也知得,朝到西天,暮归东土。」

【06、三圣继昌禅师】

汉州三圣继昌禅师,彭州黎氏子。

上堂:「木佛不度火,甘露台前逢达磨。惆怅洛阳人未来,面壁九年空冷坐。金佛不度炉,坐叹劳生走道途。不向华山图上看,岂知潘阆倒骑驴?泥佛不度水,一道灵光照天地。堪羡玄沙老古锥,不要南山要鳖鼻。」

上堂,举赵州访二庵主,师曰:「五陵公子争夸富,百衲高僧不厌贫。近来世俗多颠倒,只重衣衫不重人。」

【07、双岭化禅师】

隆兴府双岭化禅师,上堂:「翠竹黄花非外境,白云明月露全真。头头尽是吾家物,信手拈来不是尘。」遂举拂子曰:「会么?认著依前还不是。」击禅床下座。

【08、龟山晓津禅师】

泗州龟山水陆院晓津禅师,僧问:「如何是宾中宾?」

师曰:「巢父饮牛。」曰:「如何是宾中主?」

师曰:「许由洗耳。」曰:「如何是主中宾?」师便喝。曰:「如何是主中主?」

师曰:「礼拜了,退。」

上堂:「田地稳密,过犯弥天,灼然抬脚,不起神通游戏。无疮自伤,特地下脚不得。且道过在甚么处?具参学眼底出来,共相理论。要见本分家山,不支歧路。莫只管自家点头,蹉过岁月。他时异日,顶上一椎,莫言不道。」

【09、保福本权禅师】

漳州保福本权禅师,临漳人也。性质直而勇于道,乃于晦堂举拳处彻证根源,机辩捷出。黄山谷初有所入,问晦堂:「此中谁可与语?」堂曰:「漳州权。」师方督役开田,山谷同晦堂往,致问曰:「直岁还知露柱生儿么?」

师曰:「是男是女?」黄拟议,师挥之。堂谓曰:「不得无礼!」

师曰:「这木头,不打更待何时?」黄大笑。上堂,举寒山偈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老僧即不然,吾心似灯笼,点火内外红。有物堪比伦,来朝日出东。」

传者以为笑。死心和尚见之,叹曰:「权兄提唱若此,诚不负先师所付嘱也。」

【10、双峰景齐禅师】

潭州南岳双峰景齐禅师,上堂,拈拄杖曰:「横拈倒用,诸方虎步龙行。打狗撑门,双峰掉在无事甲里。因风吹火,别是一家。」以拄杖靠肩,顾视大众曰:「唤作无事得么?」

良久曰:「刀尺高悬著眼看,志公不是闲和尚。」卓拄杖一下。

【11、护国景新禅师】

温州护国寄堂景新禅师,郡之陈氏子。

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欲知护国当阳句,且看门前竹一林。」

【12、黄龙智明禅师】

鄂州黄龙智明禅师,一日上堂,众才集,师乃曰:「不可更开眼说梦去也。」便下座。

上堂:「南北一诀,斩钉截铁。切忌思量,翻成途辙。」师同胡巡检到公安二圣,胡问:「达磨对梁武帝云:廓然无圣。公安为甚么却有二圣?」

师曰:「一点水墨,两处成龙。」

【13、道吾仲圆禅师】

潭州道吾仲圆禅师,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古人恁么道,譬如管中窥豹,但见一斑。设或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亦如骑马向冰凌上行。若是射雕手,何不向蛇头上揩痒?具正眼者试辨看。」

良久曰:「鸳鸯绣出自金针。」

【14、太史黄庭坚居士】

太史山谷居士黄庭坚,字鲁直。以般若夙习,虽膴仕澹如也。出入宗门,未有所向。好作艳词,尝谒圆通秀禅师,秀呵曰:「大丈夫翰墨之妙,甘施于此乎?」

秀方戒李伯时画马事,公诮之曰:「无乃复置我于马腹中邪?」

秀曰:「汝以艳语动天下人淫心,不止马腹中,正恐生泥犁耳。」

公悚然悔谢,由是绝笔。惟孳孳于道,著发愿文,痛戒酒色。但朝粥午饭而已。往依晦堂,乞指径捷处。

堂曰:「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论。」

公拟对,堂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一日恃堂山行次,时岩桂盛放,堂曰:「闻木犀华香么?」

公曰:「闻。」堂曰:「吾无隐乎尔。」

公释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么老婆心切。」

堂笑曰:「只要公到家耳。」

久之,谒云岩死心新禅师,随众入室。心见,张目问曰:「新长老死学士死,烧作两堆灰,向甚么处相见?」

公无语。心约出曰:「晦堂处参得底,使未著在。」

后左官黔南,道力愈胜。于无思念中顿明死心所问。报以书曰:「往年尝蒙苦苦提撕,长如醉梦,依俙在光影中。盖疑情不尽,命根不断,故望崖而退耳。谪官在黔南道中,昼卧觉来,忽尔寻思。被天下老和尚谩了多少!唯有死心道人不肯,乃是第一相为也,不胜万幸。」

后作晦堂塔铭曰:「某夙承记莂,堪任大法。道眼未圆,而来瞻窣堵,实深宗仰之叹。乃勒坚珉,敬颂遗美。」

公复设苹蘩之供,祭之以文,吊之以偈曰:「海风吹落楞伽山,四海禅徒著眼看。一把柳丝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栏干。」

【15、观文王韶居士】

观文王韶居士,字子淳,出刺洪州,乃延晦堂问道,默有所契。因述投机颂曰:「昼曾忘食夜忘眠,捧得骊珠欲上天。却向自身都放下,四棱塌地恰团圆。」呈堂,堂深肯之。

【16、秘书吴恂居士】

秘书吴恂居士,字德夫。居晦堂,入室次,堂谓曰:「平生学解,记忆多闻即不问,你父母未生已前,道将一句来。」

公拟议,堂以拂子击之,即领深旨。连呈三偈,其后曰:「咄!这多知俗汉,咬尽古今公案。忽于狼藉堆头,舍得蜣螂粪弹。明明不直分文,万两黄金不换。等闲拈出示人,只为走盘难看。咦!」

堂答曰:「水中得火世还稀,看著令人特地疑。自古不存师弟子,如今却许老胡知。」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
《五灯会元》,佛经

《五灯会元》第三卷 南岳派一(1)


一、【六祖法嗣】

【01、南岳怀让禅师】

南岳怀让禅师者,姓杜氏,金州人也。于唐仪凤二年四月八日降诞,感白气应于玄象,在安康之分。太史瞻见,奏闻高宗皇帝。

帝乃问:「是何祥瑞?」

太史对曰:「国之法器,不染世荣。」

帝传敕金州太守韩偕亲往,存慰其家。家有三子,唯师最小。炳然殊异,性唯恩让。父乃安名怀让。年十岁时,唯乐佛书。时有三藏玄静过舍,告其父母曰:「此子若出家,必获上乘,广度众生。」

至垂拱三年方十五岁,辞亲,往荆州玉泉寺,依弘景律师出家。通天二年,受戒后习毗尼藏。

一日自叹曰:「夫出家者,为无为法。天上人间,无有胜者。」时同学坦然,知师志气高迈,劝师谒嵩山安和尚。安启发之,乃直指诣曹溪参六祖。

祖问:「甚么处来?」

曰:「嵩山来。」

祖曰:「甚么物恁么来?」师无语。遂经八载,忽然有省。乃白祖曰:「某甲有个会处。」

祖曰:「作么生?」

师曰:「说似一物即不中。」

祖曰:「还假修证否?」

师曰:「修证则不无,污染即不得。」

祖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师执侍左右一十五年。先天二年往衡岳居般若寺。

开元中有沙门道一,﹝即马祖也。﹞在衡岳山常习坐禅。师知是法器,往问曰:「大德坐禅图甚么?」一曰:「图作佛。」师乃取一砖,于彼庵前石上磨。一曰:「磨作甚么?」

师曰:「磨作镜。」一曰:「磨砖岂得成镜邪?」

师曰:「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作佛?」一曰:「如何即是?」

师曰:「如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一无对。师又曰:「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一闻示诲,如饮醍醐,礼拜,问曰:「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

师曰:「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又问:「道非色相,云何能见?」

师曰:「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一曰:「有成坏否?」

师曰:「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见道也。听吾偈曰:『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三昧华无相,何坏复何成!』」

一蒙开悟,心意超然。侍奉十秋,日益玄奥。入室弟子总有六人,师各印可。曰:「汝等六人同证吾身,各契其一。一人得吾眉,善威仪。﹝常浩﹞一人得吾眼,善顾盼。﹝智达﹞一人得吾耳,善听理。﹝坦然﹞一人得吾鼻,善知气。﹝神照﹞一人得吾舌,善谭说。﹝严峻﹞一人得吾心,善古今。」﹝道一﹞又曰:「一切法皆从心生。心无所生,法无所住。若达心地,所作无碍。非遇上根,宜慎辞哉!」有一大德问:「如镜铸像,像成后未审光向甚么处去?」

师曰:「如大德为童子时,相貌何在?」﹝法眼别云:「阿那个是大德铸成底像?」﹞曰:「只如像成后,为甚么不鉴照?」

师曰:「虽然不鉴照,谩他一点不得。」后马大师阐化于江西。师问众曰:「道一为众说法否?」众曰:「已为众说法。」

师曰:「总未见人持个消息来。」众无对。因遣一僧去,嘱曰:「待伊上堂时,但问作么生?伊道底言语,记将来。」僧去一如师旨。回谓师曰:「马师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然之。天宝三年八月十一日,圆寂于衡岳。谥大慧禅师,最胜轮之塔。

【02、南岳让禅师法嗣﹝第一世﹞江西马祖道一禅师】

江西道一禅师,汉州什邡县人也。姓马氏。本邑罗汉寺出家。容貌奇异,牛行虎视,引舌过鼻。足下有二轮文。幼岁依资州唐和尚落发,受具于渝州圆律师。唐开元中,习禅定于衡岳山中,遇让和尚。同参六人,唯师密受心印。﹝让之一,犹思之迁也,同源而异派。故禅法之盛,始于二师。

刘轲云:「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头,往来憧憧,不见二大士,为无知矣。」

西天般若多罗记达磨云:「震旦虽阔无别路,要假儿孙脚下行。金鸡解衔一粒粟,供养十方罗汉僧。」

又六祖谓让和尚曰:「向后佛法从汝边去,马驹蹋杀天下人。」

厥后江西嗣法,布于天下,时号马祖。﹞始自建阳佛迹岭,迁至临川,次至南康龚公山。大历中,隶名于钟陵开元寺。时连帅路嗣恭聆风景慕,亲受宗旨。由是四方学者,云集座下。

一日谓众曰:「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达磨大师从南天竺国来至中华,传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开悟。又引楞伽经文,以印众生心地。恐汝颠倒,不自信此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经以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夫求法者应无所求。心外无别佛,佛外无别心。不取善,不舍恶,净秽两边,俱不依怙。达罪性空,念念不可得,无自性故。故三界唯心。森罗万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随时言说,即事即理,都无所碍。菩提道果,亦复如是。于心所生,即名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随时。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汝受吾教,听吾偈曰:『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

僧问:「和尚为甚么说即心即佛?」

师曰:「为止小儿啼。」

曰:「啼止时如何?」

师曰:「非心非佛。」

曰:「除此二种人来,如何指示?」

师曰:「向伊道不是物。」

曰:「忽遇其中人来时如何?」

师曰:「且教伊体会大道。」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即今是甚么意?」

庞居士问:「不昧本来人,请师高著眼。」师直下觑士曰:「一等没弦琴,唯师弹得妙。」师直上觑,士礼拜。师归方丈,居士随后。曰:「适来弄巧成拙。」又问:「如水无筋骨,能胜万斛舟。此理如何?」

师曰:「这里无水亦无舟,说甚么筋骨?」

一夕,西堂、百丈、南泉随侍玩月次。师问:「正恁么时如何?」堂曰:「正好供养。」丈曰:「正好修行。」泉拂袖便行。师曰:「经入藏,禅归海,唯有普愿,独超物外。」百丈问:「如何是佛法旨趣?」

师曰:「正是汝放身命处。」师问百丈:「汝以何法示人?」丈竖起拂子。师曰:「只这个,为当别有?」丈抛下拂子。僧问:「如何得合道?」

师曰:「我早不合道。」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曰:「我若不打汝,诸方笑我也。」

有小师耽源行脚回,于师前画个圆相,就上拜了立。师曰:「汝莫欲作佛否?」

曰:「某甲不解捏目。」

师曰:「吾不如汝。」小师不对。邓隐峰辞师,师曰:「甚么处去?」

曰:「石头去。」

师曰:「石头路滑。」

曰:「竿木随身,逢场作戏。」

便去。才到石头,即绕禅床一匝,振锡一声。

问:「是何宗旨?」

石头曰:「苍天,苍天!」峰无语;却回举似师。

师曰:「汝更去问,待他有答,汝便嘘两声。」

峰又去,依前问。石头乃嘘两声。峰又无语,回举似师。

师曰:「向汝道『石头路滑。』」

有僧于师前作四画,上一画长,下三画短。曰:「不得道一画长、三画短,离此四字外,请和尚答。」

师乃画地一画曰:「不得道长短。答汝了也。」﹝忠国师闻,别云:「何不问老僧?」﹞有讲僧来,问曰:「未审禅宗传持何法?」

师却问曰:「座主传持何法?」主曰:「忝讲得经论二十余本。」

师曰:「莫是师子儿否?」主曰:「不敢。」师作嘘嘘声。主曰:「此是法。」

师曰:「是甚么法?」主曰:「师子出窟法。」师乃默然。主曰:「此亦是法。」

师曰:「是甚么法?」主曰:「师子在窟法。」

师曰:「不出不入,是甚么法?」主无对。﹝百丈代云:「见么。」﹞遂辞出门。

师召曰:「座主!」主回首,师曰:「是甚么?」主亦无对。师曰:「这钝根阿师。」

洪州廉使问曰:「吃酒肉即是,不吃即是?」

师曰:「若吃是中丞禄,不吃是中丞福。」

师入室弟子一百三十九人,各为一方宗主,转化无穷。师于贞元四年正月中,登建昌石门山,于林中经行,见洞壑平坦。谓侍者曰:「吾之朽质,当于来月归兹地矣。」

言讫而回。既而示疾,院主问:「和尚近日尊候如何?」

师曰:「日面佛。月面佛。」

二月一日沐浴,跏趺入灭。元和中,谥大寂禅师,塔曰大庄严。


分类:佛经 书名:五灯会元 作者:(宋)普济